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知阴虚唯一,而不知阴虚有二:如阴中之水虚,则多热多燥,而病在精血;阴中之火虚,则多寒多滞,而病在神气。若水火俱伤,则形神俱弊,难为力矣。火虚者,宜大补元煎、右归饮、右归丸、八味地黄丸之类主之,庶可以益火之源;水虚者,宜左归饮、左归丸、六味地黄丸之类主之,庶可以壮水之主。若气血俱虚,速宜以大补元煎之类,悉力挽回,庶可疗也。凡多热多火者忌辛温,及参术姜桂之类,皆不宜轻用;多寒多湿者忌清凉,如生地、芍药、麦冬、石斛之类,皆非所宜。若气虚卒倒,别无痰火气实等证,而或者妄言中风,遽用牛黄丸、苏合丸之类再散其气,则不可救矣。
一、非风有火盛而病者,即阳证也。火甚者,宜专治其火,以徙薪饮、抽薪饮、白虎汤之类酌而用之。火微者,宜兼补其阴,以一阴煎、二阴煎、或加减一阴煎之类主之。凡治火之法,但使火去六七,即当调治其本。然阳盛者阴必病,故治热必从血分。甚者用苦寒,微者用甘凉,欲其从乎阴也。
一、非风有寒盛而病者,即阴证也,专宜益火。寒微者,宜温胃饮、八味地黄丸之类主之。寒甚者宜右归饮、回阳饮、理中汤、四逆汤之类主之。然寒胜者阳必病,故治寒之法,必从气分而从乎阳也。如阳脱寒甚者,仍宜灸关元、气海、神阙,以回其阳气。
一、非风眩运,掉摇惑乱者,总由气虚于上而然。经曰:上气不足,脑为之不满,头为之苦倾,目为之苦眩。又曰:上虚则眩,此明训也。凡微觉此证,即当以五福饮之类培其中气;虚甚者,即宜用大补元煎,或十全大补汤之类治之。否则,卒倒之渐所由至也。丹溪曰:无痰不作运。岂眩运者必皆痰证耶?此言最为不妥,别有详义,见眩运门。
一、非风麻木不仁等证,因其血气不至,所以不知痛痒。盖气虚则麻,血虚则木,麻木不已,则偏枯痿废渐至日增,此魄虚之候也。经曰:痱之为病,身无痛者,四肢不收,智乱不甚。其言微知,可治;甚则不能言,不可治也。此即其类,而但有微甚之辨耳。又经曰:营气虚则不仁,卫气虚则不用,营卫俱虚,则不仁且不用,肉如故也。人身与志不相有曰死,亦此类也。故凡遇此证,只宜培养血气,勿得误认为痰。
一、夏月卒倒,忽患非风抽搐等证,此火克金,热伤气而然。即今人之所谓暑风也。气虚者宜用参 ,或十味香薷饮亦可。若水不制火而多烦渴者,宜生脉散,或人参竹叶石膏汤。若火独盛者,宜瓜水绿豆饮,或用芩连之属,暂解其热。若单由伤气而无火者,宜独参汤,或四君子汤。若伏阴在内,而阳虚气脱者,必用附子理中汤,或六味回阳饮之类,放胆用之。勿谓夏月忌温热,此不达之言也。
一、肥人多有非风之证,以肥人多气虚也。何以肥人反多气虚?盖人之形体,骨为君也,肉为臣也。肥人者,柔胜于刚,阴胜于阳者也。且肉以血成,总皆阴类,故肥人多有气虚之证。然肥人多湿多滞,故气道多有不利。若果痰气壅滞,则不得不先为清利,宜于前治痰之法随宜暂用。若无痰而气脱卒倒者,必宜四君、六君、或十全大补汤、大补元煎之类主之。
一、非风烦热自汗,小水不利者,不可以药利之。盖津液外泄,小水必少,若再用渗利,则阴水愈竭,无以制火,而躁烦益甚,但使热退汗止,则小水自利也。况自汗者多属阳明之证,亦忌利小便。宜生脉散、一阴煎之类主之,火甚者,宜加减一阴煎。
一、非风遗尿者,由肾气之虚脱也,最为危证。宜参、 、归、术之类补之是矣。然必命门火衰,所以不能收摄,其有甚者,非加桂附,终无济也。
一、尸厥、酒厥、痰厥、气厥、血厥之属,今人皆谓之中风,而不知总属非风也,俱详后厥逆本门。
论用药佐使
凡非风而有兼证者,则通经佐使之法本不可废。盖其脉络不通,皆由血气,血气兼证,各有所因:如因于风者必闭郁。因于寒者必凝涩。因于热者必干涸。因于湿者必壅滞。因于虚者必不营运。诸如此者,皆能阻塞经络,此佐使之法所以亦有不同也。凡风闭者,宜散而通之,如麻黄、桂枝、柴胡、羌活、细辛、白芷之属是也。寒凝者,宜热而通之,如葱、椒、桂、附、干姜之属是也。热燥者,宜凉而通之,如芩、连、栀、柏、石膏、知母之属是也。湿滞者,宜温利而通之,如苍术、浓朴、茵陈、萆 、五苓之属是也。血滞者,宜活而通之,如芎、归、牛膝、红花、桃仁、大黄、芒硝之属是也。气滞者,宜行而通之,如木香、香附、乌、沉、枳、藿之属是也。痰滞者,宜开而通之,如南星、半夏、牛黄、天竺黄、朱砂、海石、玄明粉之属是也。气血虚弱者,宜温补而通之,如参、 、归、术、熟地、枸杞、杜仲、牛膝之属是也。凡此通经之法,若乎尽矣,然虚实之异犹当察焉。盖通实者,各从其类。使无实邪,而妄用通药,则必伤元气,反为害矣。通虚者,则或阴或阳,尤当知其要也。如参 所以补气。而气虚之甚者,非姜附之佐,必不能追散失之元阳;归地所以补精血,而阴虚之极者,非桂附之引,亦不能复无根之生气。寒邪在经,而客强主弱,非桂附之勇则血脉不行,寒邪不去。痰湿在中而土寒水泛者,非姜附之暖,则脾肾不健,痰湿不除。此通经之法,大都实者可用寒凉,虚者必宜温热也。但附子之性,刚勇而热,凡阴虚水亏而多热多燥者,自非所宜;若无燥热,但涉阳虚,而诸药有不及者,非此不能达也。古人云:附子与酒同功,义可知矣。今人谓附子有毒,多不敢用,不知制用得宜,何毒之有,此诚奇品,其毋忽之。
辨经脏诸证(共五条)
凡非风等证,当辨其在经在脏。经病者轻浅可延,脏病者深重可畏。经病者病连肢体,脏病者败在神气。虽病在经者无不由中,而表里微甚则各有所主。此经脏之不可不辨也。然在经在脏,虽有不同,而曰阴曰阳,则无不本乎气血。但知气血之缓急,知阴阳之亏胜,则尽其善矣。若必曰某脏某经,必用某方某药,不知通变,多失其真。故凡凿执之谈,每有说得行不得者,正以心之所至,口不能宣也,必也知几知微,斯足称神悟之品。
一、经病之轻证:皮毛枯涩,汗出,眩运,鼻塞者,肺之经病。血脉不荣,颜色憔悴者,心之经病。肌肉消瘦,浮肿不仁,肉 筋惕,四肢不用者,脾之经病。筋力疲困,拘急掉螈,胁肋胀痛者,肝之经病。口眼歪斜者,足阳明及肝胆经病。骨弱无力,坐立不能者,肾之经病。
一、经病之危证:皮腠冰冷,滑汗如油,畏寒之甚者,肺之经病。舌强不能言者,心肾经病。唇缓口开手撒者,脾之经病。眼瞀昏黑无见,筋痛之极者,肝肾经病。耳聋绝无闻,骨痛之极者,肾之经病。反张戴眼,腰脊如折者,膀胱经病。
一、脏病之稍轻证:咳嗽微喘,短气,悲忧不已者,病在肺脏。言语无伦,神昏多笑,不寐者,病在心脏。腹满少食,吐涎呕恶,吞酸嗳气,谵语多思者,病在脾胃。胸胁气逆,多惊多怒者,病在肝胆。少腹疼痛,二便不调,动气上冲,阴痿,呻吟多恐者,病在肾脏。
一、脏病之危证:气大急大喘,或气脱失声,色灰白或紫赤者,肺肾气绝。神脱色脱,昏沉不醒,色赤黑者,心脏气绝。痰涎壅极,吞吐不能,呃逆不止,腹胀之极,色青黑者,脾胃气绝。眼闭不开,躁急扰乱,懊 囊缩,色青灰白者,肝脏气绝。声喑不出,寒厥不回,二便闭不能通,泄不能禁者,肾脏气绝。
不治证
凡非风口开眼闭,手撒遗尿,吐沫直视,声如鼾睡,昏沉不醒,肉脱筋痛之极,发直,摇头上窜,面赤如装,或头重,面鼻山根青黑,汗缀如珠,痰声漉漉者,皆不治。
一、非风之脉,迟缓可生,急数弦大者死。
述古
(共二条,是皆风门论治,故列于此)华元化曰:风之厥,皆由中于四时不从之气,故为病焉。有瘾疹者,有偏枯者,有失音者,有历节者,有癫厥者,有疼痛者,有聋瞽者,有疮癞者,有胀满者,有喘乏者,有赤白者,有青黑者,有瘙痒者,有狂妄者,皆起于风也。其脉浮虚者,自虚而得之。实大者,自实而得之。弦紧者,汗出而得之。喘乏者,饮酒而得之。癫厥者,自劳而得之。手足不遂,语言謇涩者,房中而得之。瘾疹者,自卑湿而得之。历节疼痛者,因醉犯房而得之。聋瞽疮癞者,自五味饮食、冒犯禁忌而得之。千端万状,莫离于五脏六腑而生矣。
薛立斋曰:前证若因肾虚阴火而肝燥者,宜用六味地黄丸生肾水,滋肝血。若因怒动肝火而血耗者,用四物加柴、栀、丹皮、茯苓以清肝火,生肝血。若因脾经郁结而血耗者,用归脾、四物二汤以补脾气,生肝血。若脾气虚而痰滞者,用二陈加白术、柴胡,健脾以化痰。若因脾虚湿而风痰不利者,用二陈加南星、苍术、防风,胜湿以化痰。若脾经郁而滞者,用归脾汤加柴胡、半夏。若肾经败液为痰者,用六味丸。
灸法
凡用灸法,必其元阳暴脱,及营卫血气不调,欲收速效,惟艾火为良。然用火之法,惟阳虚多寒,经络凝滞者为宜。若火盛金衰,水亏多燥,脉数发热,咽干面赤,口渴便热等证,则不可妄加艾火。若误用之,必致血愈燥而热愈甚,是反速其危矣。
一、凡灸法,头面上艾炷宜小不宜大,手足上乃可粗也。又须自上而下,不可先灸下,后灸上。
灸非风卒厥危急等证:神阙:用净盐炒干,纳于脐中令满,上加浓姜一片盖定,灸百壮至五百壮,愈多愈妙。
姜焦则易之。或以川椒代盐;或用椒于下,上盖以盐,再盖以姜灸之,亦佳。
丹田、气海:二穴俱连命门,实为生气之海,经脉之本,灸之皆有大效。
灸非风连脏,气塞涎上,昏危不语等证:百会、风池、大椎、肩井、曲池、间使、足三里。
灸口眼歪斜:听会(灸眼)、客主人(灸眼)、颊车(灸口)、地仓(灸口)、承浆(灸口)、合谷。
灸手足不遂,偏枯等证:百会、肩 、曲池、风市、环跳、足三里、绝骨(即悬钟)。
华元化曰:心风者,宜灸心俞。肺风者,宜灸肺俞。脾风者,宜灸脾俞。肝风者,宜灸肝俞。肾风者,宜灸肾俞。又治阳脱灸法,见热阵四十六。
非风论列方
四君子汤(补一) 六君子汤(补五) 金水六君煎(新和一) 大补元煎(新补一) 五福饮(新补六) 五味异功散(补四) 大营煎(新补十四) 小营煎(新补十五) 十全大补汤(补二十) 四物汤(补八) 归脾汤(补三二) 补中益气汤(补三十) 二阴煎(新补十) 一阴煎(新补八) 加减一阴煎(新补九) 三阴煎(新补十一) 四逆汤(热十四) 十味香薷饮(和一七一)独参汤(补三五) 生脉散(补五六) 六味回阳饮(新热二) 理中汤(热一) 理阴煎(新热三) 温胃饮(新热五) 左归饮(新补二) 右归饮(新补三) 六味丸(补百二十) 左归丸(新补四) 右归丸(新补五) 八味丸(补一二一) 二陈汤(和一) 六安煎(新和二) 白虎汤(寒二) 抽薪饮(新寒三) 徙薪饮(新寒四) 绿豆饮(新寒十四) 抱龙丸(小八五) 牛黄丸(和三六五) 苏合丸(和三七一) 吐法(新攻一) 独圣散(攻百六) 茶调散(攻百七) 稀涎散(攻四三) 人参竹叶石膏汤(寒五)
论外备用方
参附汤(补三七) 术附汤(补四一) 《神效》黄 汤(补四八 麻木) 人参膏(补一六三) 地黄饮子(补九九) 青州白丸子(和百十二 痰气) 三生饮(热九四 痰盛) 愈风丹(和二七四 血气受邪) 易老天麻丸(和二七五 血虚受邪) 交加散(和二五二 血虚经闭)三建汤(热四二 阴厥) 神应养真丹(和三一三 瘫痪) 通关散(因九八) 续断丸(和三百六 脚病) 酒浸牛膝丸(和三百八 腰脚无力) 调元健步丸(和三一一 下步无力)
从集·杂证谟厥逆
经义(并附释义)
《脉解篇》曰:内夺而厥,则为喑俳,此肾虚也。少阴不至者,厥也。
详本篇之言厥者,以其内夺,谓夺其五内之精气也。喑,声不能出也。俳,肢体偏废也。今人见此,必皆谓之中风,而不知由于内夺,由于肾虚。盖声出于肺而本乎肾,形强在血而本乎精,精气之本皆主于肾,故少阴不至则为厥。又《调经论》曰:志不足则厥。《本神篇》曰:肾气虚则厥。观此诸论,则非风之义可知矣。故凡治此者,当以前非风证治第三条等法主之。
《调经论》:岐伯曰:气之所并为血虚,血之所并为气虚。帝曰:人之所有者,血与气耳。今夫子乃言血并为虚,气并为虚,是无实乎?岐伯曰:有者为实,无者为虚。今血与气相失,故为虚焉。血与气并,则为实焉。血之与气并走于上,则为大厥。厥则暴死。气复反则生,不反则死。
气并为血虚,血并为气虚,此阴阳之偏败也。今其气血并走于上,则阴虚于下,而神气无根,是即阴阳相离之候,故致厥脱而暴死。复反者轻,不反者甚。此正时人所谓卒倒暴仆之中风,亦即痰火上壅之中风,而不知实由于下虚也。然上实者,假实也,其有甚者,亦宜稍为清理;下虚者,若无实邪可据,则速当峻补其下。
《阳明脉解篇》曰:厥逆连脏则死,连经则生。
观本篇之连经连脏,本以厥逆为言,何其明显平正。盖连经者病在肌表,故轻而生;连脏者病在根本,故重而死。既知此为厥逆,则凡卒倒暴仆等证,其非风也可知,而河间诸公,皆以中腑中脏为言,则是风非风始混乱而莫辨矣。
《大奇论》曰:脉至如喘,名曰暴厥。暴厥者,不知与人言。
《解精微论》曰:厥则目无所见。夫人厥则阳气并于上,阴气并于下。阳并于上,则火独光也;阴并于下,则足寒,足寒则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