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王心欣气鼓鼓的躺在床上辗转翻覆,始终无法入眠。她的脑海中,总是闪过张扬的样子,心中即好笑有好气,纠结万分。最终,她还是爬起身,拿起一张绒毯,走出房门。
王心欣来到神王府的前院,就见张扬依旧躺在地上,身体因地寒而卷曲,鼻中还发着鼾声。她小嘴微撅,心中不忍,走了过去,将绒毯盖在了张扬身上。
此时的张扬,还在醉梦中熟睡,朦胧间感觉到温暖,就潜意识的卷紧绒毯。而在他的脸上,也泛起了满足笑意,模样就如熟睡的乖宝宝一般可爱。
王心欣看着这一目,娇脸浮现出会心的笑容。她在情不自禁下,缓缓伸出纤手,抚上张扬的脸庞,眼中尽是爱怜的意味。
张扬在朦胧中感到脸上温暖,嫩嫩滑滑甚是舒服,就下意识的将脸紧挨上王心欣的纤手,样子极是依恋。
王心欣眼中渐渐迷茫,眼神由爱怜转为纠结,再则变成了苦恼。她知想到了什么,最终还是狠心的抽回了纤手,在不断回望和依依不舍下转身离去。
这一切的经过,王心欣本以为无人会看到,可却落进了张凤晴的眼中。
张凤晴站在暗处,手中也拿着一张绒毯,呆呆的看着王心欣的一举一动,直到王心欣离去。她的眼中泛起同样的纠结之色,在一阵黯然涌上心头下,幽幽的转身离去。
这是一个让人难眠的夜晚,王心欣和张凤晴各自回房后,依旧无法入睡。到了太阳初升时,二女又同时起身,急急向着张扬所在处跑去。
“啊!凤晴,你这么早?”
“噢!王神使,你……你也这么早啊!”
二女在熟睡于地的张扬身旁相遇,皆是一阵尴尬,娇脸绯红。
张凤晴心中有数,逃避开王心欣的目光,低头轻声道:“噢!今日是张神王第一次早朝,我怕他忘了时辰……”
王心欣可不知道早朝的事,顿时愕然。她急急赶来,只是为了把张扬扶回房中休息罢了。毕竟昨晚是她下的命令,碍着面子,她只能坚持到此时才来扶张扬回房。
“噢!既然是这样,那你叫他起来吧!我还有事,正准备出府呢!”王心欣嘴硬,掩饰住自己的心思,还真就不看张扬,举步离府了。
张凤晴看着王心欣离府,心中苦笑,不住摇头。这么早出府,能有什么事嘛!王心欣也真是的,太倔强了。
张扬被唤醒后,想及昨晚如何回府,如何惹怒王心欣,老脸满是尴尬。随后,他在得知要早朝时,心中暗骂景帝,急忙窜起,火速整理装容,冲出了府门。
朝堂之上,各部大臣云集,分文武排列两旁,静等景帝驾临。
张扬站在本该是许昌位置上,满脸疲容,不断打着哈欠。在他心中,正在大骂景帝,这不是故意折腾他吗?以后每天都要大清早来早朝,还让不让他睡觉了。而且,许昌这会儿,极可能正在床上偷笑他呢!
与张扬的连声哈欠不同,田蚡可是精神奕奕,站得笔直,根本看不出昨夜疯玩一晚。这让张扬大生佩服,也想不明白。以田蚡那酒色过度的身体,怎么可能比他还精神呢?
田蚡见张扬看来,又见张扬哈欠连天,脸上焦急得猛打眼色。可张扬弄不明白其中的含义,纳闷得眉头猛皱。
就在这时,景帝坐入了皇座,第一眼就看向张扬,不悦说道:“张扬,你这是怎么了?早朝之上,哈欠连天,成何体统!”
张扬心中叫苦,自己的第一次早朝,就挨了景帝的骂,真是何苦来哉?而其他的大臣们,见景帝责怪张扬,纷纷偷笑,心中欢喜不已。
“禀陛下,太常并非有意辱没朝堂,实是情有可原。”田蚡倒是极为仗义,挺身而出,帮张扬说话道。
景帝眉头一挑,没想到还会有人帮张扬说话,就好奇的寻声看去。当他见到出声之人是田蚡后,脸上一阵复杂,沉声问道:“田蚡,那你就给朕说说看,如何一个情有可原?”
田蚡恭敬一拜,义正言辞的坦然说道:“陛下,太常初接重任,深恐有负皇恩,于是走访民间百姓,亲身体查民情。下官偶然遇上,深受太常情操所感,担起引领之责,直弄至深夜。”
这番话不但夸了张扬,也把田蚡自己给带了进去。在明面上看,二人顿变成为国为民的好官,极是辛劳得不行。
景帝听得眉头大皱,田蚡是什么脾性,他能不知道吗?但话都说在朝堂上了,他也不好揭破,只得轻摆了摆手道:“噢!原来如此,倒是辛苦太常了。不过每日早朝,尤为重要,太常日后必须注意。”
张扬见景帝放过了他,心中捏过一把冷汗,感激的看了田蚡一眼。田蚡回以苦笑,见景帝望着他,急忙低下了头。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景帝处理完张扬的事后,春驼就扯起了嗓门,高声喊道。
这道经典的台词,张扬也算极为熟悉了。过去听到,不觉得怎样,可如今听到,却心中大气。如果百官真的无事要奏,难道真的就这么退朝了?那他们一大群人,天刚亮就跑来这里,觉没好睡的,究竟图什么啊!
果然如张扬所想,还真没一人有事启奏。景帝环顾了一圈朝堂,最终大手一挥道:“退朝!”
景帝离去,百官也纷纷离去,就张扬还呆在了当场。这就是古时候的早朝吗?他终于见识到了。如果以后每天都如此,他怕自己会疯掉。
田蚡走到张扬身旁,小声说道:“兄弟,以后的每日早朝,可别再打哈欠了。你看老哥我,在困也要装出精神样来。要不然,吃苦的还是自己啊!”
张扬算是受教了,一面谢着田蚡,一面就向田蚡求教起朝中该注意些什么。
经过一番简要而深入的教导后,田蚡也打着哈欠,回去补觉了。春驼也在此时拦下张扬,传话来说,景帝召见。
张扬听闻之后,心中不由佩服田蚡看得透彻。果然早朝只是形式,真正的事情,都是在早朝后进行。
未央宫中,景帝向张扬说道:“张扬,你这个太常,当得好不称职啊!你可知道,匈奴的昆仑神使,究竟何日到访吗?”
听了这话,张扬心中委屈不已。太常又不是他想当的,分明就是景帝赶鸭子上架,逼他当的。现在当得不好,反被怪责,真是没天理了。至于景帝所问,他还真不知道,只得摇头。
景帝没好气的瞪了张扬一眼,最终以理解的口气说道:“算了!你刚接任太常,不通事务,情有可原。昆仑神使明天会到长安,你要负起接待之责。”
张扬这才知道一切,恍然应道:“诺!臣知道了。”
景帝沉吟片刻,又说道:“昆仑神使代表匈奴来签署和平协议,朕听了你的意见后,深感为难啊!”
张扬不明所以,愕然问道:“陛下,为难在何处呢?”
景帝望向东宫方向,无奈问道:“朕也不想签这份和平协议,但太后那里不好交代。你可说服得了太后?”
张扬这回算是明白了。景帝不敢逆了窦太后的意思,这是要他去当说客呢!“陛下,那就让臣去试试吧!相信太后圣明,定能让臣说服的。”
景帝显然对张扬没太大信心,想了想后,提醒道:“张扬,你去时,最好带上魏其侯。有他在场,太后或许能听得进去。而且多一个人帮你说话,对上他们时,也不至于孤立无援嘛。”
“他们?”张扬再度愕然,好奇反问道:“陛下,臣不是去跟太后说话吗?这他们,又是谁啊?”
景帝似对“他们”很不待见,冷声说道:“哼!还能有谁!不就是许昌、庄青翟和窦彭祖那些师承黄老的家伙嘛!”
张扬的历史还好过关,这回算是彻底明白了。景帝让他去找太后,原来还存着学术辩论的意思呢!这可是学派思想上的斗争,在这方面,他怎么在行。别说是他,就算是王心欣和赵德柱这些知识份子,估计也不在行!
自从汉高祖刘邦得天下后,汉家天下渐渐遵从黄老学说,无论朝中大臣,还是王侯显贵,基本上都是师从老子。而老子的理论,“无为而治”也就成为了汉朝的治国方略。至于和谈和亲之策,也是由“无为而治”里引伸出来的。
黄老学说深入人心,已经成为深根地固的观念,可不是那么好改变的吧!张扬心中想得发虚,他如何能辩得赢那些黄老的老学究呢?真要是好辩,师承儒家的景帝,加上皇帝的权威,早就能辩赢了,还用得着他吗?
“陛下,那……那您不跟我们一道去?”张扬问出了最愚蠢,却不得不问的问题。
景帝怎敢跟张扬一道去,万一张扬在辩论时惹怒了窦老太后,他不是也要跟着糟罪吗?于是,他打着哈哈,尴笑说道:
“噢!呵呵!朕本也要跟你们同去的,可郎中令那头有要务等朕断绝,只得靠你们了。”
张扬见景帝的样子,怎么就那么像只狐狸呢?他沉心一想,就借机提要求道:“这样啊!陛下,臣怕力有不足,想再请一人同往。”
“行!张扬,你想请谁帮忙,尽管开口。”景帝不疑有他,大方说道。在他想来,朝中大部分都是师承黄老,张扬想找人帮忙,还真不容易呢!
张扬心中偷笑,略带得意道:“陛下,臣想请太中大夫田蚡一同前往。而且,臣深感太常职责重大,想任田蚡为太宰,助我管理太常寺事务。”
景帝听得嘴角抽动,凝视张扬半晌,似看破他的用心般沉声说道:“张扬,你可真会选人啊!好!朕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