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教材教辅小学生经典阅读(四年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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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阳台上的花木

王跃文

长沙的夏天总是匆匆而来。满城桐花刚落,正准备着酝酿情绪伤春,天就已经热了。我有时候遗憾地想,长沙出不了大诗人,只因为春天和秋天太短。一年仿佛只剩了冬夏两季,看不够春花秋月,不是挥汗如雨,就是冻得手指僵硬,怎么写得出诗呢?

今年,我手植的三株玉兰树第一次在我的屋顶花园里开花。它们以香气袭人的方式轰轰烈烈地向我宣告夏天的来临。这种花另有一个优雅的名字,叫玉簪(zān)花,曾经频频出现在唐诗宋词里。玉簪,状其含苞欲放时的姿态。盛放之后,就像一只佛手,花瓣娇软地翘着,散着清幽的香味。这种花,无论形色味,都像美人。

玉兰花一开过,我前年从云南带回来的三角梅又要开了。三角梅是亚热带植物,在福建、云南,一年四季如火如荼,浓绿中蓬勃着大红大紫,匍匐在人家的大门边上,喜气得很。我用小瓦盆装着,带回来两棵,想着它长得快,赶紧又给换了一尺五的大绿陶盆。果然噌噌地直往上蹿。到七月份,花开了,真个是姹紫嫣红,烂漫一片。别人从我家楼下过,忍不住要抬着头往这蓬花望,直望到眼酸脖拧,才艳羡不已地走了。

到了冬天,我一直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三角梅受不住湖南漫长的阴冷潮湿,枝叶全部冻死了。看着那些枯枝败叶,想它夏天时的繁盛美丽,我心里真有一点幻灭感。生命如斯,真如一梦。

不久,我的舅舅来长沙小住。舅舅文雅如诗人,却是家乡远近有名的种西瓜好手。他来到我的屋顶花园,用小刀拨开三角梅根部的树皮,说,这花没死。他三下五除二,贴根儿把三角梅的枝叶全部剪掉,手法果断,毫不怜惜,他告诉我,只要根部的根皮还是青色的,树就还有生命。这三角梅,暴露在外面的枝叶冻坏了,可根在土里埋着,土里暖和,根冻不死。只要根还活着,来年开春会长好的。

也是去年夏天,我兴致勃勃买回几盆栀(zhī)子花,正当花期,满树绿玉一样的蓓蕾,可赶上几个阴雨天,花苞一个未放就全部掉了。我苦苦等了一年,想着今年连枝叶都是奄奄一息的样子,只能勉强说是还活着。妻从朋友家回来,告诉我朋友家的栀子花开得密密簇簇,银光四射。朋友的诀窍只有一个,剪枝。凡是细弱的多余的枝叶,一概当机立断剪掉。每一次花期一过,要尽可能剪去冗(rǒnɡ)枝,千万别心疼。

我还有一盆铁树,连盆带树已有一人多高。我曾焦急地守着它长。可它真像一盆铁做的树,好几个月不动一点声色,毫不体谅我的殷切之心。我都不耐烦了。可是到了深秋,它仿佛一夜之间,冲出一簇绿箭,满披白细的茸毛,油光水亮,既给了我一个惊喜,又是对我浮躁心态的嘲笑。

我一向不爱读那一类生命感悟的文章,总以为过于做作,又俗套,又小家子气。可是,这些花花草草确实让我想到很多。有些对于花花草草是非常简单的道理,放到人的生命里就不那么容易被看清楚了。

作者简介

王跃文,当代作家,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有中国官场文学第一人之美称。代表作有长篇小说《国画》、《梅次故事》,中短篇小说《官场春秋》,散文随笔集《胡思乱想的日子》等。

佳句品读

佳句:有些对于花花草草是非常简单的道理,放到人的生命里就不那么容易被看清楚了。

品读:兴衰荣枯本来是植物的自然规律,但常常因为人的情感参与,常联系到人类自己,所以就带有了主观情感色彩,感悟出生命的道理,就显得复杂起来。

赏析感悟

文中的三角梅,因为环境的原因,生命受到严重威胁,但“只要根部的树皮还是青的”,一旦遇到适宜的时机,来年开春仍可“姹紫嫣红,烂漫一片”。栀子花要尽可能剪去冗枝,才能开花。自然界中有许多物象都蕴含着深刻的道理,引起我们深深的思索。(作家杨春茂推荐评析)

读点·点睛

作者由花联想到人,写花其实是在写人。写花抓住了花的特点,由花而人,过渡自然。山菊花,我心中的花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