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魏朝和客氏正在千秋鉴中打趣,不提防魏忠贤直抢入来,报告慈宁宫的宫侍云娥仰药自尽,神宗帝命魏忠贤到千秋鉴,召太监去检视收睑。魏忠贤一口气跑入来,见室内寂无一人,待要高声呼唤,回顾榻上,慢钩荡动,忙去揭开蚊帐,不觉倒退了几步。魏朝见是忠贤,才得放心。于是慢慢地走下榻来。客氏眠在榻上,把锦被蒙着脸儿,羞得她不敢抬头。忠贤只做没有瞧见一般,把神宗帝的谕旨宣布一遍。魏朝便随着忠贤同至慈宁宫,循例收硷好了,回到干秋鉴时,客氏已经走了。从此以后,客氏每天到干秋鉴来和魏朝缠绵爱好,俨然是夫妇了。
这时神宗帝有了几岁年纪,索性居在深宫里,又因左足被刺客所伤(张悸行刺,中神宗帝足),行动很觉不便,连明华殿也难得登临了,这且按下。
再说徐州杨树村的罗公威忽然一病死了,任芝卿便帮着料理丧事,碧茵姑娘直哭得死去活来。芝卿再三地慰劝,自己也披麻带孝的循礼含硷。芝卿尝认公威做了义父,当然依着子女例一般上孝守制。看看过了三年,碧茵姑娘和芝卿商量一卖去产业,择了一块地皮,替他父亲公威安葬好了,便收拾起家私什物,同芝卿北去。
不日到了京师,碧茵姑娘是个女子,不好住什么庙宇。由芝卿去选了一所民房住下。人家当芝卿和碧茵姑娘是一对少年夫妇,哪里晓得他们各自有意中人的,两人虽同室相处,却是各不侵犯,而且并说笑也不常有的。碧茵姑娘自到都中,天夭夜出晨归,去探宫廷的路径。芝卿没有什么本领,终日唯向大街小巷游览而已。
碧茵姑娘报仇心急,和芝卿讲起张择的事来便咬牙切齿的,一会儿又流下泪来。
有一天上,碧茵姑娘惨然对芝卿说道:“俺家从明日起要与你长别了!”芝卿惊道:“姑娘为甚么说这样的话?”碧茵姑娘叹口气道:“俺自张悸死后,心志惧灰,此身同于枯木,又似孤雁,永无比翼之时了。但俺也不作如是想,只愿老父相佑,报得大仇,俺就心满意足了。现下俺已把宫中的路径探明。前去取仇人的头颅。
先将你那秀华救出来,再去刃那仇人。可是不幸不中,和张铎一样身被仇人所获,不是和你要长别吗?”芝卿忙安慰道:“姑娘心诚,自然神灵见护,怕不马到成功!”碧茵姑娘略略点头,这天晚上便换上紧身衣靠,插上宝剑飞身向皇宫中去了。
芝卿独坐着无聊,拿出平日的诗稿来,在灯下吟哦解闷。约有三更多天,猛听得檐瓦乱响,碧茵姑娘已负着一件东西跳下地来。叫芝卿帮着解下,只见她粉脸儿上溅满了血渍。芝卿正要问话,碧茵姑娘说道:“俺大事已妥,你快打开布裹来,看弄错没有。
俺们明天清晨就要出京的,否则万一给他们查获,岂不白费了心血。”芝卿见说,把绣袱打开,里面端端正正地睡着刘秀华。芝卿又惊又喜。见秀华星眸紧阖,犹是好睡。碧茵姑娘笑道:“她还受着俺的熏香味儿,所以不容易醒转来。”说着去取了一杯冷水来在秀华的脸上轻轻地撰了几口。
秀华打个呵欠,开眼见地方有异。吓得跳起身来,回头瞧见了芝卿,不由得一怔,半晌才说道:“我们这是在梦中么?”芝卿一面扶她下榻,微笑着说道:“哪里有这样的好梦,人家为了救你,几乎被侍卫所伤。”秀华见说,回面打量一转,指着碧茵姑娘道:“敢是这位姐姐来救我的?”芝卿道:“怎么不是。”秀华忙向碧茵姑娘行下礼去,慌得碧茵姑娘还礼不迭道:“这算甚么,俺自己要报大仇,不过便中效些微劳罢了。”于是互询了姓名,芝卿将被释出宫,老母逝世,收硷张择,认罗公威为义父,及碧茵姑娘报仇,救援秀华,前后细细讲了一遍。秀华听了,扑簌簌地垂下泪来道“你却这样的多情,我真负了你了。”芝卿说道:“这都是你姐姐的不好,咱决不见怪你的。”两人絮絮卿卿情话缠绵,把个碧茵姑娘,看得悲从中来。想自己当年和张择也是这般的情深义厚的。现在弄得人亡莺拆,忆念昔日,怎不心伤!芝卿和秀华久别重逢,又是珠还合浦,不舍破镜重圆,他们两人自有说不出的快乐,还去管甚么碧茵姑娘,碧茵姑娘触景伤情,只在暗w偷弹珠泪罢了。
天色微明,鸡声远唱,碧茵姑娘起身草草梳洗了。芝卿和秀华香梦正酣,碧茵姑娘喊道:“芝卿!快起来料理走吧!此刻是什么时候,却还这样的安心!”芝卿听了,慌忙从榻上直坐起来,秀华却娇羞满面地低垂着粉颈,似乎十分惭愧。碧茵姑娘知趣,故意望外面转了个身,秀华手忙脚乱地穿好了衣服,由碧茵姑娘替她梳了个长髻。芝卿辞去了房主,两女一男三个人雇了一辆骡车,把衣物等放在车上扬鞭款段出了都门,回他们的徐州去了。
到了杨树村中,就碧茵姑娘家中住下。芝卿和秀华这时总算有情人成了眷属。碧茵姑娘却自去筑了一所茅舍,终年在茅舍中茹素讽经,直到七十多岁无疾而逝。芝卿那时也死了,由秀华为她收硷安葬。墓上题曰:“贞烈女子罗碧茵墓。”
再说神宗帝深居简出,大臣们多不能见到御容,一班新进臣子,只闻得上谕,至于皇帝是怎样一个面貌谁也没有瞧见过。就是内廷的殡妃,不大得宠的也经年地不得一近天颜。从前的昭妃(刘秀华)、晋妃(刘秀媛)神宗帝多么的宠爱,如今却撇在一边,弄得两位刘妃和进了冷宫一样。因为神宗帝晚年只爱一个郑贵妃,若王皇后、王贵妃(诞太子常洛者)一年中在元旦朝见一回。此外逢到什么佳节,或宣王皇后赏节,帝后同饮几杯,余下就不常叙面。好在两宫李太后、陈太后已先后崩逝,神宗帝没了管束,越发比前放肆了。
那天神宗帝酒醉,扶了郑贵妃一步一颠地回到玉楼。恰好碧茵姑娘纵进宫墙来,在玉楼的窗槛上倒身下去,正对着神宗帝所坐的地方,碧茵姑娘见了仇人,眼中几乎冒出青烟,便拔出了宝剑飕的一剑刺去,直戳在神宗帝的胸前,血光飞处,神宗帝斜倒椅上,喊也喊不响了。郑贵妃方背身立着,内侍宫人眼见着白光一耀,神宗帝冒血而倒,便一齐嚷了起来。郑贵妃吓得回身不迭,众人慌乱着把神宗帝扶起身来。早已双眼发呆、气息奄奄。胸口的鲜血还是骨都都地冒个不住,一把宝剑寒光闪闪地落在地上。郑贵妃浑身不住地打战,叫缤妃们帮着将神宗帝的衣襟解开,只见前胸深深地一个窟窿,把内侍宫人都看得吓呆了。郑贵妃泪流满面地说道:“你们呆着做甚,还不去请太医院来替皇帝诊视么?”内监们如梦方觉,两个内侍抢着去召太医。郑贵妃又命宫女去报知王皇后及各宫缤妃。
不一刻太医来了,王皇后和王贵妃并六宫殡妃陆续到来。太医诊过了脉搏,知道脉已下沉,看来不中用的了,便屈着半膝,老实察知了王皇后。皇后和六宫缤妃听说皇帝已危,个个娇啼婉转地泪珠纷纷滚滚都哭起来了。大家哭了一会,还是王皇后有主意。
忙令司礼监王进传出谕旨,召集左辅宰相、六部九卿等火速进宫商议大事。
王进带跌带跑地赶出宫去,在侍事处选了一匹快马,往各大臣的私第一一去通知了。王进事毕回宫,大臣如方从哲、朱赓、赵世卿、赵嘉善、赵兴邦等已先后入宫。那时太子常洛、皇太孙由校也立在旁边痛哭。神宗帝已不能说话,只拉着太子常洛的右手、宰相方从哲的右手点头示意,两眼就往上一翻,双脚一挺呜呼哀哉了。王皇后、皇太子、皇太孙、殡妃、大臣无不痛哭失声。方从哲便收了眼泪朗声说道:“皇帝既已宾天,咱们一味的愉哭也不是事体,大家且议正事要紧。”众臣听了,都各止哭。由方从哲领头共至华明殿上,先拟草诏,传位与太子。又草了正位的诏书,以便颁布天下。
诸事方毕,天色已经破晓,方从哲命司仪处在奉天殿上撞钟擂鼓,召集各部官吏,一面扶太子常洛登位,是为光宗皇帝。改明年为泰昌元年,追尊神宗帝为孝显皇帝,庙号神宗。晋王皇后为孝端皇太后,生母王贵妃为孝靖太后,郑贵妃晋太妃。册妃郭氏为皇后,侍殡李雅云为庄妃,李飞仙为康妃,刘殡人为贵妃,赵氏为选侍。封方从哲为太师左国柱、摄行丞相事;赵世卿为吏部尚书兼华盖殿大学士;赵嘉善原任兵部尚书、兼任文渊阁大学士,加少师衔;朱赓为谨身殿大学士;赵兴邦为武英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又摆左光斗为都御史,给事中杨涟为吏部侍郎。下诏免人民赋税,罢神宗时弊政。又下谕停止采取矿税,罢江浙织造局,罢云南采宝船,停止山西采人参等,百姓免其充役。
诏书颁发后,天下欢声雷动。大家以为新君登极,旧政革新,天下颇有望治之心。哪里晓得这位光宗皇帝别的都还不差,就是好色太过。他那两个妃子,一个庄妃,一个康妃,庄妃称东李,康妃称西李。西李便是李康妃,出落得玉肤花貌婀娜多姿,光宗帝十分宠幸。其时的孝端皇太后、孝靖太后又相继崩逝。郭皇后又病段。光宗帝因丧母丧妻,悲伤过度,就此染起病来了。
那郑贵妃虽晋了太妃。心里还是不足,又见孝端孝靖两太后逝世,满心要想做太后。李康妃也为了郭皇后已死,自己想光宗立为皇后。一个想做太后,一个想做皇后,两人都一厢情愿,暗暗地结连了魏朝从中设法。魏朝在光宗帝在东宫时已经侍候有年,很得皇上的信任,于是在光宗帝面前竭力替郑贵妃和李康妃进言。
光宗帝还算明白,对魏朝说:“先帝未曾立郑贵妃为后,这时速然晋为太后,朝臣不要议论吗?”魏朝正色道:“陛下但衰衷独断,臣下何能强回圣意?”光宗帝没法,又被李康妃在耳畔絮聒着,一时打不定主意起来,只得扶病临朝,把立郑贵妃的谕旨先行向大臣宣布过了,命阁臣颁发。
宰相方从哲本来是个混蛋,晓得什么的纪纲仪礼,正要把上谕缮发,恰好侍郎孙如游听得这个消息。忙来见方从哲道:“某闻朝廷将晋郑太妃为太后,相公意下怎样?”方从哲答道:“这是上命下来,自然只有照办。”孙如游变色说道:“相公不顾现在的声名,难道并后世的唾骂也不顾么?”从哲诧异道:“皇上有旨,干某什么事?”如游大声道:“郑贵妃为先帝宠妃,未见册立为皇后,今上无端晋为太后,朝廷封典,从此堕尽,名器也滥极了,还做他甚么鸟官,大家只鸟乱苟且一回就得了。况公为当朝首辅,这事相公不谏谁来多嘴?后人不是要骂相公么?”方从哲听了恍然大悟,向如游连连作揖道:“多承见教!某即刻入宫去谏阻,公等可联名上本就是。”孙如游大喜,辞了方从哲。当夜草奏,次日进呈。
光宗帝那道尊郑贵妃为皇太后的手谕虽已下了,心上不由得懊悔起来。又被方从哲面陈历朝制度,谓未有妃子在隔朝进尊太后的,开立国所无之例,将为后世讥评。光宗帝见奏,心里越觉不安了。第二天侍郎孙如游、御史左光斗、尚书孙永高等又纷纷上疏,请晋郑贵妃为太后的成命立即收回,方从哲又把那道上谕循例封还。
郑贵妃自迫着光宗帝下了晋太后的谕旨,便天天伸长着脖子希望着内阁发表。一天过了,消息沉沉。接连了十多天,影息毫无,郑贵妃有些不耐烦了,令魏朝到内阁中来打听。方从哲说道“皇上现拟收回成命,所以不敢宣布。”魏朝听了,忙去报知郑贵妃。郑贵妃含怒道:“天子无戏言,怎么中途可以变更的?”于是又来见光宗帝,把方从哲的话向光宗帝质问。光宗帝也不回答,只把孙如游等的奏疏一古脑儿递给那郑贵妃。郑贵妃看奏犊中无非是说些祖宗的成规、朝廷的礼仪,每一句都打着郑贵妃的心坎,不禁老羞变怒,把奏章一抛,便气愤愤地回宫去了。
那李康妃见郑贵妃的事成画饼,自己的当然也不能成为事实,眼见得这皇后是别人的。大凡女子的量器最小,民间的正室和遭室常有许多的争执与区别,遭室往往想扶做正室,都是为的名分关系。如今堂堂一个皇后谁不想染指,就是李庄妃也未曾不想,但没有李康妃那样热烈罢了。康妃要做皇后,她除了百般地献媚光宗帝外,没有第二个妙策。光宗帝本是好色的。又兼宠爱李康妃,虽在病中,于床第间欢爱仍然没有少减。一个人在患着痛疾的时候又要淫欲,到底是人身,能有多少的精神?因此不到两个月工夫,光宗帝的病症日渐沉重起来。
看看一天不如一夭,大臣多劝光宗立储。其时的皇长子由校已很长大,光宗帝自己晓得病入膏育,下谕立皇子由校为太子,即日正位东宫。时鸿肪寺丞李可灼进红丸一枚,谓能治不起的绝症。
光宗帝巴不得病愈,便吞了李可灼的红丸,第一次果然略有起色。
等到第二丸再进,光宗帝当夜就觉头昏眼花,忙召左柱国方从哲、大学士杨涟、御史左光斗等吩咐后事。及至方从哲等进宫,光宗帝已桥舌不下言语含糊,只手拍着太子由校,连说几个“唉!唉!”
就此气绝驾崩。
方从哲等正要扶太子正位,回头不见了太子由校。从哲吃了一惊,急同杨涟、左光斗等去寻那皇太子时,却被太妃郑氏拦去。
那郑贵妃的意思是要大臣拟遗诏的时候,诏中谕令尊郑贵妃为太皇太后,把她的名分定了,才肯放太子由校出来。方从哲等又不好进宫去搜,又不敢擅自专主,真急得走投无路。御史左光斗便给郑贵妃道:“太妃的要求廷臣自当照办,但不见太子怎可定得遗诏?必由太子出来亲自署名,这诏书方得有效,然后颁发出去,天下应无异议了。”郑贵妃究竟是个妇人,不知左光斗哄她,就领着太子由校出来。左光斗一眼瞧见,乘郑贵妃不防一把拖了太子便走,口里大叫道:“方太师!杨尚书!速即太子登位,早定大事要紧。”杨涟、方从哲等应声出宫,大家一哄地拥着太子出宫,郑贵妃方知受欺,忙叫魏朝、魏忠贤、李进忠、王进等一班阉竖上前来夺。抚远侯朱靖攘臂大喝道:“谁敢夺太子的,俺就请他尝尝拳头滋味。”话犹未了,王进就一个上前,吃朱靖飞起一脚,把王进直踢到了丹墀下面。李进忠继上,也被朱靖打倒。魏朝和魏忠贤乖觉,见朱靖是武将出身,气力又大。谅是争不过的,各自缩回去了。还有那些附和的小太监见魏朝、魏忠贤退下,他们怕吃苦痛,也就一哄地逃散了。朱靖见众人不来追夺,不由得哈哈大笑道:“俺在战场上干万军马也不怕。何妨你们几个小丑。”说罢就踏步走出去了。
那方从哲、杨涟、左光斗等一班大臣已扶太子由校正位,是为熹宗皇帝。改明年为天启元年,追尊光宗帝为孝贞皇帝,庙号光宗。尊溢郭皇后为孝元皇太后,郑太妃为太皇太妃,李康妃、李庄妃、刘贵妃一例尊为太妃。册立张氏为皇后,又封方从哲为上柱国,晋太师太傅兼武英殿大学士,加伯爵。左光斗为吏部尚书,加少师衔。杨涟为礼部尚书,随同首辅入阁办事。以朱靖为成国公;赵世卿、赵嘉善均授为供奉大臣,赐紫金玉带,得封章白事。
又以史继阶为吏部侍郎,沈滩为右都御史,贾继春为左都御史,王永江为大理寺卿。大赦天下,免各郡厘税。
当光宗登极时大革弊政,罢采运等工程。人民都赞他英明,怎奈在位不久。万历神宗皇帝在位苛刑暴敛,百姓又嫌他太久(神宗在位凡四十八年,不临朝政者二十五年,内外蒙蔽,人民怨之。光宗帝英明神武,在位不满四月,人民颇为悼惜)。好的皇帝寿便不永,这也是明朝的气数将尽的缘故。
那时熹宗登位,正大封功臣颁发遗诏的当儿,忽然内监来禀道:“太皇太妃自缴了。”众大臣都吃了一惊,熹宗尤其是不悦。因他第一天登基就闹出这样的事来,不是太不吉利么?原来郑贵妃想做皇后不到手,太后又成画饼,所以气得自溢了。当下熹宗帝下谕,令将郑贵妃照平常妃子例安葬了,并颁旨葬神宗帝后于定陵,光宗帝后于庆陵。梓宫起行时直出中门,绕东安门,过西直门,再出德胜门达于陵寝。那时熹宗帝亲自扶了梓宫,遍体编素,步行相送。朝中王公以下文武辅臣,一例青衣素冠,执绑随驾。灵车所经的地方,人民都香花灯烛迎祭光宗皇帝,对于神宗帝却连神位也不供设。君民的情感由此可见一斑了。
熹宗帝葬了两朝帝后,把光宗帝的庄妃(东李妃)、康妃(西李妃)一并令迁入哕鸾宫。这哕鸾宫是最冷僻的地方,庄妃和康妃两人孤筛寂处,悲感欲绝,后来便酿出极大的秽史来,后话暂且不提。
再说自熹宗登位,那客氏是熹宗的乳母,当然要欣膺荣封了。
熹宗便亲书铁券给客氏,进禄为奉圣夫人。魏朝和客氏有密切关系,由客氏将魏朝引荐熹宗。熹宗帝因魏朝对答如流,善侍色笑,命他掌了司礼监。魏朝又带引魏忠贤觐见,熹宗帝不问好歹,命魏忠贤留在宫中侍候。
这魏忠贤是明朝宦官中的巨憨元恶,做书的应该把他的来历叙述一下。忠贤本姓刘,名进忠,是肃宁县人,性很聪黯,就是目不识丁。以是专政的时候,奏犊须请人读给他听,再讲解一番,才能酌夺。读奏犊的人把紧要事都抹去,弄成以奸蒙奸,因此断送了大明天下。忠贤又好嗜酒、精骑射,也很有胆力。弱冠时和人赌博,亏负太多了,索债的户槛皆穿。一天众债主把忠贤困住。要他偿还负金。忠贤急了,持刀解衣把肾囊割去,掷众人的面前道:“你们要咱的命拿去!”吓得那些债主一个个抱头逃走。从此以后大家不敢和忠贤要钱。忠贤割去肾囊,便去投在沈漼的门下做一名亲随,沈衬仁又把他改名忠贤荐与魏朝。这时魏朝掌权,忠贤也做了熹宗的近侍太监。
那魏朝仗着宠信,和客氏双双飞宿,毫不避人的耳目。日子久了,熹宗渐渐知道,索性下一道上谕,钦赐客氏和魏朝成婚。这样的一来,廷臣都骇诧万分,又不敢上疏阻谏,只大家嗟叹一回罢了。到得客氏魏朝结婚的一天,阖宫宫侍内监纷纷地向客氏道喜。羞得个客氏红霞上颊,只是掩着口微笑。不一会儿,司礼高唱吉时到了,由宫女扶了客氏,内监拥着魏朝在光华殿上双双交拜。正在兴高采烈,忽然后宫失起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