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看着众大臣无言以对的样子,心中冷笑,转而看向窦婴道:“魏其侯,众大臣们一时无法做答,你就趁此时间,将陛下交给你的宫中旧档念出来吧!也好给他们些参考!”
“宫中旧档?是什么旧档?”窦老太后愕然问道。
张扬解释道:“噢!太后,是当年吕后与冒顿单于的国书存档。不知太后可有看过?”
窦老太后听得吕后之名,顿时脸寒,冷声说道:“哼!吕后乱政,遗祸大汉,她的东西,老身才不会去看呢!”
张扬才不管窦老太后喜欢不喜欢,吹促道:“魏其侯,你就念念吧!也好让大家知道,咱们究竟该战还是该和!”
在来时,景帝就将冒顿单于和吕后两份国书,分别交给了窦婴和田蚡拿着。在窦婴手中的,是冒顿单于写给吕后的国书,而他却没看其中的内容。
此时,窦婴拿出过书存档,正要念出时,身躯猛震,惊声说道:“张神王,这……”
“这什么!念!”张扬霸道喝道:“此事虽与吕后有关,无人想问经,但涉及国体,太后有权知道!”
窦婴深吸一口大气,定了定神,朗声念道:“孤偾之君,生于沮泽之中,长于平野牛马之域,数至边境,愿游中国。陛下独立,孤偾独居,两主不乐,无以自娱,愿以所有,易其所无。”
这份国书存档一出,除了张扬和景帝之外,所有人皆都色变。
张扬脸色生寒,沉声说道:“魏其侯,本神王学识浅薄,请你讲解一番,此书何意?”
窦婴心中慌乱,看向景帝,见景帝点头,才敢说道:
“这是匈奴冒顿单于写给吕后的……国书。意……意思是:我是个孤独的君主,生于荒山草泽,长于平野牛马之地,想入汉一游。如今你守寡,我独居,皆都寂寞,没有快乐。我愿以所有,换你所无。”
张扬听完后,不悦的瞪了窦婴一眼,冷声说道:“魏其侯,你也解释得太含蓄了吧!简单一句话,冒顿单于是想说,挥军侵略大汉,俘虏吕后为情人,将之当为玩物!”
这份国书就是流氓似的挑衅,是对汉朝的侮辱。窦老太后如今的身份,就如同当初的吕后,是汉朝的国母,感同身受下,怒声喝道:
“够了!张神王,你究竟想说什么?”
“不!太后,还没完呢!”张扬无视窦老太后的怒火,沉声向田蚡说道:“田蚡,念你手中的吕后回书!让太后和众大臣都听听,当时的国母是如何代表大汉回答的!”
田蚡双手巨颤,拿着吕后的回书存档,根本不敢打开,猛然跪拜向景帝道:“陛下,真要念吗?”
所有人虽不知吕后如何回答,但能想到是丢脸至极之事,谁都不想也不敢去听。于是,他们的目光都汇集到了景帝身上,希望景帝能出言阻止。
景帝看过回书的内容,深知张扬的意图,眼中闪过挣扎之色后,沉声道:“田蚡,念!”
田蚡惶恐的打开吕后的回书存档,额上大冒冷汗,声音微颤的念道:
“单于不忘弊邑,赐之以书,弊邑恐惧。退而自图,年老气衰,发齿堕落,行步失度,单于过听,不足以自污。弊邑无罪,宜在见赦。妾有御车二乘,马二驷,以奉常驾。”
“砰!”窦老太后的凤杖失手掉落在了地上。她的脸色青白,双拳紧握,眼中迸射出强烈怒火。
“单于不忘我们这小地方,赐下书信,让我们惶恐。可我深想,自己年老色衰,见单于岂不羞惭。我无大过,单于该理解宽恕。妾送上御用车乘马匹,以供常用。”
这一回,张扬懒得让田蚡去解读回书之意,自己解读一番后,怒声指着众大臣说道:
“匈奴单于的国书,极尽猥亵凌辱,而我大汉的国母回书,更是一副奴颜屈膝之态。这算是什么?你们回答我!”
众大臣无人敢出言回答,皆都羞愧满面,低下了头。
张扬锐利的目光,一一扫过庄青翟、许昌和窦彭祖等大臣,声声正色严词道:
“你们回答不了,本神王就替你们回答!这是耻辱,天大的耻辱!这不仅侮辱了大汉国体,也侮辱了赤帝的颜面!”
“你们说匈奴的土地无用,是不可取的,不该与匈奴交战。荒谬!面对敌人的凌辱,面对耻辱,但凡有尊严者,都知该死战到底!”
“现在匈奴都占了三郡,你们还想继续偏安,继续逃避到什么时候!难道要等匈奴将所有郡城都占领后,你们才想去反击吗?”
“尊严!你们知道尊严为何物吗?你们有尊严吗?你们究竟为大汉的尊严做过些什么?”
张扬的一道道怒喝逼问声,震得众大臣心愧难当,纷纷跪俯于地,无脸应答。于是,他下最后结论道:
“对于匈奴的凌辱,对于匈奴的猖狂,我们怎能言和!大汉的尊重,必须用一切去捍卫,绝不容退缩!”
窦老太后听得苦泪滑落,唉声说道:“张神王,是老身糊涂啊!与匈奴和谈之事,听凭陛下和神王决断。”
景帝见窦老太后最终在对匈问题上松了口,心中欢喜,但不敢表露。他恭敬来到窦老太后身旁,由衷说道:
“母后,朕明白国虽大,好战必亡的道理,不会轻启战火。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军力军备还须全力加强,以应不测之局。”
窦老太后听了此话,总算放心不少,脸色缓和道:“好!陛下能这样想,老身也就放心了。积极备战的准备,早做早好,也可为彻儿日后打根基啊!”
这样的结果,其实对张扬而言,还不是太满意。
虽在对匈问题上,窦老太后松了口,可在整体国策上,黄老学说始终是一大障碍。不过他也知道,深根地固的思想,想要改变,不可能在朝夕间办到。如今得到窦老太后在对匈问题上的放权,已算迈出关键性的一大步了。
离开长寿宫后,景帝大方的夸赞了田蚡一把,可把田蚡乐得不行。可没想到,田蚡在大乐之时,皇后却生气的将他带走了。他在临之时,极可怜的看向景帝,眼中尽是求助。但景帝不傻,那敢为田蚡去得罪皇后,只得故作没看到。
可怜的田蚡,在皇后宫中被一顿大骂,说他不分尊卑,冒犯太后。田蚡心下大苦,感觉极为委屈。明明是景帝和张扬硬逼他去的,他一个都得罪不起,怎么最后被骂的人只有他呢!
还好刘彻体谅田蚡的苦衷,帮着田蚡说话,才免了田蚡继续受苦。但六彻救下田蚡后,就趁机敲起了田蚡的竹杠,提出种种要求,让田蚡身心皆痛,恨不得回去让皇宫骂死算了。
刘彻人小鬼大,虽才十四岁,可心智却早如成人。他在田蚡处捞尽好处,又逼田蚡答应带他去见张扬后,就跑去找了景帝。他从景帝处带走了冒顿单于和吕后的国书存档,眼中闪起厉芒,将之永留在自己的床头。
窦婴陪着张扬一道离宫,在宫门外分道时,忍不住问道:“张神王,陛下让你全权处理和谈之事,而昆仑神使明天就到。你可有了对策?”
张扬轻拍了拍窦婴的胳膊,从容笑道:“呵呵!魏其侯,老实告诉你吧!我正准备回去想对策呢!”
“啊!什么?”窦婴愕然。他万没料到,张扬看似运筹帷幄的样子,居然连最关键的对策都没想好。
张扬没有回答,留下一脸愕然的窦婴,轻笑着回到了神王府。而在神王府的后院禁地内,张凤晴带来了忠于张家的能工巧匠,正在王心欣和赵德柱的指挥下,大兴土木。
张扬步入后,张凤晴就领着两名工匠迎了上来,兴奋的为张扬介绍道:“张神王,这两位是张班和张超。他们的技艺最出色,也算是所有工匠的头了。如你有什么吩咐,直接跟他们说就行了。”
“拜见张神王!”张班和张超是兄弟两,同声向张扬拜礼道。
张扬显出亲民姿态,将二扶起,好奇问道:“你们也是姓张,难道是凤晴的长辈?”
二人见张扬平易近人,没有丝毫架子,心中顿生好感。于是,就由张超解释道:
“呵呵!张神王,你误会了。我们这些工匠的祖辈,本是留侯的家臣,所以从了张姓,以示对张家的心迹。”
张扬恍然,看来这些都是忠正之人,只要善用得当,却是一批好帮手了。
本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原则,张扬也就不再避忌。他先是强调了一番必须保密后,就让赵德柱将制造玻璃的流程教给张班和张超。
二人都是技艺精湛的工匠,一听就明,皆是脸泛喜色,深感跟对了人。身位一名出色的工匠,最想得到的就是一展所长的机会,还有更先进的技术。而在神王府,这两样他们都可得到了。
张扬在赵德柱传授玻璃工艺之时,心中也在飞快思索起来。
如今汉匈之间,极可能因此次和谈破裂,以至引发战火。而如今汉军的军力,根本不足以反攻匈奴,就势必要就地取材,制造些能制造的东西出来,借之守住雁门、代郡和渔阳。只要守住这三郡,就可阻匈奴南下,也可练兵,为日后反攻做准备。
想及于此下,张扬终想到了一件极重要的战争工具。他急忙找上赵德柱和张班兄弟二人,将自己的要求说出。
可现在的材料的技术,可能不能按着张扬所想去制造。于是,在四人一番商议和修改后,终定下了制作方案。为此,张扬也对即将到来的守城战,充满了不少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