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吟、毋燕
对话对象:陈长吟,陕西安康人。毕业于陕西师大中文系,先后任《汉江文学》杂志主编,《美文》杂志副主编副社长,西安作家协会副主席兼秘书长。现为中国散文学会副秘书长,中国散文网总编辑,陕西省社科院文学所研究员,陕西省网络文学委员会主任,西北大学现代学院中国散文研究所所长、教授。著名散文作家、编辑家、理论家。已发表作品500余万字,出版了《山梦水梦》《山亲水亲》《那片裸土》《这方乐土》《行色匆匆》等10多部个人专著,主编过散文丛书几十部。其对散文事业的热爱和贡献闻名国内。
对话人:毋燕,毕业于西北大学文学院,文艺理论硕士,现为陕西省社会科学院文学所研究实习员。有作品陆续发表。
我用散文温暖人生
毋燕:陈老师,我接受杂志社的委托,想请你谈谈你与散文的话题。我在你的一本书上看到,你自称自己是散人。
陈长吟:好吧,咱们随便聊聊。散人是针对诗人而言,散人散文,散心散步,散闲散淡,指的是生活状态,其实也是散文状态。小说家编织严密的故事,诗人进行抽象的抒情呐喊,而散文是常态流露,更接近生活的真实。前不久,得到任法融道长的一幅书法,四个字“恬淡为真”,我很喜欢。散文就是要自然书写,刻意雕弄不是上策。你看看中国当代的散文大师,沈从文啊,孙犁啊,汪曾祺啊,都过着恬淡率真的人生,写着真情的不伪饰的不做作的散文,值得我们学习。
毋燕:是啊,我看你的文章中多次提到沈、孙、汪几位大师,真是好书不厌百回读,好人不厌百次赞。最近,我读了你的《文海长吟》《山河长吟》《岁月长吟》三本新作,可算你的中年人生三部曲,有两点感慨:一是你的高产,每年写一本书,几十万字;二是你的文风的变化。说实话,比较而言,我更喜欢你近年的散文,读起来亲切有味,视野宽阔,有点大家气象。请谈谈你自己的变化。
陈长吟:谢谢夸奖。你读书很用心啊,能透过文字看出作者的行迹和心迹。先说第一个问题,高产谈不上,只是近几年有点“长个子”,你别笑,50多岁的人了还“长个子”?我不是说身体,说的是创作的心理和产量。创作有个积累过程,有几年可能光吃东西,不生长发育,但压呀压呀,压到一定的时间突然就猛长起来。文学创作是个长跑工程,有些人开始跑得很快,但到最后越来越没劲儿了。有些人匀速前进,有些人则是最后冲剌。所以,文学场上的比赛不以时间为序,而是要看最终的成果。对一个作家而言,哪几年东西多,哪几年东西少,也是正常的。因此说高产谈不上,最多是个中产阶级。
再说第二个问题,文风的变化。从开始创作到如今,我已出版了10本散文集,最初几本写陕南山水的作品,虽然获得好评,但那是出于一股朴素的家乡之爱,进行简单直接的描写,缺乏蕴藉和升腾,缺乏文化的观照,往往太板太实。从1998到2007的10年间,我写得少,也没出散文集,主要是读书和思考,怎样摆脱原来的腔调,怎样突破过去的局限?到《文海长吟》出版的时候,笔触就变了,从容起来,柔顺起来,优雅起来。这三本集子有三个中心,《文海长吟》是文化之旅,《山河长吟》是自然之旅,《岁月长吟》是生活之旅。变化是自觉的,又是不自觉的。自觉的是你要有挣脱和提高的意识,不自觉的是它于潜移默化中发生,就像春的脚步地到来,不是一天早上就能感觉到,而是慢慢向你靠拢。世界是变化的,作家的修养和认识也在变化,最忌固步自封和自我满足。我们读一些老作家的新作,虽然也写得是当今生活,可仍然感觉陈旧过时,关键就是他的思考方式和文字表达并没有进步,还停留在原来的水准上。最可怕的是有一些青年作家,还没有写多少东西就听不进别人的意见,认为我就要这样写,这是我的风格。写作水平,也是在变化和改进中趋向完美的。我虽然年过半百了,但思想很新潮,现代的东西都能接受。对待外来的影响,要尝试吸收,不要先天拒绝。
我的有些文章在博客上贴出来后,被《中国青年报》《北京青年报》《广州日报》《华商报》等青春新潮一些的报刊选载,说明还能被现代的年轻读者所接受。作家的陈旧落后与新锐进步,是由读者来判断决定的。
毋燕:有些作家立下宏愿,一生中要写出多少本书,达到什么目标等。陈老师你有自己的目标吗?今年还会为读者捧出什么新作?
陈长吟:写作之事,并不完全由自己掌控,外在环境、条件、身体等,影响它的因素很多。长期的设想我还是有的,但不能明确。今年正在进行两本书,一本散文理论集《散文之道》,一本长篇纪实文学《汉水流长》。后者是陕西省委宣传部确定的重点资助创作项目,写南水北调,题材很好,难度不小。
毋燕:看你的计划,都是散文类的。
陈长吟:是啊。我以后也会写别的体裁,但散文永远不会放弃。散文写得是身边生活,散文之书是身边之书。苦旅漫漫,我用散文温暖人生。散文是我心头永恒的情人。任何时候,只要散文陪伴在侧,我都是安静的、踏实的。
陶醉在紫香槐的芬芳中
毋燕:你近几年主编着一种“紫香槐散文丛书”,那个名字我很喜欢。请给我们介绍一下丛书的出版情况。
陈长吟:紫香槐是从国外引进的一个花种,颜色纯丽,香气浓郁,如今是西北大学现代学院的校花。2005年,我倡导成立了全国首个中国散文研究所,挂牌于现代学院。研究所办有全国最早最大的散文类门户网站:中国散文网。网站上有很多栏目,像散文快迅、美文欣赏、学术报告厅等,其中更新最快,作品最多,点击量最大的是散文博客。后来我们把博客文章编成集子出版,就叫“紫香槐散文丛书”。一是散文研究所和散文网就设在紫香槐园中,二是我也很喜欢这种花,它抗寒耐旱,生命力旺盛,不招摇惊天,但鲜芬可人。
丛书打2007年开始,每年出版一套,现在已有三辑26本,700万字与读者见面,各大书店有售。今年还将出版第四辑,总字数会超过一千万字。这既是散文研究所的成绩,也为很多散文作者解决了出版难的问题,算是双效吧。
现在,“紫香槐散文丛书”已经成为一个品牌,要求加入的人很多。望着书柜中一长排整齐的书目,心中的喜悦之情就会冲淡编辑校对出版过程中那些琐碎又麻烦的劳心事儿。
毋燕:人常说编辑是为他人作嫁衣,其实编辑工作有苦也有甜,你应该体会很深。
陈长吟:那当然。如果从编辑角度说,我是名副其实的劳动模范。你想想,编了10年的《汉江文学》杂志,又编了18年的《美文》杂志,还编过《花季》《散文视野》杂志,图书也编了几十本,看过的稿子不计其数,经我手编发的作品,全国获奖的有,作者出名的有。看到他们出名和获奖,我也由衷地高兴。
毋燕:但你现在已经脱离了编辑岗位,调到社科院做研究工作,有什么想法?
陈长吟:脱离了编辑岗位,是要轻松一些。但编书这个事,以后还会做。几十年的编辑工作经验,对我搞研究很有帮助。尤其是文学研究,离不开阅读材库的积累铺垫,审美水准的修正锻造,理论学养的补充提高,还有对社会生活的广泛认识、体验、观照等。
亲爱的网长
毋燕:刚才说到“中国散文网”,我见过网友叫你“亲爱的网长”,好有意思噢。
陈长吟:哈哈,说明我与大家相处的还算融洽,不令人讨厌。年轻的时候,我性格内向,话语较少,与人交往有距离,中年以后慢慢地变了,现在有人写文章说我平易亲切,敦厚自然,看来我还没有泥古老化。
网长一词是我发明的,当初创办中国散文网,对这个网站负责人怎么称呼呢?按字面的意思应该叫站长,可站长太俗了,让人想起防疫站长,拖拉机站长,计划生育站长等等。国外叫CEO,首席执行官的意思,太洋鬼子了。国内也有叫主编,总监,策划人等,老套子。我想干脆就叫网长,既贴切、准确、又有时代感和互联网的气息。现在这个词会慢慢流行开来,但是我首用的,2005年,我就在中国散文网的论坛上开设了“网长笔记”专栏。
毋燕:听说散文网还经常开展一些交流活动。
陈长吟:是啊,我们搞过“全国首届网络散文研讨会”,“太极城笔会”,“翠华山笔会”,“网络征文大赛”等,主要是聚个人气。中国散文网现在平均每天有一万次点击,作为一个专业性的网站,也算不错了。
毋燕:从有关报导中看到,你是陕西作协网络文学专业委员会主任,你对陕西的网络文学有什么看法?
陈长吟:陕西作协对网络文学很重视,2008年11月就成立了网络文学专业委员会,由省作协秘书长王芳闻挂帅,我配合。这个举措在全国文学机构中还是比较领先的,引起外界的关注。2009年4月,上海电视台做了一个节目,谈网络文学作者该不该加入作协的问题,邀请了魏明伦、李文等几位社会名流座谈,我们做为全国作协系统网络文学这一块的代表也受到邀请参与发言。节目中,我对网络文学的看法,后来被许多报刊文章中引用。2009年6月27日,陕西作家网正式开通,同时举办了陕西省网络文学座谈会,这标致着陕西的网络文学进入了一个新阶段。
再往前说,10年前,陕西的网络文学就开始蒙动,最早有个“中华行知网”,就制作了陕西作家的专题,后来的“中国西部文化网”,内容更丰富了,有文学频道、作家专访、作品欣赏等。现在陕西省的文学网站,有20多个,其中影响大的有《陕西作家网》《中国散文网》《陕西青年文学网》《白鹿书院网》《贾平凹之子网》《西部文化网》《西安之子网》《终南学社网》等,还有《中国新闻人网》的作家频道,《古城热线》《华商网》中的文学论坛,都长期有新的作品涌现。其它综合性网站中的文学栏目,全省就更多了。值得一提的是西北大学现代学院网站,每年举办一次网络文学征文评奖,全国的文学爱好者都可以投稿参加,至今已办了四届,推出了不少好作品,获奖者遍布全国,他们的得奖作品,有不少都达到了省级甚至全国报刊发表的水平。
陕西的网络文学作家也不少,李傻傻出名的时候,还是西北大学的学生,当年的网络文学“三驾马车”之一的李寻欢,也是从西安起步的。后来谭易写的《红纸伞》及《龙凤驹》,也在网络上红极一时。现在,网络上的写手就更多了,更普及了。
中国作协已开始吸收网络作者入会,今年的鲁迅文学奖,网络文学作品也可以参评,这表明网络文学已正式进入官方渠道。当然,互联网的繁荣与经济发展有关系,陕西的网络文学还属于起步阶段,今后要做的事情很多很多。
2010年3月于西安南郊吉祥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