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忠魂正气:颜真卿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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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首义结盟(2)

颜真卿的鼻孔里哼出一股鄙夷的冷气:不是说动了你的毫毛就将追悔莫及吗?不是说动了你的毫毛,那三颗人头就是本官的下场吗?本官今天铁了心要动一动你的毫毛,用你的头颅为我们平原义军祭旗!本官倒要看看到底会是什么下场!是你掉脑袋还是我掉脑袋?哼!本官告诉你,无论是何下场,本官决不后悔!

随着颜真卿的拳头重重地捶在几案上,两名士卒不管段子光如何呼天抢地地惨叫、求饶,抓住他的臂膀拖了出去……

狐假虎威的段子光——安禄山的鹰犬,满以为此番会耀武扬威,风光占尽,所到之处,太守迎送,高官跪拜,俯首帖耳,唯命是从,一个个屁滚尿流;满以为他此番会一帆风顺,马到成功,得到郡王——不,过不了多少日子就是皇上——的青睐、赏识、赏赐,官运亨通,平步青云!然而,他完全没有想到,连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就这样被处以极刑,一命呜呼。段子光的头颅被高高地悬挂在平原城门之上示众。他的那位随从则被过街老鼠般驱逐出城。郡衙出了告示,晓谕官员百姓:凡敢于传播谣言,惑乱人心者,与此贼同罪!

颜真卿却又暗地让人将李憕、卢奕、蒋清三人头颅清洗干净,以蒲草续其全身,为三人穿戴好朝服朝靴,以上好棺材入殓,却暂不发丧。

智取土门

就在颜真卿以怒而腰斩段子光之举,回应安禄山的“震慑”之时,一个震惊整个河北,也令在洛阳紧锣密鼓地准备着登基做皇帝的安禄山瞠目结舌、丧魂落魄的大事件,在常山西近的土门发生了!

这是颜真卿派外甥卢逖赴常山、颜杲卿派儿子季明赴平原,季明与卢逖奔走于平原与常山之间,商定、实施的一个重大举措。

当时,景城长史李炜杀了安禄山的孔目官、太仆丞、狗头谋士严庄的父亲和家眷。竖眉圆眼中充满着不怕天塌地陷的果敢、了无顾忌的阴狠和凶残的严庄,胸中怒火燃烧,自恨失算。他早就考虑到父亲和家眷的安全,但看到安禄山起兵后,所向披靡,黄河两岸二十四郡很快归附,估计暂无大虑,而军务倥偬,也便置诸脑后。谁知事出意外,一个小小的景城长史,竟敢下此毒手!他恨李炜,也恨自己一时疏忽,落得如此下场。但他绝不善罢甘休,他的一双圆眼喷射着凶狠的阴火,发誓非复仇不可。然而,怎么复仇呢?怂恿安禄山掉过头去,挥师景城,诛灭李炜,灭其九族吗?杀鸡焉用牛刀!何况,那样一来,岂不会贻误大事,使安郡王失去调兵遣将,西渡黄河,进军长安的时机?绝不能因小失大!严庄拧着竖眉在心里这样盘算着。他甚至觉得这正是他舍孝而进一步尽忠——忠孝自古不能两全,以取得郡王安禄山——即将登基的皇帝的更大恩宠的天赐良机。于是,严庄压抑着心头的怒火,联络安禄山的另一位狗头军师——掌书记、屯田员外郎高尚,以及大将军阿史那承庆、安禄山的心腹——唐高宗时的太仆卿张万岁的儿子张通儒,还有安禄山最得力、最信任的将军史思明、孙孝哲等,煞费苦心地伪造出邙山陨石出现“改朝换代江山易主”的无稽谶语,编造出他们同时梦见真龙腾空的谎言,以及不少所谓星象征兆的鬼话,劝安禄山早日登基,站稳脚跟,挥师西进,攻取长安。

安禄山正为颜真卿举义于平原而怒火中烧,又得知李炜公然与自己对抗,杀害了严庄父亲和家人之事,更加怒不可遏,本打算立即掉过头去,血洗平原、景城,诛杀颜真卿和李炜九族,却深为严庄的先江山大计而后私家仇怨,与诸位心腹谋士强将一起,力谏自己早日登基并发兵西进的忠义之心所感动,痛痛快快地赞同了他们的主张。鉴于饶阳地当南北要冲,而景城偏僻,决定大军仍继续做西进准备,令安思义与张献直率博平、上谷、赵郡、文安团练之兵包围饶阳。

正当思索起草讨贼檄文的时候,细作探知了安禄山动向,颜真卿一时义愤填膺,心涌恶浪。他想:饶阳城池坚固,有太守卢全诚拥兵万余据守,安思义与张献直带着几个郡的团练兵去进攻,在短期内是不足为虑的,只要密切关注,随机应变,防备不测即可。安思义是安禄山的义子,有勇而无谋;至于那个张献直,他更了解,是个十足的软骨头,一个看风转向、没有下雨先打伞的家伙。安禄山初起兵时,曾发来牒文,要我和张献直一起防守黄河,我招他来商议对策,他既不敢拒绝安禄山,生怕惹恼了那个逆贼而招来灭顶之灾,又怕接受了安禄山的命令,被朝廷当成了叛贼的同党,将来受到惩处。左右为难,他不知如何是好,吓得战战兢兢,满嘴嗫嚅,像是有痰堵在喉咙,咕咕哝哝地不敢说明白一句话。这个枉读诗书、枉吃大唐朝廷俸禄的货色,投了叛贼,一点儿也不意外,但他绝不是卢全诚的对手!再说,他是否会真心实意地接受安禄山的指令,也还是个未知之数。思来想去,颜真卿认为所虑在于土门。为牵制叛贼渡河西进,必先夺回土门。土门既开,贼必张皇。从土门向东,切断洛阳与范阳之间的联络,叛贼便失去北归范阳的退路,必然无心西入潼关,进犯长安。但如何打开土门呢?颜真卿自然想到了堂兄杲卿。于是,命外甥卢逖暗赴常山。

颜杲卿送次子季明去叛贼虎穴内做人质之后,夜以继日地督促整修城池,训练兵马,打造兵器,囤积粮草。眼看着安禄山窃据洛阳,一方面做着改元称帝的准备,一方面虎视眈眈地寻机西进,又不免忧心如焚,焦躁难耐。颜杲卿招来长史袁履谦谋划行动。两人都觉得应当拖住叛军西进步伐,给予朝廷军队以充足时间,东出歼敌,但都觉得常山兵力孱弱,防守之力尚乏,出战之力全无,苦思苦虑,恨无良策。

正在这时,卢逖来到,述说了舅父真卿打开土门,以牵制叛军渡河西进的想法。颜杲卿深为堂弟真卿心忧社稷安危的忠贞、正气所感动,也十分赞同他的想法,却心中充满投鼠忌器的忧虑和无从下手的焦虑:安禄山对自己可谓“恩威并用”,既给予赏赐,却又向自己索取子弟当人质。自己迫不得已,已将季明送往安禄山身边。这就一方面使自己一举手一抬足,不得不顾及季明的安危;但另一方面,那贼既有人质在手,便必然对自己减去几分戒心、增加几分信赖。那么,我就要利用你减去的戒心和增加的信赖,和你周旋,给你个猝不及防、致命一击!然而,贼在土门驻兵甚多,且地势险要,如何才能夺取?

沉默许久,卢逖看二人一时苦于无计可施,便述说了舅父真卿的主意:不以武夺,只可智取。

颜杲卿和袁履谦都赞同智取,但如何智取却拿不出办法。筹思、商议许久,决定先打探清楚土门虚实再决定对策。深入土门的细作回来禀报,安禄山的金吾将军高邈去了幽州,将军何千年去了洛阳报告军情,土门内只有李钦凑一员主将。颜杲卿觉得此乃天赐良机!一面让卢逖速赴太原,与太原尹王承业秘密相约,互相呼应;一面派遣袁履谦和参军冯虔等人,带着一帮乔装成脚夫的猛士,挑着酒肉、食物,带着乐工、歌伎前往土门,佯称年节将近,慰劳守关将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