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吧,我每天都举目仰望着你,看到了,看到了你在都市里的倦厌。
来吧,我的白雪公主,我送你一匹白马,你假装它是你的白马王子。
白天,你骑着它,驰骋在雪山,草原,山野花之间;尽情地调情,尽情地撒野,尽情地燃烧,我绝不干涉你。深夜,我是你的帝王,我要你在我的烈火胸膛上驰骋柔术,散尽风情,不许偷懒,不许耍赖。
哦!那一定是人间最澎湃江湖,我会爱极了他,享受都来不及,怎舍偷懒,耍赖。
是啊,来吧,这里已经很久没你气息和身影了,我很不习惯。没了你,思念把雪山都融化了,绿草都等得枯涩了,它们天天都在深夜里埋怨我的残忍。
真的?
千真万确。
哦!其实,我早就梦回你的身边,我更不能没有你。
我的帝王,你瞧,我如此矫情,就是要等候你的召唤,等待你的恳求,“拽”出女人的尊严;这样我才肯说真话,实话。
那好,我这就去,不许你再拿满世界闪烁的色相牵扯着我,闹得我失舵的船儿、断线纸鸢一样什么都没了心思。
譬如说·
譬如,巍峨的珠穆朗玛峰,飘逸的经幡,汹涌的雅鲁藏布江,神秘的纳木错……还有这漫山遍野万紫千红的姿色。它们的挑逗,我怕极了,它们太有杀伤力了,我已经经不起它们的“伤害”了;每次的“伤害”都很痛,都铭心刻骨;每次的疗伤都耗尽了我的血性,最后我只能宣告降和。
嗯,一切都听你的,只要你来,不再离开我的视线。我把你那透视世界的明眸,用我的心扉遮避起来;把你那管不住的傲骨,用藏袍裹在我的暖胸上;不让雪山的凉气冰了你端庄的面颊,不让高原的海拔纠结你自由的呼吸……你累了,我的全部身心便是你的眠床。
我再也不让你抛下我了,你知道吗,我的王后,你走了,绵长的等待会是一场多么残酷的刑罚!
嗯,我的帝王,你知道,我最难放下你的是什么吗?
什么?
高远的目光。豁达的胸襟。深邃的思想。它们让我享用一生。
我的王后,你高贵的贪婪震慑了我的倦怠。我要喝令整个王国的烂漫山花全部怒放在雪山,让雅鲁藏布江汹涌的浪花化为柔情春雨,并且在白云蓝天上架起双虹的彩桥一直延伸到你的裙下,我会跪下迎接你……啊不说了我的帝王我要马上和一起在你的六和乾坤翻江倒海颠鸾倒凤撑霆裂月我绝不会辜负你的无限宠爱。
一切,一切我都答应你,但警告你不许再擅自逃掉了,如果一经发现,我,将会把你和我的灵魂全部冰封在珠穆朗玛巅峰,然后共同完成一轮空前绝后的天葬。
信誓旦旦却发不出丝毫的嗓音?干渴,溽热,焦灼,束缚……这哪里是桀骜的我?挣脱中我欲仰天长吼,两眼被太阳的金线刺疼了!
惺忪醒来,原来是梦!梦,竟然是可以这样做的?
拎起心绪,率着情欲,毅然决然地迎着旭日的暖光,携着款款深情,奔向了我的日思夜想的净土,和我爱与爱我的君王醉卧草原,一起听月光落地的梵音,和着雪融藏胞的幸福呻吟,配合格桑花恣意地绽放与锅庄奔放甜蜜的雾霰,一个叫《红》的晶莹湿润的初生的混血儿向世间报到:
扎西德勒!
西藏,你能再次成就我的贪婪吗?
注:本文是我为创作长篇小说《布达拉宫红》专程再赴西藏考察所纪实。
西域的忧伤
今日我才知道你的图片,你的文字不只是在诠释一个故事,不仅是叫人过目难忘。杨,你知道吗!你是在演绎一场场大戏,人们从你独拥的广漠舞台听出了神音,妙语,体味到了禅意、哲理……美国来的好友肖姆深邃的双眼盯视着我,问:
“杨,你在雪山下开翻车,在草原被马撞昏,几次从死亡那里逃脱出来。你,难道不惧怕死亡吗?”
我,看着肖姆漂亮的眼睛,顿了许久,告诉他:
“肖姆,我惧怕过死亡!最让我惧怕的不是开翻车,不是被马撞昏死过去,而是那次去地震灾区玉树的路上,看到了那些救灾的好心人在路途中把车开翻,人躺在荒滩上,丢掉了生命,我恐惧了。当时,我想退缩,我想掉转方向不去灾区慰问采访。可,我还是带着恐惧继续前进了。当我把车开到海拔四千多的山顶上,下起了漫天的大雪,我迟疑了,我停止了,我闭眼,大脑一片死亡的符号在晃动。一道雪光给了一个激灵:走,不就是恐惧吗?我就不相信我杨银娣抵御不了恐惧!”
肖姆看着我优雅地摇了一下头:“不可思议的杨银娣,当然了……”
没等肖姆说下去,我打断他:“肖姆,走,我带着你去一个地方。”
“杨,怎么了,我们是要去哪里?”
“肖姆,别问我为什么,等等我。”
当我一袭黑纱站在肖姆的面前,他眯缝着眼来到我的面前,敲了一下我的脑门:“灵光乍现,像是从深渊里走出来的神灵,一个全世界都找不到的魅惑之人杨银娣。”
“这个世界被飞奔的碎片溅入了金钱,人们迷茫在奢望中。我,今天要以一个神鬼之气打入未知的故事,我极喜独特性,现在依然是。走,肖姆,带你去一个有意味儿、凄然的地方。”
“来中国几天,几乎每天你的故事都是新鲜的。杨,你的世界里哪来的张力无穷?”
…………
“杨,这是什么地方?一路一个人影都没有,真是荒芜。”
“肖姆,别说话,快到了,到了你就知道了,现在还是秘密。”
“杨,你带我来到的这可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们居住的地方呀!”
“肖姆,你说得太文雅了,这个地方是宁夏灵武地界,是毛乌素沙漠,这里也是埋死去人的地方。你看,就是那些‘平民金字塔’。这个地方还有个好听的名字:甘露寺。你看,过了山坳,再趟几处沙窝,就是佛教圣地甘露寺。甘露寺周边的山脉、沙窝里,到处都是逝去的人们,你怕不怕?”
“哈哈,杨,你不怕,我为什么要怕!”
听着肖姆朗朗的笑声,我深怕惊动了地下的魂灵,我走了过去,轻轻拍拍肖姆的面颊,说:“小点声,肖姆。对不起,没有告诉你要来这样的地方,这里是人们很忌讳来的地方,除非万不得已才来。带你来,你不介意吧?”
“杨,你是个能刺激人感官的女人,你的灵光一闪,没有吓到了我,我到是怕你惊了鬼魂。”
“肖姆,你中文说得真好。你算是答对了,我就是要与亡灵来一场舞蹈,她们寂寞得太久、太久了。
“肖姆,你尽管给我拍照,把相机设置到全自动上。你还愣着干吗?可以开始了,按快门!肖姆,你不要管我说什么,低吟什么,舞什么,你都不要停止,那些亡灵已经在等我了。”
女:“你可知道,你离开我后我的悲伤?”
男:“多奢望你来看我的世界,这里是无望的孤寂。”
女:“每天都祈盼着你来我的梦里,为我缓解失去你的伤痛,为我唱那首《一起终老》。可你,没有按我们约定的承诺,你先走了,丢下我凄然一身;恨你的绝情,恨你的不辞而别。”
男:“每当我闭上双眼,总无法忘却你的身影。我再一次深深地体验到,你,永远无人可以替代。”
女:“自从你走的那一天,孤独伴着我,寂寞陪着我,我的悲伤没有止境。为何要离我而去!你是我的刻骨铭心,你是我的深刻记忆。我不敢相信,你走了,丢下我,我本以为可以有人替代,我错了,我的日子里到处是虚空。我的爱,今日与你共舞,我又回到了从前。”
男:“你还要走吗?你还要离开我吗!让我孤独在荒坡上荒芜着?”
女:“我会走的,带着想念你的心走,还有你那磁性诱惑的声音。”
男、女:“这是我们对爱的呼唤,回来吧!我一人承受不来这样的孤单!”
…………“杨,我在镜头里,看到了你的忧伤,似乎也看到了你轻谐文笔抒写墓场的身影。杨,刚才你的低吟,引起了我的怀念,触动了我记忆深处的伤痛,我的眼泪在眼眶里含着,不忍掉下来。杨,今日我才知道你的图片,你的文字不只是在诠释一个故事,不仅是叫人过目难忘;杨,你知道吗!你是在演绎一场场大戏,人们从你独拥的广漠舞台听出了神音,妙语,体味到了禅意、哲理,看到了鲜活的苦痛。杨,我在美国待了好多年,百老汇的经典剧目我看海了去了,你的行为已经构成的另一种文化含义,解释了只属于杨的东方哲理的独特性。”
“杨,世界一般意义的对生命的解释、迷幻的场景出现,正是人生的轮回重生的再现。你并没有着意投入地把玩某种意象的效果,你那些个哀伤而优雅的动作里,成功地呼应着Durante Alighieri(但丁)对死亡诠释的诗意。”
“肖姆,人生多少故事,多少经历,这里的陵墓,坟茔,便是一个个神圣的结尾。是高官厚禄也好,是平民百姓也好,是英雄传奇也好,是苦难历史也好,都要在这里落下帷幕。无论是寿终正寝的老人、沉疴的中年,还是早早夭折的小孩,以及那英年早逝的……他们在这里融为另一个大世界。
“肖姆,刚才在每一座墓前舞动时,我感受的是雪山的豪风,它们像幕布一样裹挟着我轻爽而沉重的胴体。使我想起了我的长篇小说《布达拉宫红》里那个藏英混血儿的强巴在驾鹰东去时唱的那首歌:
默默向你挥挥手
告别我们轮回的缘份
应召而来的神鹰
请你带走我一生的荣耀
轻轻走过曾经的家
记住千年不变的誓言
应召而来的神鹰
请你打开我阳光的天路”
“肖姆,我在小说里融入了祥瑞的美好,‘头上三尺有神明’。我让强巴、睿玺,男女主人公在雪山之巅,找到了最尊贵的色彩,找到了最奢华的旋律。”
肖姆不再说话,他闭眼的神情很神圣。
从甘露寺回来,沐浴过,在灯下看了会儿《我的前半生》。躺下便睡着了,梦里一片白纸,几十颗黑字在夜幕中漂浮着、飘浮着:
我们的灵魂终于能安静了,感谢你来与我们忧伤、寂寞共舞。
无论我们是怎样失去的生命,我们都不再计较、困顿、不甘了。
馋你的爱与痛
都市里待油腻了
馋大海的韵味
馋半岛的气质
馋艺术的精髓
迷人的沉浸
秋末的青岛,随处都飘渺着浪漫的朦胧。我眯眼,睁眼,翻动睫毛,都看不到大海,我只好伤感地背向大海,赏读过往的岛人的爽气。
道路的洁净,林间的静谧,叫我舒展了腰身,我真想在这里养一匹马,盖一处草屋,燃一缕袅袅炊烟,昼和大洋作伴,夜与海风交流。
好久得不到阳刚之气和豪迈情怀了,我的灵魂快要萎缩了。青岛给了我燃点,谁能想到,一个被时光打磨过的人,此刻此时,积攒了很久很久的激情被点燃了,眼眉间溢满了滚烫的冲动,我信任我的热烈将会感染着这里的每一朵浪花、每一块礁石、每一片沙滩、每一只海鸥、每一座灯塔和每一艘航船……我,不想守住这个温暖的秘密:青岛,是我的第二部长篇小说《避席》问世的福地。
青岛,你有灼人的魅力,还有把魂牵扯在这里的能量。
在这里,我想海誓山盟。在这里,我想荡气回肠。
浪花翻涌抵达到了我的唇。
你的爱隆起了连绵的山脉,陪着我走进了云海。把爱绘成了无限风光。
一种在梦幻摇篮里荡漾的抚慰,一种在啤酒泡沫中颠狂的快感;这,就是青岛。
痛苦的艺术品
1897年德国侵占青岛时,胶澳德国总督的官邸,选择在当时被称为大石头山,也称信号山的半山腰上。
德国总督,相当于中国地方军队的最高武官提督,故此楼又俗称“提督楼”。
德国人战败,走了,留下了这处经典的建筑。
这座建筑,历经沧桑,几次易主。
1914年11月日德交战,驻青德军战败离开,提督楼,成为日本历任驻青守备军司令的住处。
1922年12月,提督楼被我国收回主权,为胶澳商埠督办总办官邸,后成为国民党历任青岛市长的官邸。
1932年,沈鸿烈任市长后,不再入住此处,这里仅作为接待宾客之用。
1934年,此处正式命名为“迎宾馆”。
1938年至1945年,日军第二次侵占青岛,提督楼改为“国际俱乐部”。日军投降后,又恢复“迎宾馆”原名。
在新中国,这里作为政府接待用的宾馆,曾接待过许多国家领导人和贵宾。
1957年7月12日至8月12日,毛泽东携夫人江青及女儿李纳、李敏来青岛时居住在此。
当年总督住过的房间,亦曾经住过蒋经国、阿尔巴尼亚的谢胡、越南的胡志明、柬埔寨的西哈努克亲王、前澳大利亚总理希尔等国家元首。这个房间至今还彰显着霸气和权力的味道。
提督楼,建于1905年,1908年正式入住。它是德国威廉时代典型的建筑。
这座德式官邸旧址,分地下一层,地上三层,总建筑面积4000余平方米,砖石钢木结构,德国古典皇宫庭院建筑。屋顶设计丰富多变,墙身用大量石材料装饰,石雕刻花,券柱式外廊,石砌墙角和檐口,半透明木构墙,使建筑造型独特,气势雄伟,成为青岛近代建筑的奇葩。
目前,这种建筑材料与青年风格派手法相结合的德式建筑,在欧洲大陆甚至德国也不多见了。它的设计师是德国建筑师拉查鲁维茨。该建筑耗资巨大,超过原规定的标准,以至于建筑总监施特拉塞尔不得不接受传讯,到总会计署接受审理。大厦落成,第一任总督托尔帕尔却没住上几天,由于该建筑营造费近100万马克,严重超支,构成他被议会弹劾下台的理由。这也让今天的人们领教了德国人传统的严谨。
现在,这里被开发成了供游人赏读的景点。
信号山上的提督楼,成为一种被侮辱的信号,从摩肩擦踵的游人那里,丝毫捕捉不到中华民族曾被帝国列强侵占瓜分的耻辱感,仿佛那段历史并不存在。
无论如何,青岛的提督楼,在我眼里是一件痛苦的艺术品!
也许,这才是真实的青岛,伤感的历史会让一座城市变得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