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千古一相:管仲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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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智倚祸中福难料(3)

去莒国。管仲与鲍叔牙异口同声道。

小白高兴起来:去我外婆家?太好了。转而脸沉下来,舅舅不在了,去有什么用啊!

高傒安慰他:那儿毕竟是你母亲的出生地,那里有你一半的血脉亲缘,他们不会像这里人,整天都在算计着谁想做主公的事。你可以在那里潜心攻读圣贤书,知识装在你的肚皮里,总是有用的啊!

小白:我不想做主公,只想做个平民。

管仲:人活着,一定要有抱负。这个抱负不单单是做主公。做个平民,也要有济世助人的胸怀,让人们觉得你的存在是他们的幸福!叔牙,你看呢?

鲍叔牙:你俩这么说,我就带着小白,先到莒去吧。那里毕竟是小白母亲的娘家啊!

高傒:你悄悄离开。只带小白,什么人也不要带,更不要带多盘缠,路上恐不安全。你们准备好后,我派人送你们出城。

不久后的一天凌晨,齐襄公得到密报:公孙无知府上突然来了五百壮士,个个身怀绝技。密报的人正是公孙无知府上的管事。齐襄公急招上卿竖曼问事。上卿竖曼与上将军相商的结果是,趁公孙无知上朝时,当堂扣下。与此同时,上卿竖曼与上将军一起到公孙无知府上探明究竟。齐襄公问:带多少兵前往?上卿竖曼回说:不能带一兵一卒!齐襄公说:这样做太危险,上将军有什么好主意?

上将军:上卿已经安排好,请主公放心。

果然,在公孙无知府上,上卿竖曼与上将军进去后,召集府内所有人讲话。告密的管家先请那五百壮士的头儿出来说话。上卿竖曼与上将军对头儿一阵安抚,五百壮士顺从安排,个个自绑,前往朝堂之上认罪。朝堂上的公议正在进行。五百壮士的到来,无疑就是公孙无知的“克星”!齐襄公宣布:削去公孙无知所有俸禄待遇,搬出公孙府,另择民舍安置!

公孙无知是条好汉,他没一句反驳,什么话也没有,只是昂首离开。

朝堂之上,一片寂静。

这是周庄王佗二年,齐襄公坐了主公位第三年的九十月间发生的事。

坊间传,公孙无知府上的那位告密管家很快失踪……

齐襄公积在心上的隐患——公孙无知,暂告一段落。

以鲁桓公为首的诸侯正揪心的郑国的麻烦,这时也有了新的转机。

俗话说,碉堡还是从内部容易攻克。郑国的事,还是要从郑国内部来解决。

一个心怀杀机的人向姬忽缓步走来。

这个人就是在 葛之战的关键时刻,提出“鱼丽阵”法的郑国大夫高渠弥。郑庄公姬寤生在那场战争中采纳了高渠弥的建议,大获全胜。战争结束后,看出高渠弥才能的郑庄公,有意要拔他为卿。郑庄公办事严谨,做大事前总喜欢听听各种声音,对于拔高渠弥为卿一事,自然也是要向各方面透透风,看看大家的反应如何。令他满意的是,满朝文武均认为高渠弥做卿是够格的。但姬忽反对,理由是高渠弥的人品有问题。

人品问题,在当时是极为重要的。郑庄公找来高渠弥与祝聃分别问明实情,原因正出自祝聃在 葛之战中射周桓王那一箭。大夫原繁早就有意射杀周桓王,但被高渠弥劝住了,并告诉他,天子不可乱射。而当祝聃有机会时,却又是在高渠弥全力掩护下,向周桓王放的箭。在姬忽看来,这就是人品有问题!

高渠弥给郑庄公的解释是,原繁要射杀时,战争刚刚开始,而且距离很远,命中目标的可能性很小,射不中,反被对方看透,战争的性质就会起变化!战争的起因是周桓王亲率王师并征调陈、蔡、卫三国之军联合攻郑,郑庄公则是率军自卫于 葛,自卫性质的战争,哪有一开战就射杀周桓王的。你那么做,不是授人以柄,说你郑国意在篡夺周天下吗?

郑庄公:说得极对,我挡住了祝聃的追击,当晚又派祭仲为我国使者赴周军慰问周桓王及其将领,以示与王室和好之意。话说回来,没那一箭,战争就没那么快结束。

姬忽不这么看。他认为高渠弥既然劝阻原繁不射杀周桓王,就不能在后面再鼓动祝聃射杀周桓王。这种出尔反尔的行为,作为大夫,就是人品问题!

经过郑庄公的劝说,姬忽没有再坚持自己的意见,但反对拔高渠弥为卿。郑庄公感觉姬忽的反对没理由,便没采纳。事后,姬忽不断地提这件事,一定要郑庄公罢免高渠弥为卿的事。郑庄公见儿子再三地提这件事,便重视了,与姬忽做了一次认真的谈话,告诉他:作为公子,将来极有可能做主公。一个要做主公的人,胸怀要坦荡,气量要如大海那样宽容。不能因为一件事就把某个人看死。天地在变化,人也在变化,只要你待他真诚,就是反对你的敌人,也可以做朋友啊!况乎他没错哩!接着,郑庄公语重心长地对儿子说,你智勇兼备,极有可能接我的班。但你要记住,提拔谁,不提拔谁,在别人是件难事,在我姬家父子手里难吗?善用人者,人即勇!不善用人者,人即废!你记住,提拔他们是为我姬家天下服务的,不是玩小孩子的过家家!宽厚待人是我们立于不败之地的根本!

姬忽的态度以及向郑庄公反复数次进谏,劝说姬寤生不要重用高渠弥的事,在朝中慢慢传开。特别是姬忽返国复位后,高渠弥更是小心翼翼,竭尽全力辅助姬忽。但这并没使姬忽改变对高渠弥的看法。朝堂之上,议事决案只要有高渠弥介入,姬忽坚决给予否定。渐渐地,众人看出了他的态度,自然就不把卿的话与事放在眼里。高渠弥并不傻,看到姬忽的态度,当年的往事一一浮现眼前,与其自己伸出脖子让人砍,不如先下手为强。

公元前六九五年十月二十二日,高渠弥随姬忽出猎,乘其不备,射杀姬忽。《诗·郑风·有女同车·序》说:“有女同车,刺忽也。郑人刺忽之不昏于齐。太子忽常有功于齐,齐侯请妻之。齐女贤而不取,卒以无大国之助,至于见逐,故国人刺之。”此语是否可信,总是相距一段时空后的话,不是当场之见。

国不可一日无君,下一个登上国君宝座的,是公子姬亹。本来这个位子是轮不到姬亹的,但祭仲因杀死女婿雍纠的缘故,不敢迎郑厉公姬突回来,这就给了姬亹做一回国君的机会,是祸是福,只有他自己去体会了。

郑国的事,他们自己解决了。鲁桓公心里放下了一块石头,他与文姜聊天时,无意间说到了齐襄公。文姜告诉他:我哥哥把那个公孙无知治得服服帖帖了。鲁桓公高兴地说:你哥哥想约我明年正月相会于洛(据杨伯峻考证,在今山东济南西北的洛口)。

文姜听了,高兴地吵着要去,她与诸儿也已经有十五年不见了。

鲁桓公说:齐姜嫁给晋武公做了夫人,你就不想会会她吗?

文姜摇摇头:离她太远了。

鲁桓公又问:宣姜呢,你也不想?

文姜叹道:她虽然嫁个老头,但比我快活。

鲁桓公,名轨(又名允),是鲁惠公的儿子。鲁惠公原有元妃孟子,后来喜欢上了孟子身边的侍女声子,纳声子为继室。声子生下长子息姑。元妃孟子却在难产中死亡。这件事发生的时间,正是《诗经·小雅》里说的“赫赫宗周,褒姒灭之”事件发生时。周幽王宫湦为博褒姒一笑,戏弄诸侯,最后被犬戎所杀。诸侯一起拥戴姬宜臼迁都洛邑,建立东周。在这次行动中,郑、宋、齐、鲁等国都团结一致帮助周天子。此时的宋戴公年事已高,得知鲁惠公丧元妃,便将爱女仲子嫁给鲁惠公。但宋戴公有条件,仲子要做夫人。鲁惠公答应了,进入鲁国后的仲子很争气,很快就生下儿子轨。依当时的规矩,夫人之子,立为太子。长子息姑因为母亲声子出身低卑,他也只能算庶出,充其量为公子。惠公薨时,轨年幼不能执政,群臣共议以年长庶子息姑为君,就是鲁隐公。鲁隐公自知虽为鲁惠公弗湟的长子,因母亲是继室又不是夫人,自己便不能立为太子,这个主公之位是勉强所得,处处以弟弟尚少,自己只是代为摄政而已!执政到十一年时,出现了克星羽父。

羽父,名翚,羽父是他的字。此人奸险狠毒,诡计多端,虽是鲁国大夫,却是鲁国执政大臣。羽父在忠厚老实的贤君鲁隐公手下执政,处处好表现自己,常常突破君臣礼节,自说自话地出现在诸侯国的舞台上。在没有国君授权的情况下,多次擅自与他国结盟或与他国联合采取军事行动。最严重的是在鲁隐公四年(前719),刚刚登基的宋殇公决定联合诸侯国攻打郑国,派使者到鲁国请鲁军出战,鲁隐公没有答应。羽父却坚决要求出兵,在鲁隐公拒绝的情况下,竟然自行带兵作战。这支宋国领头诸侯联军攻打郑国的结果是把人家郑国的谷子抢收了。六年之后,羽父再次在鲁隐公不同意的情况下,擅自带着鲁国军队与齐僖公、郑庄公联合攻打宋殇公的宋国。

面对羽父的藐视,“贤明”的鲁隐公并没计较,反而因为出征的一次次胜利,加深了对他的信任。鲁隐公八年(前715),鲁国大臣无骇死了,羽父为他请求谥号和氏族,鲁隐公征询了专家的意见后,满足了羽父和无骇一族的需要。

得到鲁隐公信任的羽父,行事强霸,军事、内政、外交,他都插手参与。隐公虽然为摄政,但鲁国的军政事务似乎是羽父等人来执行的。隐公谦和,正好给了执政大臣们大有作为的空间和机会,羽父如果真的有一点儿公心,大概会成为春秋时代的第一位贤臣。但很遗憾,在管仲、子产、叔向、晏子等名臣贤臣辈出的春秋家族里,根本没有羽父的一席之地。这个为鲁隐公信任、放纵的大臣,争的不是国家的礼仪德性,而是个人的名利。

忠厚老实的鲁隐公没有让羽父得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宰职位,羽父便自己想法去争!

机会在一天天地逼近。

轨也在一天天长大。

羽父在这个时候,突然觉得是杀掉轨的时候了。他认为,杀轨是解决息姑做主公的最大障碍,息姑会感激他,并答应他提出做太宰的请求。

周桓王姬林九年(前711),羽父跑到鲁隐公那里说:主公已继位为国君,国人悦服,将来还可传位给子孙。主公是否想过,你父亲立了你弟弟轨为太子,这就意味着你的主公位置坐不久长啊!

鲁隐公看着他,不知道此人还要说什么。

羽父见鲁隐公不语,便掏出心底的话语:轨已长大,日见他对权力的渴望,这对主公不是好事。臣愿设计把他杀掉,确保主公没有后顾之忧。

鲁隐公呵斥道:轨系太子,理当继承君位。先君驾薨,因轨年幼,我

暂时摄政而已。我已派人在菟裘(与钟离、运掩均同为嬴姓之国,今山东泰安东南九十里梁父有菟裘城)建房,准备迁让养老,近期即让位于轨。

羽父听鲁隐公这番话,顿时恨地无洞可钻。话已说出去,怎么办?如果息姑把自己刚才说的这番话传到轨耳中,日后自己还有活路吗?一不做,二不休。他连夜去见轨,对轨说:主公见你年已长大,恐来争位,特召我入宫,嘱咐我加害于你。

轨听信谗言,不知是计,便问他有什么想法。

羽父献计:如要免祸,就得先下手,我已为您定下好计。主公每年冬月必亲到城外拜祭钟巫神,那时会住在寪大夫家。这个机会下手最为合适。我预先派些人,充作仆人,杂居左右,等他睡熟时下手,你可将弑君之罪,加于寪大夫。

鲁隐公息姑还没做主公前,在狐壤(又称狐人,今河南许昌北)与郑军作战中被郑国俘虏,关在狐壤邑公室尹氏府上。息姑收买了尹氏,并在他家的钟巫神前祷告许愿,如果能够逃回鲁国,一定报答尹氏。尹氏帮助并与息姑一起逃离郑国的狐壤,回到鲁国。为答谢尹氏,息姑在鲁国为尹氏辟城外之地建府第。尹氏笃信钟巫神,在鲁国的新居里依旧供奉钟巫神。息姑年年去拜祭,做了主公后,依然如故。他只是到尹氏家里祭钟巫神,并不住尹氏家,而住在当地富户寪氏家中。

轨答应羽父办成这件事,给他太宰官职。

果然,十月二十二日,鲁隐公去城外尹氏家中拜祭,然后去寪氏家中住宿。鲁隐公还没有走进寝室,廊道两侧突然冒出几个蒙面人,不等鲁隐公反应过来,自己的脖颈上已经划过刀刃。倒下的鲁隐公为轨腾出了主公之位。

与历史上许多这样的故事一样,鲁隐公的倒下,也拖泥带水地带走了成千条人命。最为惨痛的是寪氏一族,白白搭上几百条人命。寪氏之死,是在轨成为鲁桓公后,羽父身为太宰所干的一件他认为“痛快淋漓”之事。

鲁桓公接位三年时,羽父作为鲁桓公的特使从齐僖公那里迎娶文姜(前709)。

羽父是个不信神巫的人,但他在齐僖公的宫中目睹到了文姜与诸儿的亲热后,心里就积下了一片阴云。回来的路上,正好路过梁父山。原本好好的天气,到了山脚下,突然狂风大作。队伍只好在山下的一座山神庙里避风。说也怪,羽父竟然倚在神坛前昏沉沉睡去。一个噩梦让他惊醒,旁边人见他大叫大喊着醒来,连连问是什么事。羽父抹着一脸一身的冷汗,摇摇头,直说没事,继续前行。第三天,到了菟裘。羽父诧异地站在那儿半天挪不动腿!他曾早早告诉前面,宁可多走路,也要绕开菟裘而行。没想到,一天的路程,多走了两天,还是没绕开菟裘城。只好进城。何时进城能够绕开鲁隐公的那块宅基地呢?向导的牛车特意多绕三十里,结果鬼使神差,还是走到了鲁隐公建造住宅的地面上。羽父抬眼,只见满目苍凉,怪鸟哀鸣。就在这时,羽父对随行的上将军提出,自己不再回鲁国了,就此住下。

娶了文姜的鲁桓公听说羽父留在菟裘,不解地问:他那么热衷要做太宰,做得寡人还感觉挺好,怎么就不干了呢?真是的,出那么大的劲道,干也干得好端端的,突然间说不干就不干了?怪!怪怪怪!

上将军把路上的奇遇告诉轨。

轨轻轻地叹道:那是他欠隐公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