伴随张芝凤痛苦、惊恐地惨叫,天地一下子在她头顶盘旋,竟休克过去。三辆车的马达声已启动,兀自离去。
从白石桥回马甸的家,张芝凤记不清自己到底怎么回去的,头脑昏昏沉沉,在街上懵懵的走了一阵,又好象上了一台的士,似乎都不是,是走回去的。
好像自己是被一个老人摇醒来的,老人还说他都看见了。张芝凤不认识老者。老人把她从地上颤抖地搀扶起来。街上突然厉风呼号,卷起地上的树叶、纸屑、尘土,在灰白灯光下变得异常惨淡。
大厅里突然有种从未有过的绝对孤独感在弥漫,让芝凤感到异常陌生。
好像自己是初次居住在这栋房子里,没有亲切感,一切周边有形的东西,墙壁、电视、冰箱、桌、凳子、沙发、画框、挂历、木雕、花瓶、地毯、吧柜、酒皿都在冷漠地看着自己,看着成哲被带走。
甚至与自己自由相亲自由呼吸的空气也与自己有隔阂了,变得僵硬与势利。
一种从宇宙纵深处袭来的无助感;
一种生命个体脱离万物的虚脱感;
一种爱人、爱情即将从自己躯体上剥离的恐惧感;
一种对自由、稳靠宗教式的乞盼感;
一种渴望得得到神秘力量的救赎感;
在极端愤怒中、忍耐中演化而来。
生活需要重新定义。婚姻与爱情需要再度审视!张芝凤多么渴盼自己与他一同被抓走,哪怕要死也在一块,就省了这些泰山压住发梢般的沉重感,自己的头部疼得快要裂成两半了。
张芝凤双手狠命地抓住自己的头发往沙发前的凳子上磕着哭叫声,以此来缓和这种苦痛。
血,从前额上泌了出来,顺着眼睑、腮部、嘴角。芝凤没有感觉出有什么不对。
流血也不能唤醒自己要坚强、理智、冷静,要克制,要忍痛。毕竟是女流之辈,自己生活辞典中没有“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变色”一说。
生活之于她,大多是恬淡、安详、温馨、浪漫、书卷、艺术、音乐、红酒、网络,还有自己努力提高的厨技,还有构想中的孩子……在混沌的思想精神中,张芝凤在沙发上迷糊睡去。
呵!好漂亮的晴蜓。张芝凤在原野上奔跑、追逐;突然,又一幅画卷:张芝凤在黑夜中的大树下哭泣,连颗星星也没有;随即,画面又改变,张芝凤悠闲漫步在一个陌生的城市,有不少圆顶建筑,有十字架,还有神秘的英文,有些自己也看不懂;忽的画面又消失了,罗马帝国酒吧变成一只张牙舞爪的怪兽,向自己一口咬来……
“啊——”张芝凤从睡梦中惊醒,恐惧感让自己浑身颤抖不已。
已经凌辰四点多了。张芝凤头脑清醒了不少,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站了起来朝洗漱间走去。一刻钟后,又退出走往卧室。
满心失意的她提不起任何兴趣,扑倒在与成哲一起恩爱不尽的席梦思上,眼泪又籁籁下掉,“嘤嘤”的哭泣声,在黑夜里飘荡……直到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