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半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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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当一个不明物体横飞过来的时候,宋年华本能反应地用右手去阻挡。在那个原本装着满天星的小花盆撞上她的手后,便跌到地上,裂成几半的同时,她也痛苦的握着手往后退了几步,刚好撞上一个胸膛,那个胸膛的主人很温柔地问:“你没事吧?”

左手上摇晃的玉镯因碰到衣服上的纽扣而“铿铿”作响,但从右手手腕上的神经线传来剧烈阵痛到麻痹的感觉让宋年华一时之间都无法说出话来,她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哟,宋年华,你还挺会享受的嘛!莫小奇刚好不在,你身边又多了个护花使者。”陆悦言踩在一堆玫瑰花的“尸体”上讽刺道。

付阳翰前不久在方甜的口中得知宋年华离开“疯吧”之后做起了花店的老板娘,就忍不住好奇地想过来瞧瞧,结果一进门就掺进了他毫不知情的事件里。他扶着宋年华坐到收银台边,看着那只红肿且发紫的手腕,他竟然结巴地问:“药…药箱…在…在哪?”

宋年华指了指咖啡屋的小柜子,然后握住自己的手想着不让疼痛扩散到其他的地方说道:“左边第一层的小抽屉里。”

“宋年华你装什么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貌似已经恢复平静的陆悦言,她翘起二郎腿坐在藤椅上玩弄着自己漂亮的手指甲。“你就跟你那犯.贱的妈一样,永远都是别人中间的第三者。”

一股像突如其来的寒流一样冷峻的感觉从宋年华的脚底一直冲往她的头顶,而且所到之处都带走了她原有的温度,黑暗也随之而来,吞没也只是个时间的问题。于是她颤动身体就成了抗拒陆悦言所说的话的一种强烈方式。

“陆大小姐,请你说话不要太过分。”付阳翰抱着药箱站在拱门那里。虽然他早有听闻陆家大小姐陆悦言是个厉害的角色人,但今日一见,还果真是名不虚传。至少他认为陆悦言说的话很刺耳。

而陆悦言也在几次的PARTY上见到过付阳翰,在她的眼里眼前的这个人不外乎就是花花公子一名,别无头衔。现在,他跟宋年华站在统一战线,更是让她觉得俩人是蛇鼠一窝。

“花花公子配贱女,挺适合的。我真为莫小奇感到悲哀,都被戴绿帽子了还开心跟全世界的人大声宣布说自己结婚了。真可笑!”陆悦言说着便把手中仅存完好的玫瑰梗上的刺给一根一根地拔下来。“不过,付少,我劝你离这女远点为好。正所谓有什么样的妈就会有什么样的女儿,不要脸的模样还真是让人倒胃口。”

从害怕到平静的距离,宋年华可是花费了很漫长的时间与岁月去淡忘,甚至一度完全地忘记。最终,身体能在一瞬间之中做出反应,就是她选择了沉默。她拒绝付阳翰想要帮她包扎的好意,自己仔细认真的上药然后取出绷带将伤口包好,紧拉的绷带碰到了伤口,但她没有停手,继续拉紧,几乎快将自己的手给勒断。

“宋年华,你要以为你不说话就没有人知道,你只不过是你爸在外面跟别的女人偷生的私生女而已。”

私生女?私生女?这三个字开始宋年华的大脑里不停地打转,她锤了自己的胸口几下,以为这样就能让呼吸不那么的急促,但是那种撕裂的感觉并没有减少,反而越演越烈。于是乎,她内心曾抵触过的许多画面都在她脑海不断中重复播放,逐渐清晰拼凑起的记忆如同显微镜下蠕动的生物体,很真实很真实地呈现了。

隐约中,她的脑海里闪过一个朦胧的小片段,那是她偷偷听过雷晓月和宋爸的对话,那时候的雷晓月好像也说过类似她是私生女这样子的话。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开始发软,然后往椅子下滑去,在碰触地面的同时她拼命地用双手捂着耳朵,无力的右手却只能搭在肩上。她摇头,希望自己什么也没听到,可是陆悦言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利刃狠狠的深深地插进了她的心里,逃不开。

“不要说!不要说!”宋年华在乞求,她在乞求陆悦言不要把她内心那块不让人知道,而且努力隐藏了多年的伤疤给揭开。

睨视着宋年华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陆悦言倒是很解恨地说:“为什么不能说?”她居高临下,拽住宋年华受伤的手继续道:“你不让我说,我就偏要说。你…”

什么才是杀人于无形的东西?有时,只是一句话,或是,一个字。

“你,给我闭嘴。”

陆悦言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猛然而来的拉扯和一巴强而有力的巴掌甩成沉默了。她委屈地捂着自个的脸,惊恐地往后退,当她站住脚的时候便很胆怯地问:“蓉…蓉…姨。你…你怎么来了?”

苗蓉蓉狠狠地瞪着陆悦言,她慌忙地收起了之前释放出来的所有刺,一句话不说地立在旁边。令苗蓉蓉没想到的是自己刚刚下飞机,本要来宋年华的店里观摩观摩,顺便蹭几口咖啡来喝的,这门口都还没进就听到了从里面传出来那些难听的话。

王禹从苗蓉蓉的身后走过去想要扶起宋年华,但是让在还在颤抖的她很抗拒地大喊:“走开!别碰我。求求你们,别…别碰我,别碰我…”

空气中,悲伤的成分很是浓。那些深入骨髓的恐惧感被强行挖出之后便无处藏身地混合到空气的分子里,弥撒着。宋年华只好努力地为自己建造一个黑匣子,让自己躲在里面。苗蓉蓉心疼地将她拥入自己的怀里,像哄着自个的亲生小孩一样,温柔地对她说道:“别怕!蓉姨在这。”

安静的周围只剩下宋年华哭泣的声音,最后哭泣换成抽泣。苗蓉蓉示意让王禹跟付阳翰帮忙把宋年华送到车上,暂时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你是不是觉得挖人家心里的疮疤是件很好玩的事?别人的痛在你的眼里难道就这样如此的不值一提?”苗蓉蓉带着长辈所拥有的不容置喙的尊严步步向着陆悦言靠近。

而陆悦言却冷笑地回答:“那我的痛呢?你们只看到她伤心流泪,那你们又谁关心过我的心?”她抓住心脏前面的衣服,扭成一团,眼泪嘀嗒嘀嗒地流着,她说:“它也是会痛的。我所付出的绝对不比她宋年华付出的要少。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要站在她那一边?却没有一个肯来关心一下我受伤了没?如果我是自私的,那么你们也好不到那里去。”

“你明明知道痛的感觉不好受,那你为什么还要死抓着它不放呢?甚至还让它蔓延到别人的身上。这样,你满足了么?”苗蓉蓉叹了口气,“爱情这种东西,它没有什么可比性,也没有所谓的谁付出得比较多谁付出的比较少,而且往往你付出的都是不会以等价的方式给你回报的。想要在爱情里寻求等价交换的,注定就只能当一个失败者。”

出门时,苗蓉蓉抬头看了一下天空。现在的天空已经找不到从前的那种蓝了,这种淡到虚无飘渺的的颜色根本就不是天空该有的色彩。太阳的光,很刺眼地在墨镜周围亮起一条小彩虹。汽车发动行驶的时候,苗蓉蓉在后视镜里看到陆悦言的身影,是那么的孤单,又是那么的落寞。

可怜的孩子。苗蓉蓉在心里想。

沉溺于根本就不可能属于自己的幸福,只会让心持续地伤害下去,不会有终结一天。除非,真正的放开。可是,世人会说的有很多,能做到的却寥寥无几。

医院总是一个让人没有什么好感的地方,特别是重症病房。那里常常传出哀嚎会让心对死亡有各种莫名的紧张感,而且浓重的苏打水也总是味夹带着各种各样的药味,实着是难闻得很。

1421的门外,莫小奇仰着头依靠在旁边的白墙上。这堵如雪一样白的墙分隔着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墙的另一边,便是死亡的国度。

渺小的人类终于还是逃不过那来自那一边的召唤。死,本身不是一个可怕的字,但当它被赋予了相应的意义时,它就不再是个自由的个体。莫小奇不顾护士的阻止,抽掉半包的香烟,烟蒂散落得满地都是。他想,这下子真的要戒掉烟才行,不然宋年华可是会跟他没完的。

没有呼吸的身体会逐渐失去温度,莫小奇轻轻地放下骆亚英那只开始僵硬的手,原本就干瘪,最后成了枯萎,没有了生命体就不会再称之为生命。门后面的床已经空了,在院方通知他来见骆亚英最后一面之后,她的遗体就被移送进了太平间。

穿过医院的走廊,莫小奇在转弯处的地方最先听到的是婴儿的哭啼声,那声音可以说是世界上最最美妙的声乐,没有任何杂音掺和,纯净却不受控制,想怎么来就怎么来。然后,他在玻璃镜外看到了那些小生命,小小的,像一朵朵还没怒放的花蕾正等着花匠们的灌溉和哺育,直至成长。生命的过程都不外乎如此,而人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盛放期间绚烂自己,这一过程人们通常会取之为,人生。

出来之后,莫小奇找了个垃圾桶将身上剩下的那半包香烟给丢进去,头也不回地钻进轿车里。助理立刻递给他一份厚厚的资料,他皱着浓眉翻开浏览了一下就扔到旁边的座位上。骆亚英最后的遗言始终还盘旋在他的脑海中,让他无法装载下其他的事情。

“回家。”

他的一声令下,兼做司机的助理便很灵巧地将车子拐了个弯,继续行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