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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赵秀才驱怪

山东莱州赵秀才,生长在小康之家,自幼聪明好学,家里就给他遍请名师,教他读书。赵秀才长大成人后,满腹学问,出口成章,方圆几百里都知道他的名声。赵秀才心里就很是自信,有朝一日,金榜题名、光宗耀祖那是意料中的事儿啦。可是,他有一个恩师却对他讲:“我和你前任几个师傅反复为你算过,你命轻福薄,不仅与功名无缘,而且终身不得婚配。命里注定的事,强求不得。安心做一个名士,不也挺好吗?”赵秀才年少气盛,心想,尽管说“成事在天”,但是毕竟谋事在人嘛。这年乡试,赵秀才带着一名书童,到省城赴考,满以为考个解元不当回事,谁知发榜后,却名落孙山。赵秀才心烦意乱,带上书童无精打彩地往家走。

主仆二人这天走进一座大山,不知怎地,竟然迷了路,又遇上大雨,浇得落汤鸡似的,而且肚中无食,又冷又饿。直到天黑了,才看见前面有一点灯光。赵秀才大喜,有灯必有人家!二人磕磕绊绊来到灯光近前一看,原来是一座庙。赵秀才带着书童走进庙里,见正殿牌匾上写着“白大王庙”四个大字,供桌两旁点着手腕粗的大蜡,桌上摆满了菜肴,供案下还有两坛好酒。赵秀才想,我读了那么多书,虽然没考上举人,也算得上博学的啦,怎么就没听说有白大王这么个神灵呢?但看见酒菜,赵秀才平时又能喝善饮,肚子又正饿着,他正想干脆喝个痛快,突然听到庙后传来一声声女子的啼哭。赵秀才寻声来到庙后一间小屋,见门上挂着把大锁,哭声是由小屋里传出来的。赵秀才想既然是庙,就不该藏女人;既然藏了女人,必然来路不正,我岂能坐视不管?赵秀才力大。亲自找来一块大石头,乓乓乓,砸开大锁,开门进去一看,见小屋里收拾得十分洁净,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正趴在床上哭得死去活来。赵秀才关切地问道:“姑娘,你为什么被关在庙里?”姑娘抬头一看,见面前站着一位书生,相貌和善,不像坏人,便哭着叙述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这座大山,方圆五百里,只这一个小村,村民以耕种狩猎为主,日子过得很平静。谁料两年前,不知从哪里来了一位能呼风唤雨的白大王,他日里毁坏庄稼,夜间糟踏妇女,村民深受其害,想尽办法,却奈何他不得。村民被逼无奈,族长便与几位老人求见这位大王,求他手下留情。白大王说,村里要想太平也不难,必须为他立庙塑金身,终日供奉香火,每半年还要选送一个漂亮的女子嫁他为妻。否则,他让整个山村鸡犬不宁。慑于白大王的威力,大伙只得为他立了庙,每半年送到庙里一个女子,以求保安宁。今天又是白大王迎娶新娘的日子,村民便将姑娘锁在庙里,白大王吃饱喝足,夜里回来享用。姑娘说:“凡嫁他的姑娘,不出半年,被他糟蹋够了,然后吃掉换新的。我们怕得要死,可为了替全村换个太平,也只好这么办了。”

赵秀才听完姑娘的哭诉,不由气冲斗牛,他看了看满脸泪痕的姑娘说:“姑娘,你身为弱女子,竟然能舍身为众人,真值得我赵某敬仰。你赶快逃命吧,我来对付白大王!”可姑娘说啥也不走。姑娘说:“我逃了,还得连累另一个女孩遭殃,我家里的父母兄弟也得受牵连,我怎么能跑。”赵秀才叹了口气,只好走出小屋。就在这时候,一阵狂风大作,吹得飞沙走石,小庙柱子乱晃,赵秀才主仆睁不开眼。不一会儿,一个脸长嘴阔,满身皆白的怪物从天而降,见了赵秀才主仆,气势汹汹地吼道:“你们是什么人,敢在我庙里安身?”赵秀才灵机一动,赶紧行礼说:“听说大王今日佳期,我等专程赶来贺喜。”白大王听了,脸上这才露出笑容:“好日子,我也不打算吃人。既然如此,咱们今晚就喝点酒庆贺庆贺吧。”于是两人对坐饮酒,书童在一旁侍候。白大王酒量很大,可是,赵秀才更能喝,不一会儿,一坛酒见了底,书童忙又打开另一坛,把个白大王灌得酩酊大醉。赵秀才忽然想起自己行囊里还有一块虎肉,迷路时慌乱,竟忘了吃。心中就有了主意。赵秀才对白大王说:“大王,我有块虎肉,没舍得吃,我找出来切给大王下酒。”白大王听了,高兴地点点头。赵秀才便借机操刀在手,先切了一片虎肉,递给白大王。白大王一点也没怀疑,伸手来接。趁这机会,赵秀才出其不意,一刀把白大王的手剁了下来!就听一声长嘶,叫得十分凄惨,让人毛骨悚然,白大王化成一溜火光蹿出庙去。赵秀才低头细看,白大王被杀掉的那只手,变成了一只雪白的马蹄子,顿时明白了,原来这白大王是匹白马精。他去后面开门,放出被困的姑娘,讲了赶走妖怪的经过,说:“早知道它是马怪,我应当剁它的腿,它就逃不掉了。”

谁知,听说赵秀才把白大王砍伤后,姑娘不但不感谢,反而说:“你把我害惨了。我来庙里就是为了服侍大王,谁让你多管闲事,帮倒忙?”说罢,姑娘“呜呜”地哭了起来。赵秀才没想到姑娘这么愚,又气又恨,但他还是极力劝慰对方想开点儿,办法总会有的,妖怪不除,他绝对不离开此地。

天亮的时候,一伙人拿着香烛纸马,哭哭啼啼来到庙里。原来是姑娘家人及村民来为她招魂。赵秀才把手中的白马蹄一亮,“乡亲们,这白大王是匹白马怪,我昨夜已剁下它一只前蹄,咱们现在赶紧顺血迹追赶,除了这个大祸害!”没想到族长听了,怒气冲冲地说:“你是哪里来的野小子,敢伤我们的神灵!来人!把他捆起来,向白大王请罪!”一伙人拥上来就将赵秀才主仆二人捆了起来。赵秀才叹了口气说:“白马祸害你们的庄稼,奸淫你们的女儿,你们反倒敬它,我替你们除害,反而被绑了送死,那赶上我自己去找它拼个你死我活?那白马怪不是神灵,它是妖,不除了它,它就永远为害地方!”族长被赵秀才说得理屈词穷,他说:“我念你是个读书人,这次就饶了你,不过我们山里人的事,还是请你不要过问。”说罢,命人给赵秀才和书童松开绑绳,叫他们赶快离开此地,然后吩咐把姑娘关在屋里,等白大王回来成亲。

赵秀才一看村民不听劝,便赶去县里报了官。县官立即带着众捕快衙役,来到山里,顺血迹寻到一座古墓。在古墓里,赵秀才等人见白马怪也因失血过多倒在地上,早已现了原形。它身底下压着累累白骨,都是村里姑娘们留下的。赵秀才对随来的村民们说:“这就是保佑你们的白大王所为,你们不和它斗,反而供奉它。”村民们这才哭出声来。众衙役在洞口处堆满了柴草,一把火将古墓点燃了。只听古墓里传来阵阵长嘶,不一会儿,白马怪浑身烧得少皮无毛,从古墓里冲出来,没跑多远就倒在地上死了。

除了一害,县官很感谢赵秀才,命村民们治酒,他亲自陪赵秀才喝酒。席间,县官做媒,将那个遇救女子许配给赵秀才。赵秀才也敬重姑娘的胆识和献身精神,说:“我赵某本来是个光棍命,但是通过对付这白大王的事儿,我相信还是谋事在人。”就答应了亲事。

赵秀才不信邪,不信命,在山里与姑娘成亲后,下一年考上了举人,不到30岁,中进士,后来做了很大的官。而那个小山村,打那时起,再也没人相信鬼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