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小白的那个被堕去的孩子,似乎成了一个悬案。我妈一直拿这件事数落我。顾思语也无法把这件事放下,每回当我们面对面时,曾小白的影子就会跳出来。我妈还沉浸在过去的美好回忆中,对我一副恨铁不成“爹”的嘴脸。我欲哭无泪,恨不得立刻再长出两张嘴来。但我心里清楚,就算是全身长嘴也无济于事,也辩解不清。米若蕾,这件事的始作俑者,竟然大言不惭,说原本是想让我安慰一下曾小白的,没想到曾小白会去打掉孩子。她竟然还不思悔改,在这件事上越陷越深,当着顾思语的面竟然又把曾小白抬出来,“楚文学,小白最近咋样了,去看她没?”
气氛有些怪异。米若蕾感觉出来了,看看我,又看看顾思语。这件事当初就是由曾小白挑起的,她一口咬定是我。我还在期待曾小白能亲自来把这件事向大家做个解释,但让我大失所望。曾小白再也不露面了,她越躲,我背的黑锅就越沉,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在一家人如坐针毡的期待中,突然传来曾小白要结婚的消息。这声晴空霹雳惊醒了一家人昏昏沉沉的脑袋。顾思语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这时候突然传来曾小白的婚讯,无异于在那桩“悬案”上再添一丝诡异色彩。我再也沉不住气了,我得找曾小白讨个说法,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
这绝不是顾思语跟我之间的条件,我去不去找曾小白并不是她关心的。倒是我妈,五十年来突然踮起两只脚,像只青蛙似的紧跟身后。我突然觉得那些做过卧底当过汉奸的人也不容易,那活儿也不是谁都能干的,如果一出门就让枪给崩了,故事就此结束,那千古传奇是多少条人命换来的呀!我妈的举止确实让人匪夷所思。我真不愿意戳穿她,不想对她那么残忍。我妈从来都是我们家的顶梁柱当家人,如果有一天她突然不再是中心人物,那说明生活已经发生了改变,那不是我想要的。
我见到曾小白时,她正在屋子里神神叨叨的,一点儿也不像要结婚的样子。我在路上还担心她会不会去了公司呢,她端坐在老板桌后面,如果在桌上放上公文和惊堂木,都快赶上黑脸包公了。我还巴不得她不在家呢,这样我就扑空了,几次扑空,我也就死了这份心,也就不指望她了,心中的怨恨也就慢慢地淡了,渐渐地远了。曾小白似乎哭过,有些红肿的眼睛突然睁开看着我。我十分惊讶,本来是要让她替我洗刷冤屈的,突然又改口问:“听米若蕾说你要结婚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曾小白一改常态,从没精神变成精神气十足,“谁,谁说我要结婚?”
曾小白竟然结巴了,上哪儿说理去。我立即又改口:“哦,没有就好。那些崇拜你的人就不用去寻短见了。”
曾小白怒目圆睁,“嘿,我说楚文学,你什么意思?”
曾小白突然来这么一问,弄得我一头雾水。我十分后悔来这一趟。我有些慌了,心想这曾小白一定是让狗咬了。这冤案背就背了吧,找什么证人澄什么清呀,这是自找倒霉!
好一会儿,曾小白见我不回话,问:“怎么啦,心虚啦?”
这话说得,怎么成我心虚了。明明我是来兴师问罪的,现在反倒被别人倒打一耙了。
“就你那一点儿小心思早就在你脸上写着呢。”
我十分诧异,难道她已经看出我此行的目的?
“楚文学,我没有办法证明那孩子不是你的。”
我差一点儿没吐了。刚才这人有气撒出来完全是因为我要来问这件事?她这么说让我无法接受。我心想她为什么要打掉孩子,毁尸灭迹?但我不敢轻易将这种话说出来,在任何时候曾小白都是有可能反败为胜扳倒对手的。
“你从小到大都被你妈护着,从未受到过伤害,这一次就受一次委屈吧。就背一回黑锅吧。”
有这么背黑锅的吗?这人越来越不可理喻了。难道她是想我从这件事中受挫?成长?我无语。这个理由未免太幼稚了。我想继续就这件事跟曾小白理论一番,讨个说法。但曾小白闭起双唇,似乎从此不打算再发出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