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建筑到莫干山看老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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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我很想知道业主潘梓彝是何许人也,莫干山的朋友告诉我他是双喜烟王,可我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査出来的双喜烟王是简照南、简玉阶兄弟。那么潘梓彝是谁?他有什么身份背最?他是大企业家,还是大官僚?网络和图书馆的藏书中,我都没有找到有关潘梓彝的资枓。然而我不想放弃写潘梓彝,即使花很多力气査到一点点线索也是我乐意为之的。

分析92人别墅和华厅的结构布局,我觉得它有着读书人的情调和雅趣。那么潘梓彝是否是个读书人?据我了解,20世纪30年代在莫干山盖别墅的多半都是杭州人和上海人。那么我首先要在这两座域市找潘氏家族。上海的潘氏家族中有一支是宜兴来的,属于以读书闻名于世的那种,这使我来了兴趣。

宜兴在秦始皇二十四年便设县,县名为阳羡。阳羡是个得天地之灵气,受日月之精华的好地方。物产丰富,商业繁荣,文化教育事业十分发达。潘姓是阳羡陆平村的一个大户,世代沿袭以“耕读传家”。我在这里意外地发现了潘汉年也是出自这一家族,接着我又找到了他的兄长潘梓年。潘汉年是20世纪30年代赫赫有名的中共特工首脑,解放后任上海市副市长。潘梓年“四一二”事件后加入中国共产党,1929年创办华南大学,1933年入狱判无期徒刑,1937年被郁达夫当大法官的兄长郁曼陀营救。这一来我对潘家就更有了兴趣,尤其是潘梓年与潘梓彝只一字之差,这条线索实在太重要了。

原来,潘汉年的父亲潘萃华先后结过两次婚,共有8个子女。潘汉年排行第三,为巫大宝所生。潘梓彝、潘梓年为潘汉年父亲的前妻所生。父亲潘萃华是清朝光绪年间的秀才,祖父是淸朝咸丰九年的举人。潘梓彝身为八兄妹中的老大,1采出众‘3因科举中被官宦子弟顶替’衡91别变与华斤之间有一个大水光之余誓不科举,最早在村中设立蒙馆,以教育村里子弟为荣。

潘梓彝说起来是一个典型的旧式知识分子形象,但又不是一位举守成规、不接受新思潮的迂腐之辈。他思想开明,对新鲜事物容易接受。自从开了蒙馆便有了经商意识,加之宜兴本来就商业繁荣,做些小本生意贴补家用自在情理之中。

潘氏家族的资料,基本以潘汉年为主,潘梓年、潘美年、潘叔为次。潘梓彝只字半句,但也够我兴奋了。毕竟它让我知道了潘梓彝与潘汉年是同父异母兄弟,潘家祖辈历经科举制的腐朽、衰亡,因而定其祖训为“耕读传家,不入仕途”。不过“耕读传家”有两个信条便是:一、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忧患意识;二、淡泊名利的布衣精神。

我不知道潘梓彝何年何月到上海,在上海又做了什么生意。花了很多力气,却再也找不到他作为商人的资料了。

石坎我认为这栋建于1930年取名为“颐居”的别墅,在莫干山中地理位置是最好的。它的好在于远处有竹林,近处有小桥流水,抬头望远就能看见一条长长的小溪,十分富有诗情画意。而且在颐居能看到华厅飞檐雕甍的琉璃屋顶,到了华厅无论你站得多么高,都无法看到颐居。妙就妙在这里,仅几米之遥就僻为两个世界。

潘梓彝曾题字憩石亭曰:“从芦荡分流,翠岩百折;汇竹溪直下,白练千寻。”憩石亭在颐居内,潘梓押是有感而发的。他这一“借”,就将莫干山最好的景致,都纳入颐居的庭院之中了。应该说莫干山200多栋别墅中,颐居别墅的地理位置是最宽广、最雄伟的,在那里可看日出日落的美丽风景。

由于是黄昏,也由于别墅的门都关着,我们无法走进别墅里面去,这有点遗憾。但我没有放过观察整栋别墅的外在风貌。它凝重、一丝不苟,颇有希腊建筑风格的特色,每一扇窗户的造型都是一种独特的建筑语言。我喜欢典雅与优美的建筑语言,一些细部装饰使我仿佛听到小提琴的滑音和换把位时表现出来的细微层次变化。

接下来我们从92八别墅经过荫山洞、穿过小红桥,然后沿着一条整齐的水泥路,闻着一阵阵桂花香进入一圆洞门,就到达华厅了。华厅四周的走廊上围绕着朱红色栏杆,四面是落地长窗,屋梁、门窗上绘有各色花卉图案。一道矮矮的围墙外,是一落数十丈的深谷。谷中和两侧绵延不尽的山坡,是茫茫竹海。人在竹海中,那心情便舒畅惬意,似乎整个人都清新起来了,再多的烦恼便全部抛在脑后。

1981年4月16日,胡耀邦在浙江省委书记王芳等同志的陪同下到莫干山视察,在华厅会见了部分山上休养的老干部,以及山上旅游的群众。华厅为此洋溢着欢乐的笑声,华厅也从此成了一个着名的风景点。

据说华厅造了3年才完成,也就是说潘梓彝1930年建了颐居后,第二年就开始建华厅了。有人说‘潘梓彝造华厅是给当尼姑的小老婆设的佛堂。依我看潘梓彝既不会有尼姑小老婆,也不会把华厅作佛堂。华厅不过就是潘梓彝接待客人,吟诗作文的地方罢了。

当然有一件事我不太明白,1937年潘汉年、周恩来与蒋介石、张冲在白云山庄谈判,为什么潘汉年不借住到其兄潘梓伟的别墅中,却要国共两党人士同居一楼?难道机密不能泄露,抑或是国共两党人士除了政见不同,还有私人交情需要住在一起把酒言欢,互相沟通?

潘家园林在莫干山别墅中算是一流的别墅和园林。几十年来几乎没有什么改造,一切还是20世纪30年代的那个样子。如果你到莫干山,去92八颐居别墅看风景,那么不仅能游览荫山洞、华厅,还能领略20世纪30年代建筑的旧风貌。假如你运气足够好,能看到日出日落,那便是莫干山最雄伟的风景了。

华厅,原称“花厅”,后改今名,取《诗经》“桃之夭夭,约灼其华”之意。民国二十三年〈1934》潘梓弈建造,为中国古典式建筑。周围多植桂,金秋季节,幽香敦人。厅内曾设茶室、书亭、照相馆,今为竹类陈列馆。

田庄和郁达夫的不归路田庄来作客,本意为逃名。坐卧幽篁里,怡然动远情。

郁达夫《游莫干山口占》

莫干山271号别墅并不是郁达夫的,郁达夫不过在1917年游莫干山时住过而已。271号别墅建于1904年,是莫干山除贝勒1896年建筑的545号别墅后,最早一批美式别墅之一。它的业主是美国人伍约翰。伍约翰那时候若不来莫干山避暑,就把房子出租,并取名为“滴翠轩消夏社”,又名“中国客栈”,专门赚中国人的钱。如今许多美式别墅早已纷纷倒塌,271号别墅却依然极有风韵地坐落在那里。它已有98年历史了,郁达夫住在那里的时候称它为“田庄”。

田庄与众不同,它的外墙用清一色的鱼鳞木板叠成,顶、枪、披、柱分别呈方形、圆形、菱形、扇形,颇有点中国传统木屋的结构,却又多了许多几何图形,因而使这栋别墅至今看上去依然非常独特、新颖。郁达夫1917年游莫干山时,22虚岁。而且是从日本回乡探亲后,逃避母亲为他选的未婚妻孙荃,才独自上莫干山来的。在莫干山上他尤其喜欢竹,独行竹林里时萣忘了回归的路。于是作诗一首曰:“田庄来作客,本意为逃名。山静溪声急,风斜鸟步轻。路从岩背转,人在树梢行。坐卧幽篁里,怡然动远情。”所谓“远情”就是指留日同学郭沫若,还有他的大哥郁曼陀等。

应该说271号别墅离376号天主堂不远,那时候郁达夫虽然不信教,但也会去那里转转,看看建筑。天主堂由美国人建造,它的长度和宽度足足可容纳数百人;正门镶嵌的教会图案由大理石雕成堂内的拱顶神圣而高不可攀。不过与德国科隆、法国巴黎以及比利时布鲁塞尔和安特卫普等地的大教堂相比,376号天主堂便微不足道了。说实话,我特别喜欢注重竖向效果的高耸入云的塔。塔尖隐没在云雾里,给人以神秘感。相比之下,中国古建筑却不注重竖向效果,欠缺直指蓝天浮云的勇气,故少崇高感。因为只有与天空的无限联系在一起的事物,才会在人心中激起一种崇高感。

大教堂崇高、神圣和庄严的建筑风格只是为了达到一个目的:让千百万信徒形成一个有关上帝威严和全知全能的概念。上帝至高无上的威严是通过教堂建筑的高度、厚重和内部空间的幽深来体现的,当然还要通过管风琴、唱诗班和半明半暗的烛光,来营造一种诗意的氛围。这氛围当年在376号天主堂也许吸引过年轻的郁达夫。

郁达夫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是一位重量级人物,1952年他与大哥郁曼陀都被政府追认为革命烈士。这些天我想写他的欲望越来越强烈,他与郭沫若同是创造社成员,又是好朋友。郭沫若1959年来莫干山住过的雄庄,如今山上众人皆知;而郁达夫1917年住过的田庄,却由于年代久远,无人知晓了。

一、留学日本郁达夫1913年随长兄郁曼陀和长嫂一起到日本,他在日本一共学习了10年。最早进东京第一高等学校,与郭沫若、成仿吾、田汉等一起学医科。1915年冬天,郁达夫离开东京一高到名古屋第八高等学校改学经济学。这所学校坐落在离市中心约两三里远的东乡区,这样他觉得能够少受些日本人的轻视。在此期间成仿吾、张资平等曾到名古屋看郁达夫;而郁达夫的住宿由于租金缘故经常变动,找他通常要找半天时间。

1915年夏,离开东京三年半的郁达夫,以优异成绩考入东京帝国大学经济学部。也许搞医学太憋闷,而经济学可以实业救国。郁达夫选择经济学,一定有他的道理。1919年10月,应长兄之邀,郁达夫回北平参加外交官考试。然而匆忙之中,一方面没有很好准备,另一方面也不知走门径,所以没有被录取。这对一心想当外交官的郁达夫来说打击很大,使他一下对从政感到了失望。于是回日本后,便一心钻研学术与文学,并从经济学转向文学。

1920年初经田汉介绍,郁达夫认识了他很崇拜的日本现代着名小说家佐藤春夫。佐藤春夫后来在20世纪30年代访问过中国,由田汉、郁达夫陪同左右。应该说郁达夫与田汉、郛沫若等,从同学到结为战斗友谊有一个相当长的过程。他们成立的创造社,也曾受过日本文艺社团的影响和启发。

1920年暑假,郁达夫在母亲的再三催促下,不得不在7月14日那天由横滨坐船回国,与孙荃正式结婚。当然这是郁达夫迫不得已的事,按郁达夫的说法便是:“孙荃带着自己的箱子,来到郁家做了冷淸清的媳妇。”

结婚后3大,郁达夫一直想重登莫干山。但终因新婚,马上离开妻子无法向母亲交代,于是勉强度到暑假结束,便立即回日本。此时他与成仿吾热衷于研究托尔斯泰;同时他还写信给郭沫若说“打算读完托尔斯泰全部着作”。郁达夫完全跳跃在文学之海、思想之域里。也许太用功了,终因病住进了医院。

1921年7月郭沫若从国内回到日本,到东京一家医院去看望了病中的郁达夫。郁达夫后来把此事写成小说《友情和胃病》。应该说郭沫若的到来,给郁达夫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快乐。那时当郭沫若说要办《创造》杂志缺钱时,病中的郁达夫连忙从口袋里拽出一些钱,共50块给了郭沫若。郭沫若离别时,他们互道珍重。3天后,郁达夫出院了。

1921年8月,郭沫若写信给郁达夫,催他到上海接手郭沫若在创造社的工作。9月初,郁达夫到上海首先在《时事新报》第一版刊登了“纯文学季刊《创造》出版预告”,并在预告中说:“自文化运动发生后,我国新文艺为一二偶像所垄断,以致艺术之新兴气运,澌灭将尽。创造社同人奋然兴起打破社会因袭,主张艺术独立,愿与天下之无名作家共兴起而造成中国未来之国民文学。”

这是当年震惊文坛的文艺运动新主张,它打破了旧权威的垄断。后来《创造》杂志,一炮在文坛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