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绝代剑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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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一丘之貉

岱敖山位于皖南,江北之地,也算是那大别山区落下的一条尾巴。山巅之下,就是那乌龙镇,此镇地型蜿蜒,犹若一条盘龙,故名乌龙镇。也不知是哪个杀千刀的,非说这里地气不错,日后能出个人杰,可古往今来,这里最多只出商贾,再而就多出流氓,由于连绵群山,土匪窝更是多得一沓,幸亏好兔子不吃窝边草,这乌龙镇的乡民,多能稳定安逸的过日子。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九,拜过关二爷后,所有的丐爷都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关爷庙,方老爷早为青壮年的买了些薄田,只要辛勤劳作,温饱问题是可以解决的,至于那些不懂事的小家伙,则由方家出资。念书识字,算是他家的外仆,有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儿,再也无能力耕田地,则充配到方家看门护院,一时间人皆欢喜,各自有了归属。

王三收了关爷庙,自然是先上供品,大祭几日,寻个心里安稳,日后拆庙也不用心虚。他在庙里转悠了多日,也未发现什么特殊的端倪,只道这钱财定是在地下深处。他当然不知道,这过了一个多月后,疯狂的刨地三尺才终于整出一个破瓦罐,打开一看竟是泡恶臭熏天的****,这才明白一切都上了方龙儿的大当,然而此时,方龙儿早已去了扬州,他只得吃了一个大哑巴亏,叫苦连天后悔不及,不过拆东墙补西墙,硬是没被老子发现帐目上的问题。此乃后事。

正月初一大早上,飞雪不下,放目山野田园,天地间已然茫茫一片,方龙儿与那牛石头、小三子早起,正要去镇集上玩,路过院子时见老爷在梅花亭里打坐,神情极为端庄安逸,方龙儿知道他有练气强身的习惯,只怕打扰了他,小声的让哥几个轻行慢步,刚到内园的门口,被方老爷叫住了:“龙儿今天可要早点回家吃饭了,中午有许多人来拜年,其中有位仙人要来,让他帮你看看今年气运,也是件不错的事情。”方龙儿见老爷闭目,居然也知道是自己几人,只以为他耳目精细,道:“喔,孩儿知道了,中午之前就会回来”,这才离开。他哪里知道,方老爷跟着乌龙道观的乌龙道长学习这养性之法,有二十年光景,已到了神认初开的地步了,感悟力比一般人强了十倍,即使不睁眼,在方圆数丈内也能辨别出何人何事了。

镇上,物尽繁华,摆摊的卖小吃的应有尽有,附近小孩子家的也特别多。正合了他们这些孩子的天性,喜欢往人多的地方扎。牛石头比龙儿大一岁,过了年就十七岁了,小三子也十五岁。三人买了一大堆零食,招摇过市,一般人见他们衣着华美,远远地避开。说起前几日合演的那曲好戏时,兀自开怀大笑,正笑着,前方馆子外,传来一阵吵闹声,一帮人围着观看,里面的物事看不清晰,方龙儿道:“我们也去看下吧,这年刚过,莫非就有人吵架了么。”

三人赶了去,拨开一个口子,只见东来馆子里的小二扯着嗓门眼对一个老道调侃:“我说道爷啊,您今儿又没带钱?这大过年的第一天,坐馆子可以,这不付钱可不行,要么这样,您先把去年那顿酒钱付了,也不多,二两银子,我就让您进去,要吃要喝随您点。可您这老帐都欠了一年多,今儿只带来一只无底洞的空肚子,我这可顶不起啊……大家说说,大家说说,这光天化日下,有这白吃白喝的好事么?何况今天可是大年初一,这不诚心找我东来号的晦气?我们家掌柜说……”

那老道气得胡子乱颤,面色酱红,辩解道:“道爷我今天真是忘记带银子了,不就是进去讨杯水酒喝,用得着这样凶巴巴的?你不让进去,道爷我就非要进去,你还能奈何我?哼——”老道士一喝声,两手一甩,那小伙仿佛被绊了一下,“阿唷”一声,来了个狗吃屎,啃了一口雪。

“打人了,打人了,报官啦,报官啦!”东来号的掌柜夸张的尖叫着。他本是躲在里面,不想与这位道爷纠缠,才打发小二应付的。哪料得这道爷就这么不懂人情世故,非常地不给他东来号的面子。

众人见小二压根没什么伤着哪,再加上平日里这掌柜的阴险不地道,一时间只笑不语,方龙儿远远瞅着,心想着这老道脸皮也真够厚,居然还能撵着往里跑,比自己以前何止胜一踌?想当年,自己只不过是偷吃了东来号的一笼包子,就被放狗追了两三里。想到这,方龙儿突然有个歹毒的念头,今儿这老道一看就是撞吃骗喝的,好歹与小爷以前也是一丘之貉,倒不如今儿就助了他,狠狠宰他东来号一顿。

老道依仗自己的力气,想要硬闯进去,而掌柜的则誓死护着大门,一副誓死如归的表情,眼看一触即发,方龙儿慢腾腾的走了过去,到了近前,朝着那老道就是一躬,遮住掌柜的视线轻道“看我的。”转过身,摸出一块金锭子,往上一甩,然后又稳当当的落在掌心,阳光之下,金光闪闪。他朝那掌柜的嬉皮笑脸道“这天下这么大,哪有不尊老的,哼,这老牛鼻子好歹也只剩下一把老骨头了吧,我这就带他去另一家,好好的享受一番,这三两的黄金么,想拿的人还多着呢!哼——”

老道士本最忌讳别人称其为牛鼻子,可这下,看这眼前的小兄弟是替自己解难的,再加上酒虫子在肚子里倒腾得慌,当下道:“哼,东来号算什么东西,我还懒得进去,要不是看在陈年的竹叶青上,我还真不找他们,得得,咱这就去别家,喝红高粱也一样——”

掌柜的虽觉得方龙儿有些眼熟,可总记不得是谁来着,可他总认得钱,认得金子银子啊,这下倒好,他们要真走了,这银子可落不下啊,当下直骂小二这也不是那也不是,笨手笨脚的,不会侍侯大爷,轻踢了小二一脚,道:“你这没脸没屁眼的家伙,还不快起来,给几位爷准备最好的竹叶青,侍侯好了将功补过。”这才将老道与龙儿一行请神一样恭敬地送了进去,安排到最好的雅间,亲自上酒,算是道歉。

方龙儿到方家才几天,一日三餐上又须斯文些,免得被那些狐骚子的姨太太们看不起,当然是吃不爽的,所以,几天来与牛石头、小三子溜出去打牙祭的次数也不少,对这菜谱野味儿也算入了行,可见这老道点菜时还是大吃一惊,咋一看,老牛鼻子要的是:红烧菜瓜蛇,蒜炒鹿腿肉,腌野鸡脯儿,野猪腊肉,小碳火炖的老鳖汤,还有一钵子腌鱼籽儿,最后是两坛十二年的竹叶青。菜虽然要的不多,可都是极品,特别是那老鳖汤,这大冬天里哪能寻出老鳖啊?小三子那双眼绿豆眼早看得发绿,而牛石头更是面颊烧红,说不出激动,也只方龙儿定力强些,他勉强笑道:“老道对这吃食真是颇有见地,这几样在这乌龙镇,算是最好的菜肴了。”

老道闻声,心想要不狠狠的宰掌柜的一刀,也搁不下刚才的脸面,可现在毕竟是方龙儿请客,大把花人家的银子,也不是个理,当下轻声、奸诈地道:“小哥儿刚才说要宰他一刀,咱不要些好东西,也对不起自己了。呵呵,我先说好了哦,你别看我这腰包里鼓鼓的,里面可都是稻草枯叶子,拿来骗人的,呆会儿他来要钱,我可真没的给哦,哎!是你说要宰他的,这事么,铁定是你的事情了。嘿嘿,不知你想的是什么办法……”

方龙儿阴险的笑了笑,心想:“这牛鼻子推卸责任倒是一流,不过也罢,大家做个伴,混吃骗喝本身就是件有趣的事儿,想想当年,不就是因为没这身皮子,才让掌柜的看不起,不但没机会进来,还被恶狗追了好几里。俗话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方龙儿不到五年就来了,而且是大摇大摆的来了,想必也是条好汉!”这才道:“牛鼻子,你的本领倒不小,可沾上我的便宜了,不过小爷我也高兴,这在外面混的,多个朋友是条路,多个仇人多堵墙么,今儿你就放心吃喝,金银我这有的是,哼,只要他有那个本事,就任他拿去,要是没本事的话,想拿去也得看自个有没那个分量。”

小三在旁边嘻嘻道:“二哥说的没错,没错儿,以后见面也打个招呼,好歹也有这一面之缘嘛。”惟独那牛石头,整个一老实巴交的人,不知说什么话。

牛鼻子喜上心头,摆出一幅正义凛然的样子,倒也有几分画中仙人的模样。说实话,要不是酒瘾上了,他才不愿意趟这浑水,既来之,则安之,见机行事就是,当下道:“几位小哥也是好人,你们看那个小二,年纪青青,就来找我老头子的晦气,难道在这大年初一,就非要把我这老不死的饿死在外面?还是你们心眼好,来,来,这菜还没到,我先敬你们了。”老道抓来海碗,给大家都倒了一碗后,迫不及待的把自己那碗一饮而下,然后满足的、舒坦的,一脸猥亵的望着众人,等着众人赞叹自己的豪气。

“靠,整个他妈地一个酒鬼。”方龙儿心里想,可嘴头上却不是这样的,只道:“果然豪爽啊,恩啦,我哥几个也来喝上一口,算是敬您的,不过可没法子跟您比了。”众人都嘬了一小口翡翠色的竹叶青,只觉口感清爽,气味甘甜之中又带股淡淡的竹叶子味,不由得赞叹起这酒的好来。

小二上菜后,众人一边大块朵颐,一边海阔天空的聊了起来,甚是快活,那老道似乎游历过许多地方,对这大明天下的诸多地方了如指掌,这话题也就开阔起来,只听得方龙儿几个目瞪口呆,方知这乌龙镇不过是个弹丸之地,而自己么,不过是浅滩的一只小虾米罢了。逐渐,才觉出这个混酒吃的牛鼻子来头不小。一个时辰后,众人酒足饭饱,很是尽兴,掌柜的见收钱的时候差不多了,哈巴狗似的过来讨钱。

方龙儿见他来了,这才慢悠悠的从腰间别出个小金元宝来,拿到掌柜手心上。掌柜的正要收手,方龙儿却又将元宝捏了去。掌柜不解,眼巴巴的看着他,却没有话。

方龙儿笑嘻嘻地道:“掌柜的,这钱,当然是要给你的,不过嘛,我倒要打听个事儿,你说对了,我这才给你钱”

“您说,您说。”掌柜的讨好。

“你这东来号后院,紧靠的是一户姓张的人家吧?”

“是,是,正是一户姓张的,男的叫张发富,每年都外出打工,年前才回来。您问这个,不知有什么事儿?”

“随便问问,那家妇人有叫什么,什么春的来着?”方龙儿一脸正经的问。

掌柜的一听他这么问,心头立马慌了些,语音有些颤抖:“大伙,大伙都叫她阿春,叫阿春的。”

“对对,听说这阿春是个骚娘们,趁着老公在外挣钱,私下就勾搭了另外一个汉子,好象那汉子,姓陈什么来地,不知道掌柜您可知道那姓陈的住哪啊?哎,那天傍晚,我和几个家人路过张家门口,嘿嘿,听着那里面一阵怪怪的叫声,哎哟,走进一看,发现原来是对狗男女在里面乱搞,直到我看着掌柜的你这么面善,才想起那天的事儿,不会是……”

众人立马猜对了方龙儿的思想。压不住这嗓门眼,都哈哈笑起来,恐怕雅间外面,都听得比较真切吧。

陈掌柜的一听,冷汗直冒,心想自己与阿春间的事,没人知道的啊?难道那天自己也太不注意了吧,竟然忘记拉窗帘,就被这位爷给看见了?晕啦,这张发富可是个蛮家伙,要是他知道自己娘们与自己通奸,一斧子把自己劈了也是说不准的事,他哆嗦道:“这,这,真有这回事?还真没听过呢,哎,这年头什么事情都有,您看您,这么客气干啥,这顿饭算我请客,那小二也真该死,白白得罪了这位道爷,您几位也别往心里去,呆会儿我就去揍他……”

“唉,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做生意嘛,怎能不要钱?来来来,拿着拿着。”方龙儿极慷慨的拿钱往他手上塞,陈掌柜的哪敢接呀,生生的推辞了,说了一大堆好话,又拿了一坛十五年的竹叶青送与牛鼻子,这才像送瘟神一样将几个混吃的家伙送了出去。

几人戚戚的干笑,说不尽的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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