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辰,李达醒来时已是八点了,发现自己睡在宾馆,第一个感觉是,男人又回到始前的自由了。马上,又惦记着应该给家里爸妈孩子挂个电话,告个平安,于是,连忙给家里拨电话。女儿李云在电话嗲声嗲气地说她很想妈妈,李达哄了几句,让爸妈接了电话,问个好,就挂了。
成哲漱口完毕从洗浴间出来,看着李达说:“你可比我富有多了。”
“是啊!家有千金,守护责任也大。不瞒老弟,孩子她妈跟人走了之后,我就总觉得欠李云什么的,一个孩子从小就离了娘,靠爷爷奶奶照看是不够的,我又实在没时间,正想着干点别的事,根本就顾不上。哎——,遇到合适的,给孩子找个心地善良的妈,省缺我许多烦恼啊!”
“能放开就好。我读过一本相书,从掌纹可以判鉴人的婚姻生活。以前上大学时,我不相信这个东西,挺反对,认为这是反科学的东西,作为一个新时代受高等教育的人,当然须毫不迟疑地拒绝。
可一个相面先生给我一个同学看了手相后,把他过去四五年间的事情都说得大致吻合,特别令人称奇的是,连婚姻聚散都说出来了。
果然,我那个同学如相面先生说的,九七年结婚后不到两年就离婚了。这可是千真万凿,我是目击证人。”成哲感慨地说。
李达翻身起床,揉着眼睛向洗手间走去。
“那你说,婚姻也是命中注定,非人为能左右了?”李达已洗漱完毕,边说边扩胸地从洗手间走了出来,头发蓬湿的,像雨后的杂草被风吹在一头。
“这个问题,在六七十年代乃至八十年代认为是宿命论的迷信观点,是因为有人代科学立言,将科学不能解释的一些文化定为迷信,并加以钳制打击。当时的视野、思维方式亦形成在这样的宣传教育中,并且,不容你质疑。事实上,数学上著名的罗素悖论就是从数学上论证了宇宙全息论,证明了局部包涵有宇宙整体的信息,任何事物的发生都是和宇宙运行互为因果的。换句话说,就是将制度经济学里面——神奇的铅笔——作宇宙性推理就可以得知。”
成哲突然停顿,站起身来,“走,边走边扯,咱们下楼呷点早点。”
下得楼来,成哲继续说:“人的文明可以说是从图腾、巫术、准宗教、宗教中繁衍而来,西方科学的兴起亦是如此,以十三世纪时期教会办的大学独立出来为标致,逐渐上升到文艺复兴时期。
到了这时教学作为叛逆之子已严肃勇敢地与宗教唱对台戏了,并有了自己以实验、实证构建起来的知识体系与流派。
你知道,只要存在着竞争,就有一方企图绝对地凌驾在他方之上。后来的事实,也就是科学技术的进步,科学哲学的发展,使科学的几乎到了王者的尊位。
宗教一度处于被批判被压抑的垂死状态。
而以近年来人体科学,包括基因科学等的崛起,科学到了鼎盛阶段,一些教授专家反而开始冷静面对,理智去研究它,态度是180度的大转变。相人学有研究人体科学生物光学的教授去探讨;风水学,一直以来站在科学范畴的门外,现在,台湾有学者将它们纳入‘宇宙科学’、‘环境心理学’、‘地理学’来加以研究。”
成哲推开餐厅的门,让李达先进。
李达一幅虔诚的面孔倾听着。餐厅实行自助餐,每位20元消费,十几种早点与各项散装饮料随便取。两人各要一杯牛奶与一些糕点就窗坐下来。
“中国文明好像宗教味不浓嘛?我们一直不是认为儒家文化是中国文化的代表吗?儒家是否如你所言脱离宗教母体或本身已是有宗教性质呢?”李达问道,不小心牛奶溢了几滴在白色餐布上,只剩下一点隐约可见的湿印。
“中国文明宗教味浓不浓,这不能从单一的西方文化学术话语威权来认定。首先涉及的是,什么是宗教这个核心概念。
对宗教的定义有许多种,但一个可以公认的方式是,从宗教的本质特征,可定个大致普适的标准。
比如,教义对终极人生意义的系列探讨;对世界与人生有自己的理解;信众有极度乃至盲目信任的趋从心理形成习俗或社会生活准则;有一定的实践方式与教义传承的场地。
从这四个特征来考证,那么儒家是宗教。
由于宗教在精神上有摄众作用,历代统治政权为了巩固自身需要而加以拉拢、合体。
如伊斯兰的哈里发;中世纪天主教会是欧洲思想,政治的统治者;秦汉初统治者对道教及黄老之术推行;西汉皇帝推行董仲舒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魏晋以降官方推崇佛道二教;宋明奉理学为圭皋;印度的婆罗门既是宗教领袖又是大贵族;但并不是所有宗教都与政权世俗力量能合体,或被权势拉拢,它没有介入政治权力,一样存在自身的教义与信徒的实践方式。
哪怕它为社会代言人所不容,如果有它一定的数众,既使存在的历史较短,也不能否定它的宗教本质。
人们应该明白:宗教,本是个中性词语。
邪教,首先也是宗教,是相对于接受历史检验的传统正教而言的。
它的认知方式、信条、实践方式,如果不能如基督、佛陀、老子等古圣人一样智慧圆满,平等造福不同利益的各方,而是充满着诱导社会走向对抗与另一个极端的危险;更甚,如果不能利乐国家主流力量,不被世俗力量或平等兼容其他宗教核心价值获得整体的认同,显而易见就必将沦落为‘邪教’。
至于,谁对,谁错?是非功过自有千秋评论。一条确定不移的原则就是:上帝决不允许历史开倒车,回归到中世纪。谁站立在上帝的立场,谁就是历史的正面英雄。
纵然,人们不能以自己的教义与逻辑发展为准绳去尺量别人,会产生那个时代的‘正确’与永恒的谬误,如哥白尼的悲剧,伽利略的悲剧就是如此。而是要从多样文化的内部寻求彼此的亲密关系,突破形式色相的障碍,寻找宇宙间最究竟的“一”,才能发现宇宙万物如何回归于“一”的真理道路。
一些浅显的反人类反文明祸害天下的宗教是应当遏制的,尤其对于鼓励自戕的宗教实践,人类绝大多数是反对的。”
成哲猛吸了一口奶汁,就干了半杯,意犹未尽地咂咂嘴。见李达仍静视着他若有所思的样子,成哲接着说道:“我们有好多人一直认为儒家文化是中国文化的代表,这不是从深层、广域文化来认定的。
事实上,儒家文化乃道学的入世,倾向于对社会伦理学的构造与政治生活的合一,渲讲仁、礼、命,而在涉及本体论、方法论、终极意义上缺乏如老子李聃的论述。先秦时期,原本儒道不分家,孔子亦是老子的学生。
也有许多名人学者喜欢将儒道并列为中国文化的代表,这其实是对儒道之间的关系存在不同见解。
鲁迅说:中国根柢全在道教。是因为道教既包含了道家学术,又包含有修炼信仰学说,具有东方中国文明的代表性;而道文化涵概了儒家文化。诸子百家文化形式万千,但究竟的根源统归于阴阳之宇宙天道的演绎与广泛应用。”
成哲就像发表学术演讲,侃侃而谈。对于疏于文化学理的李达不啻于一堂讲课,他出神地盯着成哲,等待着下文。
“《史记》记载孔子曾问于老子。两者的主要思想与著作都形成于见面之后。老子是老师身份给孔子问答式授学的。孔子看到老子把上达出世下通入世的学理都讲遍。自己便从中以入世加以发扬光大,建立自己的仁爱学说。
老子有云:‘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见《老子 三十八章》)孔子阐释仁爱学说即为君王防乱也。
所以,要说儒家的宗教母体那就是道家了。中国人自伏羲女娲神农黄帝尧舜禹文物周公以来,真正的信仰就是阴阳之天道。在中国祖先看来,天即是上帝,即是宇宙大生命整体,天道即是上帝之道。
李达点了点头,突然问道:“宗教与迷信有必然关联吗?是不是所有宗教持有神论观点呢?”
“中国宗教学家卓新平认为,绝对之信仰为宗教,相对之信仰为迷信。这种说法带有硬伤,似乎一定要将两者严格区分开来,乃为迷信一词带有贬义。而其基准,是从宗教思想家与非宗教思想家的理解不同来介入的。
当代学人牙含章的观点是:凡是宗教,当然都是迷信,但并不是所有的迷信都是宗教。这种观点实际上是人们对宗教的理解附加了许多额外的后天演绎发展形成的功能,其实也限制了对宗教概念的趋完美理解。
我认为,只要符合以上提到的四个条件就是宗教。
就拿相面、相手纹等中国传统文化,其终究是相信人的局部包含有生命整体全部的信息形式。这个道理是“罗素悖论”局部包含有整体全部信息数学原理所证明的科学真理。其在生物学上的证明即是基因科学发现干细胞复制可以培植复制生命整体。如果不能深度理解各种文化之间互为整体互为支撑的关系,人们就一定会陷入片面看待事物的危险而误人误己。既然相学不再是迷信,那么,命就是一种可以预测的生命运动轨迹。每个生命形式每个活动的当下都存在着必然的宇宙性因果关联。所有宗教,有神或无神的宗教,都是以心灵沟通宇宙万物。心灵与器物,构成了宇宙间能量的基本形式,认清他们客观真实的关系,这是宗教与科学都必须努力的方向。从某种意义上说,谁打通了宗教与科学,那么,人类的文明必然发生科学革命,传统宗教必然瓦解,人们的精神生活世俗而遵循着真理的秩序。
好了,咱们不谈这个话题了。不过,你对待婚姻的态度要顺其自然,既然有命在左右,也就不必过多勉强为之困惑,更甚消极沉湎往事。”
成哲说完话,旋即又补一句:“我只提个建议,祝你早日结新缘。通过你后天努力争取好运走出困境。”
“走吧。”李达早已就餐完毕,等成哲好久了。他用一个微笑回答了成哲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