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公版王阳明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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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序说·序跋增补(3)

门人余姚徐爱、钱德洪、孙应奎、严中,揭阳薛侃,山阴王畿,渭南南大吉,安成邹守益,临川陈九川,泰和欧阳德,南昌唐尧臣;

校阅《文录》姓氏:

后学吉水罗洪先,滁阳胡松,新昌吕光洵,秀水沈启原;

汇集《全书》姓氏:

提督学校巡按直隶监察御史、豫章谢廷杰;

督刻《全书》姓氏:

应天府推官、太平周恪,上元县知县、莆田林大黼,江宁县知县、长阳李爵。

增补序跋

三十八篇

传习录序

天地之间,道而已矣。道也者,人物之所由以生者也。是故人之生也,得其秀而最灵,以言乎性则中矣,以言乎情则和矣,以言乎万物则备矣,由圣人至于途人一也。故曰:“人者,天地之德,阴阳之交,鬼神之会,五行之秀气也。”又曰:“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是故古者大道之于天下也,天下之人相忘于道化之中,而无复所谓邪匿者焉。率性以由之,修道以诚之,皡皡乎而不知为之者,是故大顺之所积也,以天则不爱其道也,以地则不爱其宝也,以人则不爱其情也,以物则不爱其灵也。圣人于此,夫何言哉?恭己无为而已矣。至其后也,道不明于天下,天下之人相交于物化之中,而邪慝兴焉。失其性而不知求,舍其道而不知修。斯人也,日入于禽兽之归而莫之知也。是故万物弗序而天地弗官矣。圣人,生而知道者也;贤人,学而知道者也。其视天地万物,无一而非我。而斯人之不知道也,若已推而入之鸟兽之群也。理有所不可隐,心有所不容忍,恶能已于言哉?故孟子曰:“予岂好辩哉?予不得已也。”故夫圣贤之言,将以明斯道示诸人,使天下之人晓然知道之在是,庶民兴焉。庶民兴,则邪慝息;邪慝息,则万物序而天地官矣,夫然后圣贤之心始安而其言如已也。是故其言也,求其是则已矣,非以为闻见之高也;求其明则已矣,非以为门户之高也。而后之为圣贤之学者,其初也,执闻见以自是,而不知圣人之所是者,天下之公是也;立门户以自明,而不知圣人之所明者,天下之同明也。故其后也,言愈多而愈支,支则不可行矣;门愈高而愈小,小则不可通。皆意也,己也,胜心之为也。而世之号为豪杰者,方皆溺于其中而莫之知也。其亦可哀已矣!

夫天之命于我而我之具于心者,自有真是真非,至明而不容有蔽者也。故天上之言道者,至不一也。苟以平心观之,易气玩之,则其是是非非,自不能遁吾心之真知也。唯夫闻见已执于未观之先,而门户又高于既玩之际,则其言虽是也,蔽于闻见之私,而不知其是;指虽明也,隔于门户之异,而不通其明。道之不明于天下,治之所以不能追复前古者,其所由来远矣!

是录也,门弟子录阳明先生问答之辞、讨论之书,而刻以示诸天下者也。吉也从游宫墙之下,其于是《录》也,朝观而夕玩,口诵而心求,盖亦自信之笃而窃见夫所谓道者,置之而塞乎天地,溥之而横乎四海,施诸后世,无朝夕人心之所同然者也。故命逢吉弟校续而重刻之,以传诸天下。天下之于是《录》也,但勿以闻见梏之,而平心以观其意;勿以门户隔之,而易气以玩其辞。勿以《录》求《录》也,而以我求《录》也,则吾心之本体自见,而凡斯《录》之言,皆其心之所固有,而无复可疑者矣。则夫大道之明于天下,而天下之所以平者,将亦可竢也已。嘉靖三年冬十月十有八日,赐进士出身中顺大夫绍兴府知府、门人渭北南大吉谨序。

(录自佐藤一斋《传习录栏外书》)

阳明先生存稿序

黄绾

古人之文,实理而已。理散两间,韫诸人心,无迹可见,必俟言行而彰。言行,人之枢机,君子慎之,而实理形焉。

古者左史记言,右史记事,此其载籍之初,文之权舆乎?故文之为用,以之撰天地而天地为昭,以之体万物而万物为备,以之明人纪而人纪为明,以之阐鬼神而鬼神为显,以之理庶民而庶民为从,以之考三王而三王为归,以之俟后圣而后圣为存;所以经纬天地,肇率人纪,纲维万物,探索阴阳,统贯古今,变通幽明,而不可废者也。

阳明先生夙负豪杰之资,始随世俗学文,出入儒、老、释之间,中更窜谪流离之变,乃笃志为学,久之深有省于孟子“良知”之说,《大学》“亲民”之旨,反身而求于道,充乎其自得也。故其发于言行也,日见其宏廓深潜,中和信直,无少偏戾。故其见于文也,亦日见其浩博渊邃,清明精切,皆足以达其志而无遗。或告之君父,或质之朋友,或迪之门生,或施之政事,或试之军旅,以至登临之地、燕处之时,虽一声一欬之微,亦无往而非实理之形。由此不息,造其精以极于诚,是故其用之也,天地可以经纬,人纪可以肇率,万物可以纲维,阴阳可以探索,古今可以统贯,幽明可以变通。

惜乎!天不欲,遗不获,尽见行事,大被斯世,其仅存者唯《文录》、《传习录》、《居夷集》而已,其余或散亡及传写讹错。抚卷泣然,岂胜斯文之慨?及与欧阳崇一、钱洪甫、黄正之率一二子侄,检粹而编订之,曰《阳明先生存稿》。洪甫携之吴中,与黄勉之重为厘类,曰《文录》、曰《别录》,刻梓以行,庶传之四方,垂之来世,使有志之士知所用心,则先生之学之道为不亡矣。

(录自黄绾《石龙集》卷十三)

续刻传习录序

钱德洪

古人立教,皆为未悟者设法,故其言简夷明白,人人可以与知而与能。而究极所止,虽圣人终身用之,有所未尽。盖其见道明彻,先知进学之难易,故其为教也循循善诱,使人悦其近而不觉其入。喜其易而各极所趋。

夫人之良知一也,而领悟不能以皆齐。有言下即能了悟者矣;有良知虽明,不能无间,必有待于修治之功者矣;有修治之功百倍于人,而后其知始彻者矣。善教者不语之以其所悟,而惟视其所入,如大匠之作室然,规矩虽一,而因物曲成,故中材上下,皆可与入道。若不顾其所安,而概欲强之以其所未及,教者曰:“斯道之妙也如是。”学者亦曰:“斯道之妙也如是。”彼以言授,此以言接;融释于声闻,悬解于测意,而遂谓道固如是矣,宁不几于狂且惑乎?

吾师阳明先生,平时论学,未尝立一言,惟揭《大学》宗旨,以指示人心。谓大学之教,自帝尧明德睦族以降,至孔门而复明。其为道也,由一身以至家国天下,由初学以至圣人;彻上彻下,通物通我,无不具足。此性命之真,几圣学之规矩也。然规矩陈矣,而运用之妙,则由乎人。故及门之士,各得所趋,而莫知其所由入,吾师既没,不肖如洪领悟未彻,又不肯加百倍之功。同志归散四方,各以所得引接来学,而四方学者渐觉头绪太多。执规矩者,滞于形器,而无言外之得;语妙悟者,又超于规矩之外,而不切事理之实;愿学者病焉。年来同志亟图为会,互相切劘,各极所诣,渐有合异同归之机。始思师门立教,良工苦心。盖其见道明彻之后,能不以其所悟示人,而为未悟者设法,故其高不至于凌虚,卑不至于执有,而人人善入。此师门之宗旨,所以未易与绎也。

洪在吴时,为先师裒刻《文录》。《传习录》所载下卷,皆先师书也。既以次入《文录》书类矣,乃摘录中问答语,仍书南大吉所录以补下卷。复采陈惟浚诸同志所录,得二卷焉,附为续录,以合成书。适遭内艰,不克终事。去年秋,会同志于南畿,吉阳何子迁、初泉刘子起宗,相与商订旧学,谓师门之教,使学者趋专归一,莫善于《传习录》。于是刘子归宁国,谋诸泾尹丘时庸,相与捐俸,刻诸水西精舍。使学者各得所入,庶不疑其所行云。时嘉靖甲寅夏六月,门人钱德洪序。

编者按:原文附载于嘉靖三十三年《传习续录》闾东刻本卷首。闾本现已亡佚。今据佐滕一齐《传习录栏外书》移录。

重刻传习录序

聂豹

《传习录》者,门人录阳明先生之所传者而习之,盖取孔门“传不习乎”之义也。匪师弗传,匪传弗觉,先生之所以觉天下者,其于孔门何以异哉?夫传不习,孔犹弗传也。

孔门之传,求仁而已矣。孟子曰:“仁,人心也。”孟子之求心,即孔门之求心也。然心无形而有知也。知外无心,惟知为心;物外无知,何知非物?

予尝闻先生之教矣。学本良知,致知为学。格物者,致知之功也。学致良知,万物皆备,神而明之,广矣,大矣。故曰:“知皆扩而充之,足以保四海,无他,达之天下也。”孟子之学孔子者,其在兹乎?

祖述孔、孟,宪章周、程,先生之所得亦深矣。而或者犹异之,云其殆于仁,心、知、物之义有未达欤!

盖仁即心也,心即知也,知即物也。外物以求知者,为虚寂;外知以求心者,为枯槁;外心以求仁者,为袭取;外仁以求学者,为泛滥灭裂,此二氏、五伯、百家之学所以毒天下。如以文辞而已者,今之陋也,去益远矣,毒滋甚焉。

良知者,通天地万物为一体也。忍其毒而弗之觉,犹弗知也。此先生之传,殆有不容已焉者耳。

是录也,答述异时,杂记于门人之手,故亦有屡见而复出者。间尝与陈友惟浚,重加校正,删复纂要,总为六卷,刻之于〔1〕闽,以广先生之觉焉。

(录自《聂双江先生文集》卷三)

校勘记

〔1〕于,原文作“八”,据聂豹《重刻大学古本序》改。

刻阳明先生传习录序

孙应奎

学以尽性也。性者存发而无内外,故博文约礼,集义养气之训,孔、孟之所以教万世学之者。而或少异焉,是外性也,斯异端矣。应奎不敏,弱冠如知有所谓圣贤之学。时先生倡道东南,因获师事焉。忆是时先生独引之天泉楼口,授大学首章,至“致知格物”曰:“知者,良知也,天然自有即至善也。物者,良知所知之事也。格者,格其不正以归于正也。格之,斯实致之矣。”及再见,又手授二书。其一《传习录》。且曰:“是《录》吾之所为学者,尔勿徒深藏之可也。”应奎请事于斯几三十年,每思讲授至意,恐卒为先生罪人,故有独苦心而莫敢以语人者。然间尝以其所见一斑参之孔、孟。夫心之纯粹以精森然而条理者,非礼乎?即此礼之见于日用而有度数之可纪,谓之“文”,然以其体事而无不在,故曰“博”。心之刚大,配天地而不御者,非“气”乎?即此气之流行当其可,谓之“义”,然以其无时无处而可失,故曰“集”。心之虚明灵觉洞然而不昧者,非“知”乎?即此知之应感而该乎人伦事变,谓之“物”,然以其有物有则而不可有过不及之差,故曰“格”。故致其知于格物也。养其气于集义也,约其礼于博文也,皆理其性之发者,而非外也。博文以约此礼也,集义以养此气也,格物以致此知也,皆体其性之存者,而非内也。盖自其敛于无,似存而常体未常息;自其章于有,似发而常体未常易。存发无先后,体用无内外,斯性之妙也。故先生之所自得,虽未敢辄拟其所至,而先生之学则断然信其为上接孔、孟,而以俟后圣于不惑者也。

兹应奎较艺衡水,涉洞庭,登祝融,访石鼓,歧乎濂溪之上,有余慨焉。道不加闻而年则逮矣,固愿窃有豪杰者出,以翼吾之往也。同志蔡子子木守衡,则已群多士,而摩之以性命之学,亦浸浸乎有兴矣。应奎因乐与成之,乃出先生旧所手授《传习录》,俾刻置石鼓书院。

噫!性灵在人,得无有默契斯旨而成之德行者乎!则于先生之道亦庶几焉,又何憾矣!嘉靖三十年夏五月壬寅,同邑门人孙应奎谨序。

(录自《传习录》蔡汝楠校刻本)

叙传习录后

蔡汝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