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婕妤
一
汉宣帝甘露三年（公元前51年），当时还是太子的汉元帝刘奭和宫女王政君生了一个皇孙。刘病已喜出望外。也许是自己童年的悲惨遭遇让刘病已印象深刻，所以他特别宠爱这个孙子，寄予厚望，亲自取名为“刘骜”。“骜”是千里马的意思，汉宣帝刘病已希望这个孙子能够成为日后王朝的千里马。
刘骜看起来并没有辜负爷爷的期望，在祖父的期盼中长成为一个美男子。他“善修容仪”，平时十分注意自己的形象，相貌和气质都很出众。刘骜还“尊严若神”，不苟言笑，言行都符合帝王威仪和身份。接受了系统的教育后，刘骜“博览古今”，学问和能力也都不错，不是那种花瓶人物。即位后，刘骜就是汉成帝。他罢黜了父亲汉元帝时期的佞臣石显，抑制宦官势力，鼓励臣民直言进谏，奖励孝悌力田，减免租赋，大赦天下，等等，着实做了一些好事。
不过，刘骜虽然在政治上有所作为，但兴趣点并不在治国执政上。他最大的兴趣还是享乐。
从小，刘骜就被按照振兴王朝的明君圣主的标准来培养。他的培训成绩不错，但人性中活泼好动、丰富多彩的内容被压抑住了。现代心理学告诉我们，在压抑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孩子，往往在外界的压力消失后，会逐渐走向之前言行的反面，并且把之前压抑着的恶性成倍爆发出来。不幸的是，刘骜就是这样的孩子。过了登基最初的新鲜劲，刘骜内心隐藏的享乐心思滋长蔓延了出来。他开始在许多政务上放权，把节约下来的时间用来大兴土木，相继斥重金建造了霄游宫、飞行殿和云雷宫。除了高楼大厦，刘骜另一大爱好便是美女。刘骜的皇后许氏，出身名门，相貌端庄，知书达理，是经过层层遴选后成为皇后的。最初，刘骜很喜欢许皇后。两人恩爱过一段时间。
可皇帝的爱情永远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从刘骜的父亲汉元帝时开始，外戚王氏家族的势力开始崛起。刘骜即位，王政君成了太后，再加上刘骜逐渐懒惰政事，王家的势力趁机膨胀。许皇后得宠，许氏家族势力也开始崛起。这引起了王家的担心。他们抓紧机会攻击许皇后。几年后，许皇后相貌不像之前那般光彩照人，本就三心二意、见异思迁的刘骜和许皇后在一起的时间开始减少了。
王太后和王家敏锐地决定给刘骜找一个美女，替代许皇后的角色。
二
班婕妤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走入刘骜的生活的。
婕妤并不是她的名字，而是后宫嫔妃的封号。班婕妤姓班。她们这个班家当时名气不大，到了东汉时期却涌现出了许多名人，比如大历史学家、写《汉书》的班固，“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班超和女历史学家班昭都应该叫班婕妤“姑奶奶”。在班固的笔下，“姑奶奶”班婕妤并非倾国倾城的大美女，但是美而不艳，丽而不俗，而且博通文史，知书达理，很符合主流审美标准。刘骜发现了她的美艳和内涵后，很快被她所吸引，冷落了许皇后。
太后王政君和王家势力很乐意班婕妤得宠。因为他们可以借班婕妤来打击许皇后的势力，而且班家人丁单薄，势力微弱，不会对王家构成威胁。
刘骜很快天天同班婕妤腻在一起。班婕妤的文学修养和史学造诣很高，常常引经据典，和刘骜有许多共同语言。她还擅长音律，对于丝竹歌舞也很了解，能够给刘骜带来声色享受。更重要的是，班婕妤为人宽容豁达，不但没有嫉妒心——这是多数女子不能避免的，还把侍女李平介绍给了刘骜。李平相貌出众，很快也得到了刘骜的宠爱。刘骜同样封李平为婕妤。他想到自己的五世祖母卫子夫也是微贱出身，因此赐李平姓“卫”。拥有这么多的优点，班婕妤实在是太出色了，难怪刘骜很快忘记了许皇后，专宠班婕妤。
班婕妤既然符合主流审美标准，自然也包括了政治标准。在得到刘骜的宠爱后，班婕妤没有沉溺于男女恩爱之中，主动承担了督促刘骜勤政的责任。尽管她像每个后宫女子一样希望皇上宠爱自己的时间越长越好，但潜移默化的主流政治标准要求她不能让帝王疏忽责任，沉迷声色。那样的话，班婕妤觉得自己罪莫大焉。
刘骜为了能与班婕妤方便出游，特地造了一辆大大的辇车。班婕妤却拒绝说：“圣贤之君都是和名臣一同出游的，只有末代昏君才和女色同坐。”她这是在劝汉成帝亲近贤臣远女色，顿时让刘骜玩意全无。班婕妤就好似一朵莲花立于水中，刘骜能够欣赏却不能亵玩，而且莲花气质凛然，不时提醒刘骜要洁身自好，负起皇帝的责任来。王政君对此很欣赏，称赞：“古有樊姬，今有班婕妤。”这里的樊姬是春秋时期楚庄王的妃子。楚庄王即位时，不务正业，喜欢游猎。樊姬苦苦相劝，不起作用，于是不再吃兽肉，最终感动楚庄王改过自新，勤于政事。樊姬也劝谏楚庄王要亲近贤臣，还推荐了名贤孙叔敖为楚国令尹，帮助楚庄王治国，成为“春秋五霸”之一。可见，王政君对班婕妤这个儿媳妇非常肯定。
慢慢的，刘骜对不配合自己玩乐的班婕妤失去了兴趣。他本是个浪荡公子，在宫廷的“板正”下做了几天谦谦君子就厌烦了。班婕妤想把他拉回到已经厌倦的生活中去，刘骜自然是敬而远之了。不仅躲避，刘骜还躲得很远，干脆跑出宫去，到外面的花花世界寻找刺激。长安城内便留下了微服出行的刘骜寻欢作乐的身影。
鸿嘉元年（公元前20年），刘骜微服来到阳阿公主家。公主家的美味佳肴、奢华布置和盛情招待都没有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一个舞女、一个身世卑微可怜的舞女，牢牢抓住了刘骜的眼睛和他的心。
这个舞女叫做赵飞燕。
赵飞燕是姑苏（今江苏苏州）人，长得很漂亮，不是许皇后和班婕妤那种端庄高贵的漂亮，而是彻彻底底的、世俗的、媚到骨子里的漂亮。宫中长大的刘骜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舞女的美。加上赵飞燕拥有江南少女特有的轻盈娇柔，在翩翩起舞中，在轻纱帷幔中，一颦一笑都看得刘骜目不转睛。
赵飞燕的美和媚，是从苦难的生活中学来的。不客气地说，这是她谋生的手段。赵飞燕原名赵宜生，还有一个孪生妹妹叫做赵合德。她们俩的母亲是很疏远的皇族（江都王的孙女姑苏郡主）。母亲嫁给中尉赵曼后，又和王府舍人冯万金私通，生下了赵宜生和赵合德这对私生姐妹。姐妹俩生下来就受歧视，很小的时候便父母双亡，流落街头。后来长安人赵临收留了小姐妹俩，教会她们歌舞，然后带她们到处演出赚钱，最后又将她们卖入阳阿公主府中当舞女。因为赵宜生体态轻盈，舞女圈子里干脆叫她“赵飞燕”。
这天，主人家来了一位客人，赵飞燕要进行一场很不寻常的歌舞表演。她不知道自己舞得好不好，只看到座上年轻的客人从始至终一直死死盯着自己看，看得卑微怯弱的赵飞燕心里直发毛。表演结束后，赵飞燕回到了阴暗狭小的住所，本想继续和妹妹赵合德贫困茫然的生活。不想，当天晚上，几个人闯了进来，不由分说地带走了娇小的赵飞燕。赵飞燕不敢反抗，只敢在途中偷偷揣测自己将被带往何方。幽暗的长安街道灯火稀少，道路漫延向未知的远方，赵飞燕觉得这预示着自己黑暗未知的前途。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开始看到了黑黝黝的高耸的围墙，接着又看到全副武装的卫兵。一行人略有停顿，一扇巨大的门在赵飞燕面前徐徐打开？？
原来，刘骜在阳阿公主家的宴席上对赵飞燕一见钟情。那婀娜的舞姿、那世俗的妩媚、那受惊的神情，都是刘骜没有见过的。刘骜马上请求公主将这个舞女送给自己。阳阿公主自然答应，协助刘骜把赵飞燕连夜送入宫中。
这一夜，赵飞燕的人生被完全颠覆了。这一夜，拥赵飞燕在怀的刘骜完全释放了压抑心底的欲望。这才是我真正需要的女子，可以让我尽量享乐的知己。享乐与政治责任无关，和端庄高贵与否无关，与宫廷的条条框框无关。刘骜所要的享受，只有在世俗的环境中才有。赵飞燕真正填补了刘骜需求的空白，迅速集后宫数千宠爱于一身。西汉王朝历史上最持久、最误国的声色享受要开场了。
三
得到赵飞燕后，刘骜自然冷落了班婕妤。
班婕妤很清醒，也很豁达，她清楚知道宫中必将是赵飞燕的天下。班婕妤没有像许皇后那样失宠后流露怨言，她也不像许皇后那样有大家族可以依靠。于是她在被迫搬入冷宫之前，写了一封奏章呈递给刘骜，自请到长信宫伺候皇太后王政君。刘骜很快就批准了。班婕妤马上移居长信宫，过起了对景枯坐的退隐生活。
所谓“伺候”，其实并不需要班婕妤亲自动手做什么，无非是面子上的礼节往来而已。况且此时的班婕妤对王政君和王家来说，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仅仅保持一团和气而已。所以，班婕妤在长信宫的生活是无事可做，无聊至极。每日破晓，长信宫门打开，班婕妤就拿着把扫帚开始打扫台阶？？
唐代的孟迟专门作了一首《长信宫》来感叹班婕妤的冷遇：“君恩已尽欲何归？犹有残香在舞衣。自恨身轻不如燕，春来还绕御帘飞。”君恩来时浩荡，去得也快，其中的心理落差非亲历者难以体味。班婕妤好在有深厚的文学底子，闲暇时还可以写诗作赋，聊以寄托。在长信宫，班婕妤写了许多自伤的诗歌，结果情坛失意文坛得意，留下了多首留传千年的名诗。比如《怨歌行》写道：
新裂齐纨素，皎洁如霜雪。
裁作合欢扇，团团似明月。
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
常恐秋节至，凉飙夺炎热。
弃捐箧笏中，恩情中道绝。
对班婕妤来说，失宠就是失恋。她要承受后半生漫长的痛苦煎熬，每一分钟都无限漫长，只能通过“合欢扇”、明月等物件，通过往昔伴君的美好回忆来消磨时间。最可怕的就是连寄情的物件和回忆都没有了，那就只能困守在冰冷的冬天了。
冷宫中的女子是中国古代史上一个被忽视的群体。她们原本生活在聚光灯下，有着令人羡慕的前途，如今却生活在远离阳光的冷宫，很少有人去关注她们的苦闷、寂寞、无助与凄凉。王昌龄的《长信秋词（其三）》就写了长信宫的秋天：“奉帚平明金殿开，且将团扇共徘徊。玉颜不及寒鸦色，犹带昭阳日影来。”每天天明时分，长信宫的女人们开始持帚清扫庭院，然后每天的大部分时间就只能与团扇为伴了。她们动人的容貌没有人欣赏，连自由都丧失了，还不如空中的寒鸦幸运。女人们羡慕地看着寒鸦，想象它们飞越皇上所在的昭阳殿上空，那里曾经有她们的梦想、憧憬和君王往日的宠爱。无奈的是，这些美好都一去不复返了，唯有想象，才能让冷宫重新照耀一些回忆的阳光。
班婕妤就是众多不幸而无奈的女人中的一个，在长信宫中耗尽了生命的光彩。最后，历史记住了班婕妤的贤良淑德，称赞她、同情她，可作为一个女人在现实中得不到家庭的恩爱和自由的生活，后世的肯定对她又有多少意义呢？
汉宫飞燕
一
刘骜和赵飞燕的美好生活，和长信宫的悲凉形成了极端的对比。
刘骜的创造性在赵飞燕身上极大迸发了出来，给新宠提供了他能提供的一切荣华富贵，还变着法子让赵飞燕高兴。他让赵飞燕看到了什么叫做奢侈，什么叫做皇家气派。赵飞燕瞬间飞入云霄，觉得之前的生活环境就仿佛是地狱。体会到做人乐趣的赵飞燕异常珍惜到手的荣华富贵，珍惜刘骜的宠爱。结果，刘骜在取悦赵飞燕，赵飞燕也在施展浑身解数取悦刘骜。为了进一步取悦赵飞燕，也为了进一步享乐，刘骜下令在皇宫太液池建造了一艘华丽的御船，叫“合宫舟”。他抛弃人间世俗，不顾清规戒律，常常带着赵飞燕上船躲到湖上，歌舞享乐。赵飞燕穿着南越所贡云英紫裙、碧琼轻绡，和着《归凤送远》的曼妙舞曲，翩翩起舞。此情此景，让刘骜如痴如醉。一次，刘骜正在船上欣赏赵飞燕的舞蹈。突然湖面狂风骤起，船身剧烈晃动，身轻如燕的赵飞燕正在舞蹈中途竟然被风吹倒。刘骜慌忙令一旁伴奏的侍郎冯无方去救护。冯无方很轻易就拉住了赵飞燕。为了防止赵飞燕再被大风吹倒，冯无方就拽住赵飞燕的两只脚。赵飞燕继续若无其事地舞蹈。很快，“飞燕能作掌上舞”就成了宫廷内外盛行的传说。它几乎成了日后轻盈美女翩翩起舞的最佳诠释。
赵飞燕跳过龙门后，没有忘记还在底层挣扎的妹妹赵合德。她卖力地向刘骜推荐妹妹，成功地把赵合德也引进了宫。赵合德和赵飞燕同样年轻美丽，同样艳俗妩媚，同样舞艺出众，不同的是赵合德长得高挑丰腴，和姐姐赵飞燕的轻盈婀娜是两种风格。两种风格互补，让刘骜喜出望外。他同时封这对孪生姐妹为婕妤。
至于刘骜和赵飞燕、赵合德姐妹之间是否有爱情，那就不得而知了。
自从得到赵飞燕和赵合德姐妹后，刘骜对朝廷政务更是不闻不问了。君权旁落的趋势不可避免地加快了，外戚王家聚敛了越来越多的权力。
说来也奇怪，从刘骜冷落许皇后宠爱班婕妤，再到冷落班婕妤专宠赵飞燕的3年时间里，连续发生了3年日蚀。这是典型的“阴盛阳衰”的天象，引得朝野议论纷纷。那时候的天象异常可是一件大事，朝臣们总要把它和政治得失联系起来。既然是“阴盛阳衰”，那就得纠正过来。开始有朝臣们出来指责连续3年的日蚀是上天对外戚权力过大的警示，进而归咎于王氏专权。
王氏一派势力很紧张。怎么化解掉指责呢？好在外戚不只王氏一家，还有许皇后为代表的许家呢！于是，王氏一党将攻击的矛头引向许皇后，说日蚀是因为皇后“失德”造成的。他们操纵朝廷，削减了许皇后的“椒房掖庭用度”，还禁止她和皇上刘骜见面。
许皇后满肚子的委屈、愤怒无从发泄，许家的人也愤愤不平，想着怎么反扑。结果，许皇后的姐姐、平安侯夫人许谒想出了一个笨办法：大搞迷信活动来诅咒王家的人。他们装神弄鬼、针扎木偶、烧符念咒，想让车骑将军王音和后宫中一个有身孕的王美人不得好死。这种把戏既小儿科又容易让人抓住把柄，王氏家族很快就知道了。他们想借机置许家于死地，可出来揭发的人不方便是王家的人，最好是有第三者出来攻击许家。
而这个人竟然是入宫没有几个月的赵飞燕。她主动跳了出来，“揭发”许皇后的“罪行”。
打倒许皇后的难度不大，收益却不小。许皇后倒台后，赵飞燕将是最直接的受益者。但这并不是赵飞燕自动站出来的全部原因。我们知道，赵飞燕来自贫困的底层，知道生活的艰辛，所以更加珍惜眼前的富贵。她和妹妹赵合德在宫中立足未稳，需要通过一些“表现”来迅速巩固地位。成长经历让赵飞燕没有太多的道德约束，一些政治技巧无师自通。告发许皇后既可能使自己取而代之，又可以和王氏家族拉近关系——赵飞燕后一方面的考虑也许更多。她帮了王氏家族一个忙，来换取王家对她们姐妹在后宫地位的肯定。
告发的结果是许皇后被废黜，许氏家族的所有成员罢免的罢免，流放的流放。
王家对赵飞燕姐妹势力突然冒出来，事后也默许了。可当赵飞燕闹着让刘骜立她为新皇后时，皇太后王政君还是坚持不同意。她觉得赵飞燕“要价”太高了，同时也担心推翻一个许皇后，来了一个赵皇后，还是会威胁到王家的权势。所以，王太后借口赵飞燕出身贫寒，坚持反对儿子册立赵飞燕为后。刘骜不敢册封赵飞燕为皇后，后位暂时闲置了。
赵飞燕就去找王政君的外甥淳于长，请他出面做姑姑的工作。淳于长看准刘骜正宠着赵飞燕，帮赵飞燕的忙就是帮皇上的忙，不会有错。他就跑到王政君面前当起了说客。淳于长没敢和姑姑说“其实我们王家出身也很贫寒”，而是说：“赵飞燕出身贫寒，恰恰可以立她为皇后。因为赵家人丁稀少，没有根基，即便出了个皇后也不会威胁到王家的势力，反而会对太后您感恩戴德。”王政君觉得有道理，不再反对立赵飞燕为后。刘骜马上展开行动，先是在永始元年（公元前16年）封赵飞燕养父赵临为成阳侯，让赵家身份镀了一层金，接着就封赵飞燕做了皇后，晋封赵合德为昭仪。顺带着，淳于长因为立后有功，也晋封了侯爵。
至此，赵飞燕用美丽开路，凭借着在苦难中学会的手腕伎俩，成功地母仪天下了。
二
可叹的是，赵飞燕被立为皇后之日，也是她走向下坡路之时。
因为她遇到了强大的竞争对手，那就是妹妹赵合德。和姐姐赵飞燕相比，赵合德的姿色更加出色，而且肌肤雪白丰腴，行为温柔体贴，更有一番魅力。刘骜最喜欢躺在赵合德光滑温暖的怀抱里，称之为“温柔乡”。
刘骜对赵合德的宠爱日盛一日。他把整个昭阳宫都赐给她一人居住。史书不吝笔墨地大书特书昭阳宫的富丽堂皇：“其中庭彤朱，而殿上髹漆，切皆铜沓黄金涂，白玉阶，壁带往往为黄金釭，函蓝田璧，明珠、翠羽饰之，自后宫未尝有焉。”这样的陈设装饰，奢华到前所未有的程度。而刘骜对赵合德的恩宠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赏赐不断，流连不去，不问世事。
斗转星移，日子一天天过去，刘骜和赵飞燕姐妹尽情享受着人间的欢愉和帝国的财富。刘骜当一个甩手掌柜，对赵氏姐妹言听计从。赵飞燕的两个兄弟也相继封侯，赵家看似跃升为了帝国的名门望族。不过，赵飞燕很快就发现了一个问题：无论是自己还是妹妹，一直享受刘骜的宠爱，却始终没有生育。日子一年年地过去了，两姐妹的肚子就是鼓不起来。专宠而无子，这对后宫女子来说是非常危险的事情。没有儿子，就没有稳定的未来；而且你霸占着皇上的恩宠却不能生育，别人会指责你威胁到皇室的血脉传承，进而威胁到帝国的长治久安。赵飞燕姐妹开始承受压力，为自己的命运担忧。
要想永葆荣华富贵，要想保住皇后的位置，赵飞燕必须生一个儿子出来，或者让妹妹生一个儿子出来。可惜的是，努力了多年，两个人都失败了。焦急的赵飞燕怀疑刘骜的身体有问题，可这又不能明说。最后，她只好铤而走险，开始红杏出墙。一方面是为了生育，一方面也为了打发刘骜留恋赵合德时自己寂寞的时光，赵飞燕频繁趁刘骜夜宿妹妹处，淫乱宫廷，与他人通奸。这些“奸夫”包括年轻的侍郎们，也包括宫奴。更可惜的是，赵飞燕努力了多年，还是没能怀孕。她再次铤而走险，决定将宫外的孩子抱进宫来冒充自己的孩子。于是，赵飞燕宣称自己怀孕了，同时积极开展“抱子计划”。不知道是她派出去办事的心腹过于无能、胆怯，还是皇后怀孕的消息导致宫廷武士对赵飞燕住所的戒备加强了，赵飞燕一党的计划实施了多次都没有成功。不是在外面找到的孕妇最后生出来的是女婴，就是藏在箱子里的婴儿哭出来声来让计划夭折了，眼看着“产期”日益临近，赵飞燕还没有得到合适的人选。无奈之下，赵飞燕放弃了，不再假装怀孕了，干脆宣布自己不慎流产。她只能寄希望于奇迹出现，姐妹俩的肚子哪天能鼓起来。
在赵飞燕种种肮脏行径过程中，妹妹赵合德都是知情者。她非但没有出来揭发，还拖住刘骜的注意力，不时帮姐姐遮挡。
现在，我们可以肯定，赵飞燕和赵合德姐妹这一方，对刘骜根本就没有爱情，有的是对荣华富贵的贪婪和依恋。而刘骜被可怜地蒙在鼓里。不仅自己不能生育，赵飞燕姐妹还蛮横地不让其他嫔妃亲近刘骜，对刘骜偶尔宠幸的女子都百般刁难、时刻监视。
十余年后，皇宫里一直没有诞生皇子。西汉皇室血脉面临着中断的危险。
刘骜和赵飞燕、赵合德姐妹为什么就生不出孩子来呢？有人说这是赵飞燕姐妹的问题。首先，赵飞燕太瘦，本身就不容易怀孕。因为太瘦的女人脂肪不够正常数量，很可能出现内分泌紊乱，影响怀孕。而赵合德为了保持皮肤洁白光滑，长期服用养颜和塑身的药丸。古代的医学科技肯定不如现在，那些药丸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也不知道是否有副作用。虽然赵合德吃了以后暂时效果不错，但很难说就没有产生副作用。赵合德见药丸效果尚佳，推荐给了赵飞燕服用。结果两人都没有怀孕。
还有一种说法是赵氏姐妹不育的罪魁祸首是刘骜。刘骜守着后宫数千女子没能生下一男半女来，很可能如赵飞燕想的那样，是刘骜的身体有问题。最有力的一个证据就是在赵飞燕姐妹专宠之前的几年中，刘骜就没能生育。其间，许皇后流产两次，班婕妤也流产过一次。“从医学的角度说，如此频繁的流产，只能归罪于刘骜本人的生理缺陷。这是正史不愿面对和承认的事实：刘骜本人精子质量低劣，以至不能使受精卵怀足十月而中途流产。”（许晖：《赵飞燕姐妹与汉嗣中绝》）
面对皇帝无子的现实，刘骜本人和朝臣不得不着眼从宗室子弟中寻找继承者。
宗室中和刘骜血缘关系最近的就是中山王刘兴和定陶王刘欣两人。中山王是刘骜的弟弟，定陶王是刘骜另一个弟弟刘康的儿子，也就是他的侄子。选谁好呢？大臣们分为两派，莫衷一是。
定陶王的祖母傅太后是个厉害角色。为了让孙子继承皇位，她跟着孙子一起来京城朝觐刘骜。傅太后善于在纷繁复杂的形势中抓住解决问题的要害。朝臣们争论的意见不重要，关键是看皇上刘骜的意思。而刘骜又是深受王家和赵飞燕的影响的，尤其是对赵飞燕姐妹几乎是言听计从。傅太后便暗中贿赂赵飞燕姐妹和骠骑将军王根。赵飞燕见自己生个小皇帝是没有希望了，扶持一个倾向自己的小皇帝也不失为明智的选择，那样可以保住赵家日后的地位。于是，一个有情，一个有意，赵飞燕姐妹迅速和傅太后结成联盟，说起了定陶王刘欣的好处，向刘骜吹枕边风。最终，定陶王刘欣在赵飞燕姐妹的努力和王家势力的首肯下，被刘骜选定为接班人。
此刻的赵飞燕和赵合德，内心一定既无奈又担心。她们无异于在赌博，只能把自己的未来寄托在第三者的身上。
汉室绝嗣案
一
绥和二年（公元前7年）3月，被酒色掏空身子的刘骜在赵合德的怀抱中暴亡。
刘骜死前没有任何病症。野史说在临死前的那一晚上，刘骜还和赵合德疯狂亲热。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刘骜就瘫倒了，片刻之后就死了。赵合德哭着把刘骜抱在怀里想施行救治，可无力回天，只能看着姐妹俩的靠山暴亡。
刘骜死后谥曰“孝成帝”。《汉书》很不客气地评价刘骜：“遭世承平，上下和睦。然湛于酒色，赵氏乱内，外家擅朝，言之可为于邑。建始以来，王氏始执国命，哀、平短祚，莽遂篡位，盖其威福所由来者渐矣！”基本上，刘骜对江河日下的西汉帝国无所作为，在内宠信赵氏姐妹，在外任由君权旁落，导致外戚王家擅权。在他死后15年（公元8年），刘骜的表兄弟王莽就篡夺了江山。历史上公认刘骜要对西汉的覆灭负主要责任。
汉成帝刘骜是个美男子，能力也不错，端坐在龙椅上就是位穆穆天子。他最大的毛病就是纵情声色，几乎把所有的时间、精力和财富都倾注在了出身贫寒的赵飞燕、赵合德姐妹身上。刘骜以为无尽的宠爱是他给予爱人最好的保护。不幸的是，赵飞燕姐妹恃宠独霸后宫十多年，举止失德，又没有家族势力作为外援，结果置身于危险境地。当刘骜猝死在赵合德的怀中后，赵飞燕姐妹的噩梦便开始了？？
刘骜死后，赵飞燕姐妹对王家来说失去了利用价值——之前，赵氏姐妹可以把刘骜的身心拖在温柔乡中，方便王家揽权。如果说如今还残存什么价值的话，那么赵家姐妹是很好的“替罪羊”，可以让赵飞燕姐妹为许多问题负责，通过打击赵家的势力来抬高王家。
这不，刘骜刚死，皇太后王政君和大司马王莽就追问赵合德“皇帝起居发病状”。赵合德是百口难辩。皇帝好端端地来她那里，结果被发现猝死在她的怀里，怎么解释呢？赵合德承受不了压力，畏罪自杀了。
赵飞燕的情况要好点。定陶王刘欣继位，就是汉哀帝。汉哀帝很感激赵飞燕在他接班问题上的帮助，并没有为难赵飞燕，还尊她为皇太后（王政君则“升格”为太皇太后）。赵飞燕就夹着尾巴做人，希望能够平安地度过余生。
二
以王莽为代表的王家不想让赵飞燕安生，就是要痛打落水狗。
汉哀帝即位不久，司隶校尉解光就揭发出赵飞燕姐妹“谋杀皇子”的惊天大案来。这桩案子的过程是这样的：
天下都以为汉成帝刘骜没有生育，解光说其实在赵飞燕姐妹独霸后宫期间，嫔妃许美人和中宫史曹宫都得到过刘骜的宠幸而怀孕，陆续生下了两个皇子。但两人的孩子都被赵氏姐妹谋害了。解光作为负责京畿及周边地区治安的行政长官，专门派遣从事掾业、史望两个人进行了调查，询问了知情者。这些知情者包括：掖庭狱丞籍武，太监王舜、吴恭、靳严，宫婢曹晓、道房、张弃，伺候过赵合德的婢女于客子、王偏、臧兼等人。
宫婢道房和曹宫在宫中是对食（宫女之间结成的同性夫妻，或者太监和宫女结成的假夫妻，明朝大太监魏忠贤就和皇帝乳母客氏结成了对食）。元延元年（公元前12年），曹宫对道房说：“陛下宠幸了我。”几个月后，曹宫的肚子就鼓了起来。宫婢曹晓也作证说，她看到曹宫挺着个大肚子，就问怎么回事。曹宫回答：“这是皇上的孩子。”当年10月，曹宫被送入掖庭的牛官令舍生育，有6个婢女照顾她的生活。一个皇子就这么诞生了。
没几天，中黄门宦官田客拿着汉成帝的诏书，用盖着御史中丞封印的绿绨方底装着，找到掖庭狱丞籍武说：“将牛官令舍妇人生下的婴儿和6个婢女都抓入监狱，不要问那个婴儿是男是女、是谁的孩子！”籍武遵命将一干人等都被抓入监狱。曹宫知道情况不妙，偷偷哀求籍武说：“请妥善保管好我儿子的胎衣，你应该知道他是谁的儿子！”3天后，田客又拿着诏书来问籍武：“孩子死了吗？请把结果写在背后。”籍武就写道：“儿见在，未死。”一会儿，田客又来找他：“皇上和赵昭仪很生气，你怎么还不杀了他们？”籍武已经猜到了事情真相，叩头哭泣道：“不杀这个孩子，我知道自己该死；可杀了这个孩子，日后我也是死罪啊！”籍武请田客转递一个奏章给皇上，奏章写道：“陛下还没有继嗣。孩子既然出生了，就不分贵贱，请陛下三思！”奏章递进去后，田客很快又来找籍武：“今夜漏上五刻，到东交掖门把孩子交给太监王舜。”籍武追问田客：“陛下看到我的奏章，有什么反应？”田客回答：“目瞪口呆。”当夜，籍武就把曹宫生的皇子交给了王舜。王舜得到刘骜的指示，将孩子藏在宫中，挑选了宫婢张弃来当乳母。王舜吩咐张弃：“好好抚养这个孩子，有重赏。把消息泄露出去，杀无赦！”当时，小皇子出生才八九天。
3天后，田客再次拿着诏书，里面有个小绿箧。诏书说：“命籍武把箧中的东西给狱中妇人，籍武要看着她把东西喝下去。”籍武发现箧中有裹药二枚，还有诅咒人的赫蹄书，上面写道：“告伟能：努力饮此药，不可复入。汝自知之！”这里的伟能就是曹宫的字。曹宫读后说：“果然是她们姐妹图谋擅权天下，要害死我！我的孩子是皇子，额上有壮发，很像孝元皇帝。现在我儿在什么地方啊？”可怜曹宫最终还是被逼饮药而死。她死后，6个宫婢都被叫了出去。她们回来哀怨地告诉籍武：“赵昭仪对我们说：‘你们没有过错。如果你们愿意自杀，就不连累家属。’我们都说愿意自杀。”这6个宫婢如约集体上吊自杀了。
至于张弃，她养了皇子11天后，宫长李南拿着诏书取走了孩子。这个皇子最后不知所终。这是赵合德谋害第一个皇子的经过。
解光揭发的赵氏姐妹谋害许美人儿子的经过，把汉成帝刘骜牵涉了进来。许美人在元延二年生了一个皇子。刘骜起初还让太监靳严带着医生、药丸送到许美人处。对于又一个皇子的诞生，赵氏姐妹又哭又闹。赵合德的婢女于客子、王偏、臧兼等人都听到赵合德对汉成帝哭诉：“皇上，你口口声声说你不是在我宫中，就是在皇后姐姐那儿，许美人的儿子是哪里来的？难道你要立许氏为皇后吗？”赵合德说得涕泪交加，用手敲打脑袋，还哭喊着用头撞柱子，最后从床上滚落到地上，整天哭闹着不吃饭。她大喊：“现在怎么安置我，我要回家！”刘骜觉得不可理喻，也赌气不吃饭。赵合德不依不饶：“陛下常自言‘绝不负你’，现在许美人有了儿子，你竟然负约，怎么办？”刘骜辩白：“我对你们赵氏有约在先，不会立许氏的。我不会让天下有家族超越赵氏的，不用担心！”在赵合德的压力下，刘骜派太监靳严带着诏书去许美人宫中，把孩子放在筐子里，带到赵合德宫中的帘子后面。小皇子被带来后，刘骜和赵合德命令于客子解开筐子，然后让婢女们都出去。刘骜关了房门，和赵合德两个人待在房间里。不一会儿，房门打开了，刘骜叫于客子、王偏、臧兼等人进来，把筐子抬出去。最后是太监吴恭把筐子交给籍武。吴恭提供了一系列合法文件，都御史中丞封印。命令写道：“籍武：筐中有个死婴，找个地方埋了，不要让别人知道。”籍武就在狱楼墙下挖了个坑，把死婴给埋了。
按照解光的调查，刘骜和赵合德两人在房间里残忍地杀死了许美人的孩子。不管是刘骜泯灭人性动的手，还是赵合德丧尽天良杀的，都令人发指。尤其是刘骜，中年无子，却为女色所迷惑，亲手杀死或者坐视别人杀死唯一的嗣子，简直昏庸残忍至极。
在这两桩“谋害皇子”大案中，赵合德罪不可赦。有详细的作案过程，又有大批人证出来指证，可谓是证据确凿。其中最关键的人证就是掖庭狱丞籍武。他是两桩案子的主要执行者，也是人证中唯一一个宫廷外面的朝臣。解光还说，元延二年原掖庭令吾丘遵曾对籍武说：“掖庭丞吏以下的人都和赵合德狼狈为奸，我没有其他人可以信任，只想和你说话。宫廷中因为皇上的宠幸而怀孕生子的女子都被害死了，至于被逼饮药堕胎的人就数不胜数了。”吾丘遵临死前还对籍武说：“现在我要死了，之前告诉你的事，你一定要保密啊！”
解光的调查一公布，朝野顷刻间波涛汹涌，群情激愤。赵合德已经自杀了，激怒的舆论直指赵氏亲属，要求严惩赵氏娘家人。汉哀帝有意袒护赵家，但迫于压力不得不罢免赵家的两位侯爵（赵飞燕的兄弟新成侯赵钦、侄子成阳侯赵？）为庶人，把赵家的家属都流放到偏远的辽西郡安置。不过惩罚至此终止，皇太后赵飞燕没有受到冲击。
这整件事情堪称人间悲剧，在众怒汹涌之下迅速作出了判决。但正是因为愤怒主导了案子的处理，使得当时对这惊天大案没有仔细的审理和推断。解光的报告是否准确无误，让人信服呢？不能。最大的疑问就是虽然案情曲折，但没有提出确凿无误的证据来——证据很容易取得，可是事后既没有勘察现场，追查曹宫所生皇子的下落，更没有去挖掘许美人所生皇子的尸骨。总之，解光的报告被“一边倒”地采信了，然后“一边倒”地对赵家进行严惩。
考虑到当时王家势力如日中天，王莽主持朝政，案子的快速揭发和处理与他有莫大的关系。而赵家势力被清除后，王家是最大的受益者。很多人怀疑这是王莽主导的阴谋，一方面是清除一个已经败落的外戚家族，痛打落水狗；一方面是借机抬高王莽和王家的声望。所以，群情激化以后，王莽就利用舆论，迅速处理、掩盖了自己的阴谋。
赵飞燕无力还击。她没有发出声音的渠道和舞台，愤怒的人更不会听信她的辩解。结果，她被“缺席审判”，声名扫地，在当时和日后都臭不可闻了。
三
庇护赵飞燕的汉哀帝是个短命皇帝，昏庸消极，还大搞同性恋，在位7年就死了。
汉哀帝是赵飞燕的保护伞，正是因为他的庇护，赵飞燕才成功躲过皇子遇害疑案的冲击。现在汉哀帝死了，赵飞燕的日子就更加难过了。话说汉哀帝也没有子嗣，宗室刘衍即位。王莽大搞家族政治，在清理了汉哀帝时期的外戚势力后，顺带也要把赵飞燕彻底铲除掉。他以太皇太后王政君的名义，给赵飞燕姐妹定性为：“前皇太后与昭仪俱侍帷幄，姊弟专宠锢寝，执贼乱之谋，残灭继嗣以危宗庙，悖天犯祖，无为天下母之义。”赵飞燕被贬为孝成皇后，被勒令搬出皇宫，徙居北宫。
过了一个月，王莽觉得惩罚还不够，再次操纵下诏：“皇后自知罪恶深大，朝请希阔，失妇道，无共养之礼，而有狼虎之毒，宗室所怨，海内之仇也，而尚在小君之位，诚非皇天之心。夫小不忍乱大谋，恩之所不能已者义之所割也。今废皇后为庶人，就其园。”他宣布废赵飞燕为普通百姓，逐出皇家。
赵飞燕本是普通女子，来自社会底层，因为偶然的机缘被皇上所宠幸，原以为可以凭借美貌和心机保住荣华富贵。不想，宫廷险恶、政治残酷，远远超出了她们的能力之外。结果，姐妹俩与皇帝的亲密接触不仅给家族带来祸害，还祸及自身。
见到废黜自己的诏书后，赵飞燕没有搬出北宫，也没有反抗，平静地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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