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皇太极传
18670900000025

第25章 误国阉党害朝纲 孤城守将秉赤胆

明朝的宦官魏忠贤最喜欢收受别人的贿赂,而且是越多越喜欢,但是孙承宗为人刚直不阿,没有巴结他,引得魏忠贤很生气。

魏忠贤专权后,由于孙承宗功高望重,所以就想将他拉入自己的阵营里面,于是,就派人向孙承宗说明自己的意图。

孙承宗从来都不会昧良心做事,彻底得罪了魏忠贤。孙承宗爱憎分明,嫉恶如仇。杨涟疏劾魏忠贤二十四大罪,孙承宗做诗称赞他是“大心杨副宪,宏表万出言”。

十一月,魏忠贤驱赶左副都御史杨涟、吏部尚书赵南星、左都御史高攀龙、佥都御史左光斗时,孙承宗正在河北巡视。听说这些事,气愤之情无法抑制。于是想趁皇上过大寿的时机面奏皇上,历数魏忠贤的罪状。

张广微知道这个消息,急忙去魏忠贤府中,告诉他说道:

“孙承宗带领兵数万人来清除皇帝身边的奸人,兵部侍郎李邦华做内应。此人一直与我们为敌,如果他进京见了皇上,咱们就都没命了。”

魏忠贤听了,十分害怕和惊慌,他明白,如果皇帝晓得了自己干的事,自己定死无疑。最好的办法是阻止孙承宗进京。

魏忠贤急进宫对皇帝哭诉,说孙承宗对自己不满,要把自己杀掉。

天启皇帝见自己的宠臣如此害怕,心中不禁软了下来。皇帝说道:

“好吧,就让内阁拟旨别让孙承宗来了。”

次辅顾秉谦知皇帝已下旨命孙承宗不要进京,欣喜若狂,奋笔疾书道:

“无旨离汛地,非祖宗法,违者不宥。”

孙承宗到通州后,接到圣旨,不敢担擅自离职的罪名,万般无奈,只得返回。

孙承宗返回之后,魏忠贤等阉党更加嚣张。他们大肆地清除异己,陷害忠良。

明天启五年(1625年)五月,高第被任命为兵部尚书,魏忠贤及其阉党控制了军权。

七月,魏忠贤诬杀杨涟,左光斗等人狱。

当时,东林党人处在白色恐怖之中,每每被冠以莫须有的罪名遭杀害。

正当魏忠贤要借机削夺孙承宗兵权的时候,八月,发生马世龙柳河之败。

马世龙,宁夏人。在比武会上,力战群雄,勇夺魁首,曾做过游击、副总兵。

马世龙长得很高大,举手投足都显示出是练武之人,孙承宗爱惜他的才能,推荐他当总兵官。

孙承宗出镇山海关后,又推荐马世龙为山海关总兵。

马世龙感激孙承宗知遇之恩,于是非常效力,与孙承宗一起商议守住关外这许多城池。

明天启四年即后金天命九年,马世龙与巡抚喻安性、袁崇焕东巡广宁。又与袁崇焕、王世钦航海到盖州海滨,观察地势,商议用兵之法,而后才扬帆而还。

那时候,孙承宗统领兵马十余万,任用的将校有数百人,马世龙是其中较有用兵之才的大将之一。

这一日,马世龙正在大帐中饮酒,有人报已经投降的刘伯求见。

刘伯说道:

“三天之后是后金耀州守将莽尔古雄五十大寿。此人极其奢侈,到时肯定会让兵士彻夜饮酒,以祝他大寿。如果我们在三天之后的那晚上袭击耀州,定克无疑。”

马世龙说道:

“耀州城墙是用石头垒成,即使是过大寿,但防守肯定仍很严密,难以攻上去。”

刘伯赶紧说道:

“总兵有所不知,耀州防守并不很严,莽尔古雄生性骄傲,他每遇喜事必喝酒,每喝酒必醉。总兵可命人悄悄渡河,在四城之外拆城,将石头城墙挖出几个洞来,我军就可以进城。”

马世龙默默地想了片刻,猛然一拍大腿,说道:

“我看拆城的主意甚好,但尚不完备,耀州城城基有二三丈,也很难拆。一旦发现我们在拆城,敌人一定会猛烈抵抗。兵贵神速,时间长了,里边会增加兵力,外边会增加损失,不如先派兵去将城拆出几个洞来,然后用火药去崩……”

马世龙自视用兵熟练,听信了刘伯的话,决定三日后攻耀州城。

攻城那日晚,马世龙起身走出大帐。抬头观看,天空布满阴云,看不到星星,看不到月亮,四周一片漆黑。马世龙心里甚为喜悦,暗说道:

“上天保佑,今夜正是挖城攻城的好时机。”

马世龙当即派鲁之甲、李承先率领一队精兵,趁黑夜渡过娘娘河,袭击耀州。

鲁之甲、李承先一行人夜渡娘娘河,来到耀州城下。

耀州城内,鸦雀无声,漆黑一片。

鲁之甲一看,心中大喜,他想耀州守城士兵肯定早已酒酣入梦了。于是命人拆城装火药。

就在这时,忽然杀声四起,城门大开,无数火把点燃,从城中冲出一队女真骑兵。

鲁之甲、李承先明白中了埋伏,猛地收住战马,要想布阵已来不及,就对壮士们大喊一声:

“快撤!”

明军刚掉转马头,强悍的后金军已冲到面前。明军仓促迎战,两下大杀大砍起来,刀兵相击,杀声震耳。

由于明军对地势和周围环境不熟悉,又没想到中敌军埋伏,因此损失惨重。

鲁之甲、李承先好不容易杀出一条血路,带领士兵冲出重围,急逃回驻地。清点人数,死伤战士四百人,丢了铠甲六百余副。

胜败乃兵家常事,偷袭耀州失利,本不是一件兵戎大事。但是,攻耀州兵败之事传到北京,阉党拿此大做文章。

攻打耀州失败的消息,给魏忠贤等人制造了弹劾马世龙及孙承宗的有力把柄。

魏忠贤让他的死党顾秉谦、张广微等人奏章数十次,弹劾马世龙兵败误国、孙承宗用人不当,又自信势强,藐视圣上。

消息传到山海关,众将官气愤不平,都要上本保奏孙承宗,均被孙承宗制止。

孙承宗在山海关呕心沥血、鞠躬尽瘁,不意却遭此弹劾,气得浑身乱颤。

回到书房,孙承宗倒背着手在房中来回踱步,想到自己来山海关以后力挽狂澜,披肝沥胆整顿军务,调兵分守要地,使辽东振作,山海关得固,而今因功得罪,心中极为愤懑。他本是个火气很盛的人,这样的气他焉能咽得下?因此,晚饭也未吃,心中气愤地说道:

“不能让他们任意诽谤,我也要讲话,要上书抗辩。”

一想到上书,孙承宗坐在书案前边,这时他才觉察到天色已黑,室内很暗,即命人掌上灯来。他铺开奏折,奋笔疾书。他要力排众议,澄清是非。

孙承宗直写了两个来时辰,方才写毕。要旨是:

“……臣到辽东,力挽危局,现已渐固,却遭到朝中非议。今朝中议论者,全不知兵。冬春之际,待以冰雪稍缓,哄然言师劳财匮,马上促战;乃军败绩,始弹劾不止。自有辽难以来,用武将,用文吏,何尝有一效?疆场之事,当听疆吏为之,何用拾贴括语,徒乱人意。今辽东转危为安,臣却因之生而致死。臣乞圣上,速遣大臣来辽视察真情,具实奏闻。如臣有欺君之举,甘当伏罪……”

孙承宗的奏疏上达朝廷后,魏忠贤又串通张广微连章攻劾。皇帝准了孙承宗的奏章,但却派了高第为钦差大臣,到辽地考察。

被后金兵破坏了的觉华城又修复了。烧毁了的城门二层箭楼又盖了起来。远远望去,又显得巍峨了。城墙垛口安放了几十门大炮;环城又挖了两道壕堑。

孙承宗带着几个亲信在城上巡视了一番,几座颓败不堪的城垣变成了坚城,心中颇为满意。

放眼望去,只见城外一片金黄,收成的季节来到了。觉华城是守辽左、榆关的重镇。觉华一失,就会危及辽左形势。为此,他亲自来查看并部署防守。巡视完毕,孙承宗站在箭楼下面,对觉华城的祖大寿说道:

“城已修复了,要加意防守,再增拨两千人马。”

祖大寿躬身抱拳说道:

“末将遵命。”

孙承宗刚要下城,他的亲将匆匆上城来报:

“禀大人,袁总兵派人送来十万火急书信。”

说罢将信札双手捧给孙承宗。

孙承宗急忙拆开信封,由里面抽出信纸,展开后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看后,双眉紧锁,沉默不语。祖大寿等不知何故,不敢发问,都静静地望着他。

只见孙承宗倒背着手在城墙上急速地走了几步,然后猛地转过身来,一只脚踏在一块石头上,一只手扶着腰间的宝剑,拧眉思索。

过了好一会儿,孙承宗断然下令:

“立即整军回宁远。”

说罢登登走下城墙。

不一会儿,南门大开,三千人马蜂拥出城,疾驰而去。孙承宗骑在马上,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他刚才接到的信上说,朝廷派来的阅兵大员已到宁远,请他立即回去。而这阅兵大人不是别人,正是与自己为仇的高第。

孙承宗想:

“此人根本不懂行军布阵,为何让他来此阅兵?”他深知此人心术不正,为人奸诈,喜欢诬陷,乃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之辈。朝廷让他来辽阅视兵马、守备,焉能公正治断?他料到这次要出麻烦,从心底对他厌恶,连见都不想见他。

“但他是朝廷派来的大员,自己怎能不回去应酬?”他就是怀着这样一种不快的心情打马上路的。

傍晚时分,进了宁远城。因天色已晚,不能去拜见高第。孙承宗回去歇息了一宿。

次日卯时,他来到阅兵大员的行辕,让人通报。高第得报,大模大样地站在大厅正中,命孙承宗接旨。孙承宗整顿一下衣冠,迈着虎步进入大厅,望着手捧圣旨的高第倒身下拜。

高第手擎圣旨,高声念道:

“自辽东乱起,朕极为关切。今着兵部尚书高第去辽东校阅兵马,查看武备。待其查明之后,回京复旨。钦此!”

孙承宗望旨叩头谢恩后双手接过圣旨。高第这才走了过来,皮笑肉不笑地一拱手说道:

“孙大人,别来无恙?”

“承宗戎马倥偬,大人驾到未曾远迎,尚望海涵。”孙承宗站起身来,抱拳说。

两人坐下,随从献上茶来。孙承宗问:

“高大人奉旨来辽阅兵,承宗欢迎之至。不知大人怎样阅法?”

高第眨了眨母狗眼说道:

“此次奉旨来辽,一来想详细观察辽东形势,二来才是看看兵马训练情况。”

“高大人既然要知道辽东形势,承宗当据实禀报。”

孙承宗慢慢地将他到辽以后的种种防守以及收复失地等详细情形细细向高第讲述了一遍,足足用了一个时辰,高第不动声色地听着。

孙承宗说完,站起身来说道:

“承宗所言,未必详实,还请大人详查。明日大人阅兵,还须部署,现在告辞。”

明朝陋习,凡钦差大臣每到一地,当地官员都要送礼馈赠。孙承宗什么礼物也未带来,高第更为不满,瞅着机会就给天启皇帝上奏本弹劾孙承宗。

有一天,皇上正在专心雕琢一个玲珑小巧的戏人,魏忠贤就凑上前去说道:

“万岁爷,有好些弹劾辽东经略孙承宗的本章,都说‘此人不去,辽东难保’,请陛下圣裁……”

天启皇帝正雕戏人的眼睛,头也不抬地问:

“你看怎么办?”

“这孙承宗确实无能,引起众愤,奴才看,就按众位大臣的意思将他罢了吧。”

皇上仍用一个小尖刀刻戏人的眼睛,连想都没想,随口说道:

“嗯,就这样办吧。”

罢黜孙承宗的命令下来了,朝中几个忠臣力保孙承宗,备言孙承宗守辽之功。皇上批下,再交部议。

这天孙承宗巡城回到府中,见书案上有一封信,展开一看,原来是朝中好友写来,详细说了朝中对他参劾之事,让他赶快设法去贿赂宦官魏忠贤。只要魏忠贤那里疏通了,皇上就能回心转意。

孙承宗看过书信,默默地坐了许久,心里像明镜似的,知道这一切都是魏忠贤及同类所为,一腔怒气直冲脑门:

“想我来辽之后,披星戴月,废寝忘餐,一心整治辽东,巩固城防,逐步进军,收复失地,然后征伐后金,没曾想却落到如此下场!”

孙承宗觉得心气难平,霍地站起身,以拳击案,忍不住大声说道:

“让我去向那些权贵低头么?要我结那些阉党么?我孙承宗是堂堂正正的大丈夫,岂肯做那种苟且之事……”

孙承宗简直气坏了,胸脯一起一伏地喘着粗气,脸色变得煞白,心中又骂:

“魏忠贤,你狗眼不看事实真相,一心想诬陷我孙承宗……”

他自知在这种情形下,决不能继续留在辽东了。他感到壮志未酬,奴酋未灭,心中十分难过。他在屋内来回踱步,嘴里忿忿地说道:

“你们不是不让我安于此位么?不是要摘我的乌纱帽么?何用费这么大的精力?我孙承宗早就想告老还乡了。”

想到这儿,他坐到案前,写起求勘奏疏来了,足足写了一个时辰,方才写完。要旨是:

“……蒙圣恩得以带兵人辽,现局势已定,却受勘,想始驱赢座数千,踉啮出关。而今且地方安堵,举朝贴席,此非不操练、不部署者所能致也。若谓拥兵十万,不斩将擒王,诚臣之罪。然求此于今日,亦岂易言。臣自知难当此任,愿缴还尚方宝剑,解职待罪!”

孙承宗写完奏折,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轻舒了一口气,好像将心中气闷全吐了出去。他命人护送尚方剑,将剑与本章连夜送往京师。

十月,表文上达天启皇帝,天启帝仍问魏忠贤:

“卿看若何?”

魏忠贤说道:

“皇上,此人自我吹嘘,不能相信。”

朱由校当即下旨,罢去孙承宗辽东经略职,回京听旨勘。

孙承宗明日就要离辽了,袁崇焕想起大人对自己的恩情和辽东父老的得救,这个硬如钢铁的汉子痛哭失声。他在孙承宗面前恳切地要求:

“大人,我情愿追随大人左右,永不分离,万望大人恩准。”

孙承宗眼望着这个彪形大汉,长叹一声说道:

“失地未收,你应留在辽东,建功立业,也好封妻荫子。”

袁崇焕无奈,只好让步:

“即然大人不能允许,崇焕愿将太人护送回籍,然后再返辽东。”

说罢痛哭失声。

孙承宗向来性情刚烈,此时也为他感动,无可奈何将他扶起,答应了他的要求。

袁崇焕出去不久,又急急忙忙进来:

“禀大人,辕门外有数千百姓要求见大人。”

孙承宗听说百姓要见他,急忙说道:

“好,我立即出去。”

孙承宗随即走出去,越过前厅,来到辕门外,站在台阶上往下一看,府门前跪满了百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见孙承宗出来,个个叩头。

有几位长者大声说道:

“我辽东数万民众,皆赖大人得以安居,听大人要弃我们离开辽东,我们众百姓不忍让大人离去,特前来挽留,望大人看在百姓份儿上,永驻辽东吧!”说罢都叩头痛哭。

“大人,千万不能走啊!”

“大人,你不能抛下我们不管哪!”

府门前一片哭声、哀求声。

此情此景,就是铁石心肠也要被感动的,何况孙承宗素来体恤黎民百姓。他眼内噙满泪水,举着双手连连摇摆,让人们止住哭泣,大声地劝说道:

“众位乡亲父老,承宗感谢你们的深情厚谊。承宗也不愿意离开辽东。实因承宗无能,未能收复失地,罪该罢黜。现在新经略即将到任,一定能守辽保民,收复疆土。请你们放心。”

不管孙承宗怎么说,众百姓就是不起来,只想挽留孙承宗,不让他离开辽东。孙承宗无法,正色地说道:“承宗乃朝廷命官,圣上旨意命我离辽,我怎敢违背君命?诸位坚持不准我离辽,岂不陷承宗于不忠么?”

众百姓听他这么说,才没有了办法,只好挥泪离去。

次日孙承宗告别了众亲友,启程离开宁远。他骑着一匹黄骠马走在前面,袁崇焕率领五十名壮士随在身后保护,众友送出西门。

刚出西门,全城百姓黑鸦鸦地齐集道路两旁送行,排出数里之外,一见孙承宗出城,都跪地相送。有的手捧金银,送给他做盘缠。

孙承宗连忙下马,拱手作揖,拜谢辽东父老,谢绝所赠。百姓们恋恋不舍,紧紧追随,直送出五六里地,在孙承宗和袁崇焕的劝阻下,大家这才止住脚步,但仍然流着热泪站在原处,目送着孙承宗一行逐渐去远的身影,一直看不见影子了,才陆续回城。

朝廷对于良将,应当给他权力,不加以压制,不监视他们,不剥夺他们的权力,不信小人的谗言。对良将信任一些,国家就取得小胜利;多信任一点,国家就取得更多的胜利。完全信任良将,朝廷就会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朝廷不信任贤臣孙承宗,而信任阉党高第,这就给后金努尔哈赤提供了向西进军的机会。

努尔哈赤听说明朝经略易人,便准备亲率大军,西渡辽河,进攻宁远。

袁崇焕自到宁远后,兢兢业业,辛勤经营,缮城修堡,备炮制械,设营练兵,拓地开荒,劳绩十分显著。

一日,袁崇焕发现一名校官王文鼎虚报兵额,吞没粮饷,不禁大为恼火。

晚上,袁崇焕读了一阵子孙武兵法,有些疲倦了,将书合上,迈步走出书房,来到庭院中。

只见满天星斗,一轮皎洁的明月挂在当空,银辉洒满大地,把府内房舍映得如同白昼。凉风习习,树影婆娑,显得十分幽静。他想到皇上的圣命,望着明月,想到连日的情景,又想到王文鼎这样吞士兵粮饷的贪官要不惩治,军民不服,士气难振,必须严惩不法之徒,申张法纪。

袁崇焕在树下一条石凳上坐下来,眼睛望着皎洁的明月和天河中的繁星。夏夜的晚风徐徐吹来,使他感到十分凉爽,心情也更加冷静。他又思索了好一阵子,拿定了主意,这才缓步入室歇息。

次日清晨,他传下将令,着众将行辕议事。

日上三竿,辕门三通聚将鼓响过,众将都顶盔戴甲来到大厅。分左右站立。侍卫兵丁分列两行,由大厅直站到辕门。袁崇焕身着戎装,头戴金盔,足登乌靴,走进大厅,在正面虎皮交椅上坐定。

大厅内鸦雀无声,显得十分静穆。袁崇焕用灼灼目光环视了一下众将,提高了声音说道:

“本官奉圣命来镇宁远,誓死与诸位将士共守国土。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身为将帅者,食君之禄,就该为国尽忠。我等应竭尽全力,保卫辽东,恢复失地,为国立功。然我辽东现在兵备松懈,将官不肯用命,更有甚者,有人虚报兵额,吞没粮饷。这样的军将,怎么统兵,怎么对付得了努尔哈赤的八旗?今日召集众将,就是要申明军纪。违反者,立斩不贷。”

说到这里,袁崇焕把话顿住,二目忽然圆睁,冲着帐下大叫:

“王文鼎何在?”

王文鼎听了方才袁崇焕一番言语,情知不妙,可又不敢不出来,只有低着头出列,躬身向袁崇焕参拜:

“末将参见大人!”

“你可知罪?”

“末将知罪。望大人宽恕。”

“你还有何面目见我?现在辽东形势吃紧,兵士粮饷原本不足,你却贪心不足,要你这个败类还有何用?”

王文鼎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语不发。

袁崇焕说到这里,蛮劲儿又上来了,用手一拍书案,高声喝问:

“你事到如今,还有什么话讲?”

大厅中的气氛严肃到令人窒息的程度。众将都瞅着盛怒中的袁崇焕的脸。袁崇焕气得脸色发紫,厉声说道:

“你这样的败类,乱我军纪,留之没用。来!将这败类绑出去斩首示众!”

王文鼎吓得骨软筋酥,一下子软瘫在地。过来几名如狼似虎的兵士将他拖了出去。袁崇焕余怒未息地说道:

“以后凡有违军纪者,以他为榜样。”

不一会儿,军士用托盘托来一颗人头,袁崇焕一挥手命令:

“挂到城门上示众!”

军士退下,袁崇焕环视一下肃立的诸将,激动地说道:

“我们全体将士必须同心协力,保护疆土,我们一定要整军备武,加固城池防守。全军将士务听从号令,违令者军法不容。今后定要赏罚分明,有功者赏,有罪者罚!”

众将都肃然听命,不敢做声。袁崇焕部署完毕,这才撤帐。军中纪律由此更加严明。

话说朝廷将孙承宗罢去之后,任命高第为辽东经略,进驻山海关。

高第是进士出身,向来不知用兵之法。他因为巴结魏忠贤而得以封此重任。

高第曾极力反对孙承宗守关外以保关内、先固守再收复失地的积极防御方略。等高第一到山海关,便借耀州兵败之事,罢去山海关总兵马世龙的职务,命令放弃关外城堡,将关外的士兵一概撤回。

高第采取不谋进取、只图守关的消极防御策略。高第与孙承宗作风正好相反。他色厉内荏,害怕敌人比害怕老虎都甚,随意辱骂处置将士,撤防弃地。高第命令把锦州、右屯、大凌河、宁前诸城守军都撤去,将器械、枪炮、粮秣、弹药移到关内,放弃关外四百里。

锦州、右屯、大凌河三城,是辽东明军的前锋要塞,如果仓皇撤去防守,使已经修好的城堡毁掉,布置戍守的兵士后退,使已经开垦荒地种植庄稼的辽民重新迁走,恢复的二百里国土将重新丢失。

袁崇焕听了大为吃惊。

他说道:

“兵法有进无退,诸城既已收复,怎可随便撤退?锦州、右屯一带一动摇,宁前就震惊,山海关也就失去了保障。这些外围城池只要派良将守御一定不会有危险的。”

经略高第凭借皇上赐给的尚方宝剑、坐蟒、玉带三件法宝,不但执意要撤锦州、右屯、大凌河三城,而且传命令要撤宁前防守。宁前道袁崇焕坚决不同意。

袁崇焕倔强得很,抗命不听,说道:

“我做的是宁前道的官,守土有责,与城共存亡,决计不撤。”

高第是胆小的书生,袁崇焕是他的部属。但见他蛮劲发作,不服从命令,也就不反对他怎样。

高第只是下令将锦州、右屯、大小凌河、松山、杏山的兵都撤去了,放弃了粮食十余万石。

由于这次是不战而退,闹得军心不振,撤退毫无秩序。军民怨声载道,哭声震野,百姓和将士都是气愤难当。

袁崇焕的父亲早一年死了,按照规矩,儿子必然要回家守丧。当时朝廷以军事紧急,下旨不许他回家,命他在职守制,称为“夺情”。这时袁崇焕大怒,上奏章要回家守制,朝廷不准,为了抚慰他,升他按察使。高第,字登之,万历十七年中进士,他考试果然是“高第登之”,但做大军统帅,却是“要地弃之”。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日努尔哈赤到后山看他八岁的儿子多尔衮射箭以树叶为靶子,他的那张小小宝雕弓虽不能百发百中,也能百发中半。他十分刚强,一心要学好武艺,好跟随父王去南征北战。按女真族的习惯,他从五六岁就开始练习骑马射箭了。他不但骑烈性的蒙古马,还能在马上拉弓射箭。

这天他正在王殿后的树林边跟哥哥阿济格学射箭,忽听头上一只鸟儿鸣叫着飞来,他抬头一看,对阿济格说道:

“哥哥,看我射这鸟儿!”

说着一下子把那宝雕弓拉满,嗖地一箭向那鸟儿射去。

只听空中一声惨叫,那只鸟儿一头栽了下来。

正在这时,由后面树林中传出一声喝彩:

“射得好!”

多尔衮与阿济格闻声望去,见努尔哈赤与生母大妃乌拉氏站在离他们有二三十步远的地方,脸上都带着笑容。

多尔衮是老汗王得宠的儿子,一见父王和皇额娘驾到,顾不得去拣那只射下来的鸟,飞快地跑到汗王面前,右手触地,单腿下跪请安说道:“给父王、皇额娘请安!”努尔哈赤与大妃见爱子箭法有了很大长进,心中都十分高兴,笑着走过来,用手慈爱地抚摸着多尔衮的头顶。多尔衮扬着苹果似的小脸,有些矜持地咧着小嘴笑着,望着汗王说道:

“父王,您该带我去打仗了吧!我要上阵,管保把那些南朝的将官一箭一个地射死。”努尔哈赤仰面大笑:“打仗哪能只凭箭法!一要有武艺,更要有谋略,你小小年纪,怎么能行?”

“那我什么时候能行?”

多尔衮急不可耐地仰着那圆圆的小脸问。

阿济格在一旁很认真地说:

“你像我这样大就行了。”

“你?”多尔衮向他一努嘴,不服气地说道:

“我比你强多了,要不信,咱们比箭!”

“父王不是说了么,光箭法好不行,还要有武艺,有谋略!”

多尔衮把小眼睛瞪得圆圆的,问他的哥哥道:

“你有啥谋略?”

“头几个月我就带兵守沈阳城了。你会守城吗?”

阿济格认真地对弟弟说。又转脸问汗王:

“父王,是不是?”

多尔衮拉着他的小弓比画着,说道:

“守城算什么?你能守,我就能将它攻陷。敌军来了,我站在城墙上,来一个射杀一个,来一双,我就射杀一双,这样不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