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很庆幸自己大学毕业后最初的打工经历是在一个高压的环境下,而我的领导也刻意引导我培养出了自己强大的自我平衡能力,我甚至把这个能力当做人生最大的财富之一。因为在后来创业的日子里,我知道了,对创业者,耐高压能力和自我平衡能力是重要的,否则,会在危机来临时,被压垮而退却,或者失控而癫狂。对生活中的众生,也是如此,快节奏的工作拥挤的交通高涨的房价干瘪的钱袋,耐高压和自我平衡能力,是能快乐起来的必备。在第一份工作里,我知道了你没权利要求任何人对你负责,能对你负责的,只有你自己。就像在爱情和婚姻中,永远没人能抓住执意要离去的对方,即使用责任用良心用道德批判去绑架对方。能抓住的方式,只能靠自己,让对方觉得被自己吸引。2005年,对一个员工说,自己做生意这几年,体会最深的就是学会 了打掉牙往肚子里咽。没被人打掉过牙,只是说,别指望别人为你担当什么,做企业,会破产会被罚款会出乱子会有人员动荡,这一切,都只能告诉自己接受而且尽量让自己舒服地接受,因为,抱怨或者倾诉或者牙疼或者失眠,都没任何意义。创业的过程,在刻意让自己的心的感觉变得迟钝。
反应太敏锐,会出现太多疼,疼太多了,人是坚持不下去的,只有离开。所以,敏感的心,对创业者是一种奢侈。反应迟钝的人,另一-个名词叫做傻子。所以,大多数创业者,都可以被称为傻子。这并不是悲情的叙事,因为,成了傻子,就可以快乐地去做任何事,包括创业这种正常人不愿意做的鸟事。所以,一群被社会或誉为精英或贬为奸商的大傻子们,快乐地创业着。大学毕业一年半后离开留下了辉煌履历的第一个公司,因为人熟事熟,已经无法满足自己的挑战欲。1 998年,在龙抬头那天,我的餐馆在鞭炮声中开业了,6万本钱是我的全部积蓄。过了一个月,我就知道自己死定了。1998年的春天,经济是有些萧条的,在天津很明显,特别是在开了 餐馆之后。1997年的亚洲金融危机,余威犹在,机关、企业,都在更严格地控 制成本,老百姓的收入,也受些影响,所以,餐饮业,难逃此劫。那段日子,上街时会去关注路边所有大大小小的餐馆,大多人气寥落,那时候,和一张麻将牌最亲一一白板儿。因为看到自己的馆子或别人的馆子空无一入时,脑子里一下会浮出这个名词。在一个月黑无风的夜里,把家当装满两辆货车,撤退了。因为,租期未到,我连违约金都付不起了。
那是我第一次破产。反思之后,深刻地理解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大环境不好,做什么都难。顺风好行船。那之后,还给自己以后做生意定了一条戒律一一做生意,一定要把固定资产的投入控制在最小,因为,一旦出风险去变卖,能卖出原价的30%,就值得烧香了。1999年我来到了北京。1999年底我跳进了还在资本游戏时代的互联网创业大潮,拉了100 万人民币的投资招募了二十几号员工,开始了又一次驾船出海。2000年4月,美国纳斯达克股市崩盘,宣告了第一个互联网泡沫时 代彻底崩溃。2000年夏秋之间,正是螃蟹肥的季节,我和膘肥体壮的百万螃蟹一 起上了岸,只是从不同的海里。这是我创业的第二次裸奔。2003年1月,春水堂开业了,离我30岁的生日还差几天。大学二年级时,我曾经休学一年,怀揣着300大元,做了半年的行者。当时的我是疯狂的,因为我太想出去看外面的世界,太想知道自己能承受什么,而我知道自己在当时的情况下肯定无法积攒足够的银子支撑自己计划中的半年的行者生涯。于是我用自己"车到山前必有路"的座右铭鼓励自己强迫自己,在买完一张半价的学生火车票后,怀揣着剩下的250大元踏上了行者之途。
那时心是恐惧的,因为我自己在那之前去的最远的地方是承德,而我此次上路甚至连目的地都没有,一切都是茫然的,有的只是决绝的必须上路的勇气。我在广西经历了口袋里只剩60块钱住在旅社里看着天花板盘算着下一站去哪里,在云南经历了一天三餐每顿只能吃一块钱一碗的没油水的米线,也在边境经历了口袋空空钱只够买张白纸写个海报卖掉相机,然后跑进餐馆大吃一顿并在那一刻深切体验到了暴发户心态。半年后我回来了,回来后的我知道了,我的人生最低底线是每天一块钱,因为在那个年代一块钱可以买三个挺大个儿的馒头足以填饱我的肚子。
所以,在本金只剩下一块钱之前,我会只想、继续玩下去我还能赢多少,而不会看自己已经输掉了多少后悔不已心疼不已洗手不玩了。这是我在几次裸奔后依旧能够开始再次创业的核心心理根源。2003年开业最初的日子,并没有通常人说的创业艰难。在独居的房子里,每天睡到自然醒,或者是被早上的订购电话吵醒。然后,打开电脑处理昨夜累计下来的网上订单,通知快递员取货送货收钱,忙活一小时后,开始洗漱、吃饭,下楼散步。回来后泡在网上,每天昏天黑地到深夜,可乐,香烟,是独居人的伴侣。那时候,不用烟灰缸,用大可乐瓶剪掉一半,直到塞满后丢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