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公版杀子报
19561500000014

第14章 小孩子看破奸情逐奸僧庙内叮言

话说吴老二挑了京货担子,走来走去做买卖。不过心里总有这一条意思,想得去总有点古怪希奇。口中不敢多言,心中常存打听打听,再为道理。不在话下。且说那徐氏娘娘,自从与那纳云来往通奸,两人甚为密密。在家不过金定是晓得,徐氏再三叮嘱,不许多言。“倘以兄弟回来,切不可告诉他。如其你要向他说,我就要打死你的。”金定惧怕母亲凶势,那里敢说。不过瞒着有仁,不会知道。或者早晚之间,想着纳云不来,就打发金定,到天齐庙里去叫他。那纳云待这个金定也好,不是吃的,就是耍的,天天来时总带来与他。一日下午时候,徐氏似觉无聊。心中又想着小纳云,就叫金定“你到天齐庙内,去叫这纳云师父来。”

金定了一声,即走到天齐庙。刚刚有人,在那里烧香。他就在旁边玩了一会。看见烧香人去了,他就对纳云道:“母亲叫你去。”说了这一声,拨转身来就回到家内。徐氏问他:“你去可曾叫师父?”金定道:“我去时,只见有人在那里烧香。我就不作声,在那里等那烧香人走了。我就对师父说,母亲叫你去。他说晓得了,我就回来。”徐氏说道:“你这个小孩子,倒也乖巧。”

少停一刻,那纳云来了。徐氏正在那里猜想,巴望他就来。他就一人独坐房中,一见纳云走进,即便喜笑颜开,走上一步来,迎着纳云,将双手一把抱住:“好冤家,你何以早起不来?我在这里等得心急了。”纳云将手插到他胸前去,轻轻将他裤带结儿这一抽。徐氏巴不得就成好事,就将纳云抱到床沿之上。两人坐下,徐氏将纳云抱在怀中。那纳云就坐在徐氏身上。两人紧紧的抱住,如同一团。情密密、唧唧哝哝。徐氏就将尖尖一个香舌,送到纳云嘴里。那纳云就将徐氏胸前钮扣,一个一个轻轻儿都解开了。那时徐氏便扯开衣服,露出胸膛。将纳云小肉,连身搂紧在怀中。叫了几声冤家,此时之情浓,恩爱无比。纳云就乘这势将两只脚挪移出来,盘住徐氏的身体。将那一条坚硬必挺的一件东西,放在徐氏的小溪渡口。他两人就做了一出老树盘根的戏法。一度春风过来,重新搂抱怀中,如糖如蜜。

正在要想做第二回。刚刚有仁放学回来,先到堂中在父亲灵位之前,磕了几个头。就去寻母亲,四面一看,影迹全无,连叫了几声母亲,母亲也不见答应。有仁一想,谅必总在房中睡觉,待我到房里去寻。走到房门首,听见里面唧唧喜笑之声,他心中疑惑起来。到也希奇,有谁人在我母亲房中?待我走进去看看。他就忙走将进来,一看原来是这个纳云师父。为何坐在母亲身上,只见母亲将双手抱在怀中,如此的模样。王有仁一见,气满胸膛。他口中就说道:“你这师父,为何不在庙里去。你这出家之人,焉能走到人家房里来。况且我家母亲是个孀居寡妇,你这和尚如何到来缠扰。”那纳云和尚,先是因为这小小孩子,竟有点不怕他。后来听见他这几句言语,到有点利害。只得连忙爬将起来,走到房当中,就要往外。岂知王有仁一把拉住,拳打脚踢。不过是身小力微,那里拉得住他。被纳云将衣袖一洒,也不去回他的话。往外一溜,逃出房门。一竟走回庙里去了。

王有仁心中还在那里气恨恨的,就叫了一声“母亲。”说道:“我家父亲死了还不长远,阴灵尚在。你为何做出这个事来?倘以被旁人知道,岂不是没有面皮出去见人。就是父亲死在阴间,叫他也不安乐。”徐氏被儿子辱骂了一场,竟一时回答不出,钝口无言。“不料这小小孩子,说话到是利害。我今日倘然受他的这一番,他下次还要发凶,如何抵挡?总不如今日与他一个凶势,吓吓他。即如下次他看见我怎样,就不敢多言多语。唠叨唠叨了。”那徐氏想定主意,就在床沿之上,跳将下来。便拿手指头,指住有仁说道:“你这小小畜生,好大胆。连我为娘的,都要管起来。你现在读书,可知道孝顺。但是为娘的,有什么事,你儿子焉能管起我来。”王有仁被母亲一场骂倒。到底是年纪小,就被母亲一吓,吓得两泪如珠滚将下来。往外边就去了。徐氏只认是有仁怕他凶恶,想他下次总不敢放肆了。也就丢开一边罢了。岂知有仁心中恨恨,那里肯就此过去。他心里想:总要寻着这个纳云和尚,与他讲话。

从此纳云时刻当心,恐怕路途之上,遇着有仁。倘以吵闹起来,总是不好看的。不如不走出去,他竟心中有点害怕,不敢走出来闲游。倘然无事之时,他就常常躲避在那后殿,或是厨房里,或是卧房里。这大殿上,以及山门口,总不敢去。歇了两天,徐氏看见儿子有仁,进了学堂。也就叫金定到庙里去叫纳云。总要等金定来叫他,就晓得有仁进了学堂。他就大着胆,走将过来。如其金定不来叫他,也不敢走过来。所以要等来叫,就一溜。如其不来叫他,非但到王家不敢。连在自己庙里那大殿上,也不敢走到。恐怕有仁来,闹将起来。倘被师父知道,那时就了不得了。那有仁一心一意,总要寻着纳云讲话。有一日,想来想去,为何总不看见他,到也奇怪。他就生下一计“买了一副香烛,到这庙里去烧香。想他晓得有人来烧香,他总要走将出来。待他走出来之时,便可以拉住他,与他讲话。倘然他要倔强,我就告诉的他师父。倘以他的师父知道这些歹事,就要赶他出去。他那时,这庙里就在不成了。”想定主意,在家里暗地拿了几个铜钱。

到次日清早,他就买了一副香烛,走到庙里,东岳庙上去。叫声:“有人在这里烧香。”纳云听见这个声音,不敢出来。“倘然不出来,恐怕他闹将起来,被师父听见又是不好的。倘然出去把他拖住吵闹,也要被师父知道,也是不好的。”思来想去,实在两难。想想“还是出去,倘不出去要被骂了。仍是要出去的,不如早早先自出去。会他为之上着。”那时纳云硬着头皮,走到大殿上。只见王有仁过来,将香烛与他。纳云心里跳,手里抖,一时间真是难过。料想说不得了,就将香烛与他点好。

王有仁随即拜过菩萨,立起身来。连忙走上前去,就是一把拉住纳云的衣服。可惜人短,拉不住他的领项,只得拖住衣边,死命不放。即便对纳云说道:“你是个出家之人,行行为本。为什么你要到我家来?我且问问你,倘然以后不到我家来,我也不来寻你。倘然以后你仍要到我家里来,我就告诉你的师父,赶你出去。你这庙里就住不成了。”纳云慌忙说道:“低声,低声。我以后总不敢到你家来了,放了罢,放了罢。”连声哀告,叫声:“小官人,我总不敢了。”那纳云此时急得苦。恐怕王有仁闹起来,被师父知道,将若之何?吓得抖不住,只管摇手,不敢开声。那王有仁看他这个光景,谅必他总是不敢到我家里来了。就将手一放,指指纳云面孔说道:“你倘若再要到我家里来,我下次寻着你,不肯轻放。”那纳云喏喏连声称“不敢了,不敢了。”连忙往里面就走。王有仁看见纳云走了进去,他也只得走出庙门。一径到学堂里去了。

那纳云和尚,此番被王有仁如此处治,实在急得无洞可入。既已有仁去了,他才心思稍安。心中一想:“倘若我不到他家去,那大娘娘总要差女儿来叫我,等到那时叫了我,我不去。岂不要大娘娘,见怪于我。我想何不先到大娘娘那里去。如此如此告诉他一番,与他分别一个分别。以后我也不敢来,你也不必叫女儿来叫我。与他说一个明白,免得大娘娘见怪。想定了这个主意,要来告诉。正是:

世间万恶淫为首,因为淫情动是非,

若非今朝一告诉,焉能善恶报分明。

看官你看这一部书,虽则是前生果报,今世冤家。倘若和尚不来告诉,不来辞别,那徐氏大娘,也不生这杀子之心。而今被和尚来告诉一番,那徐氏大娘就生起毒心、下得毒手也。岂不是祸根,在于和尚嘴里么。纳云和尚到了次日清晨,早起他就将身躲在山门内弥勒佛旁边,张看看见王有仁,手拿书包走过去。想必是已到学堂里去了。他就大着胆,往王家里来。走进大门,看见金定。即忙问道:“有仁可是到学堂里去了么?”金定就叫了一声:“师父”说道:“即刻去了。”那纳云便走进房中,叫了一声:“大娘娘,这事不能称意了。”那徐氏正在那里梳装,听见纳云来,先说出这一句话来。即便放下木梳,也不梳头。就与纳云两人并排坐下。纳云即便放出那些,苦眉苦眼的一派相貌出来。他就两泪挂将下来,对徐氏说道:“我今日来,与你分别。以后不能与你淘情欢乐,不能与你共枕同衾。从今与你一别,你也不要想我,我也不必想你。不必叫你这金定姑娘来叫我了。”说罢,他就呜呜咽咽的只管哭。

徐氏一见这个样式,就连忙问道:“你因为何事,这等的模样?我正要与你天长地久,永不分离。为何你说出这个话儿?你不要想我,我不要想你,这是什么话?我在这里不懂。你快快说与我听。”说罢,就一把将纳云搂抱怀中。叫声:“不要哭,快快说与我知道。”纳云就在他怀中扭了两扭,将身坐在他身上。便说道:“你家有仁小官人,昨日他到庙里来,一把拉住我的衣服,死也不放。我就再三央饶,他那里肯放。他说道‘你以后不许到我家里去就罢。你如其再到我家去我要上伏你的师父,赶你出去。那时看你这庙里就住不成了。’我看他如此说,有点利害。他若然真要上伏师父,我这庙里就住不成了。我们出家之人,不能坏名气,倘被本地董事老爷知道,我这半天都不能住的。所以我自从今日起,一心正道,不敢贪花淫乱。不敢到你家来了。”徐氏不听见纳云这一番言语便罢。而今听见纳云这带哭带说的一番苦话。

他一听之下,火上心头。徐氏即便立起身来,将那桌子一拍。当时柳眉直竖,面如横生,大怒如雷。便说道:“这小畜生,他到有这样的胆大,他就可以叫你不要来。如今你不要怕他,你偏偏要来。我要与你天长地久。这个小畜生可恨,可恨吓。待我来杀了他,看他怎么利害?”说罢,咬牙切齿,只管恨恨。又将桌子一拍,只是气冲冲,坐都不肯坐下来。纳云看见如此,吓得面涨通红,手脚慌乱。即便对徐氏说道:“你且不要动气,听我说来。你家王大爷死后,就是这一个宝贝儿子,岂可以将他杀了。他就是你王家一条根。你切不可动这一条心,使不得的。况且现在的知州,荆老爷乃是铁面无情,好不怕人。自从上任,不知被他拿住多少光棍。枷的枷,打的打,人人惊怕,个个消魂。昨日又有一桩奸情的事,敲敲小锣,游西门。倘以你我犯到他手里,岂不出怪露丑,怎样见人。这位荆老爷真真铁面无情。听见看见也就吓杀人。不要说做出来,我只怕惹火烧身。我与你私情,从今罢了。我从今再不敢走进你家来了。”纳云说罢,便要往外就走。

徐氏走上来,一把拉住。连叫几声“师父,不要走。听我说来。我与你恩情如山,爱情如海。怎肯为这个小畜生,舍得你两处分离。我今一定要把这小畜生杀了,拔去了这个眼中钉。我就同你天长日久。”纳云道:“我劝你这桩事断断做不得的。这个是斩宗灭嗣,罪孽非轻。我劝你不要动气,就是我和尚不来,你也可以别寻良姻。我是实在害怕不敢的了。”又叫一声“大娘娘,你且息雷霆。”徐氏一听这些言语,更加怒向心头,火星直烈。“可恨可恨,这小畜生与我犯对。我定规总要杀他。”纳云看见这个光景,竟劝他不醒,如何是好?想想害怕,这便怎处?就说道:“但凭大娘娘做主,小僧实在不能劝你。从此辞别,与你绝交了。”说罢又要往外走。徐氏又是一把拉住。“你不要走,你且坐坐听我说。”两人正在讲得要紧。

王有仁放学来家,东一看,西一看说道:“为什么这个辰光,还不煮饭?母亲到那里去了。”寻到房中一看,又见那纳云和尚在屋里说话。一见之下,气上心头。走上前去,一把拉住纳云。叫道:“你说不来,今日又来了。我要去上伏你师父去。明日去到衙门里去告你。我看你来得成来不成。”徐氏走上前来,就是拦头一下,打将一个巴掌。说道:“你这小畜生,这样无礼。你今朝赶出和尚,我明日就去嫁人。你便怎样?我就叫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也去到衙门告出什么来。我对你说,你要活的,你要好好乖巧一点儿。你要死的,你就来死。有仁就放了纳云往外就走。他走到父亲灵位之前,嚎啕大哭道:“苦命爹爹,你在阴司,可知道家中,有这样歹事情。爹爹你在生,不曾行凶恶,死后为何要带绿头巾。”哭了几声“爹爹苦命”,他就爬起来,仍往学堂里去了。连这午饭也不要吃了。那纳云和尚,乘此机会,往外逃去。徐氏本要追出房门,因为恐怕纳云逃走,所拉住他在房里。两人都不出来,听见有仁哭过了。不响,没有声音。徐氏要起身出来,看看将手一放,那纳云就去了。徐氏走到堂前,不见了有仁,想是往外去了。连忙回到房中,岂知纳云不见了。心中火起,恨怒不已。他就走到厨房里面去了。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