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上流圈子里,便有人传开,原来镇北侯府的那为表小姐,还是奶娃娃的时候就许给了镇北侯家那个还在枫麓书院读书的四公子沈长安。如此也不难解释为何镇北侯夫人如此疼爱她了,原来早就亲上加亲,疼的完全是自己的媳妇儿嘛。
于是,慕云溪的名字不动声色的又从礼部还没有颁发出来的绣女名册上划了下去,只是皇帝的圣旨忽然到了镇北侯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夫妇之道,人之大伦,婚姻以时,礼之所重,安宁公主下嫁,必择勋旧为期,此古今通义也,朕命尔沈聿为驸马都尉,尔当坚夫道,毋宠,毋慢,用肃其家,以称亲亲之意,端贤良之道,敬长辈孝之礼,恪遵阵烟,勿怠。”
慕云溪恰好也在府上,待镇北侯府夫人送走了传旨的太监,她才反应过来。这算是她间接的害了大哥么?整个人有些呆滞起来,这圣心,不难测,只是防备之心未免太重了,如此可谓伤了忠良之心。
沈聿见着她垂着头,眼中竟是愧疚之色,反而上前安慰着她:“此事与你无关,早在父亲封爵之时,也就想到了这个可能。”末了,苦苦一笑,“只是没想到,圣上竟然如此大方,能让公主屈尊于这小小的镇北侯府中。”而不是让他到公主府去,在这一点上,无疑是很给面子了。
可是在慕云溪看来,分明就是给以巴掌在给一个甜枣,然后就会觉得这枣子更甜了。她可不能让的大哥被这阴险的皇帝给迷惑了,所以便笑道:“大哥是世子,以后要承袭爵位的,圣上如此安排,也并无道理。”
沈聿足下步伐顿时一停,心中猛然大悟。是啊,圣上追根究底,为的就是绑住镇北侯府,自然不能让他移居公主府,不然的话他还如何承袭爵位?那时无爵位在身的他,于圣上又有何用?
想通了,脸上的笑容倒是清明了几分,反而郑重的朝慕云溪谢道:“多谢妹妹提醒,只是木已成舟,亦无可奈何。”
慕云溪看见他走在前头的背影,也不知怎的,竟然觉得有些荒凉之意,忍不住开口唤道:“大哥。”
“嗯?”沈聿转过身,含笑看着她。他这样向来严肃正经的人,忽然开始笑了,不但没有人让觉得他的欢喜,反而更多的是想要掩饰心中的落寞。
“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在想想法子。”其实,这样的话,彼此都知晓是个安慰罢了。皇上的心思已起了,怎能说灭就灭的,此刻就把镇北侯府交上手中十万兵权,不要这爵位了,换来的只怕也是圣上的疑心罢了,到时候除了一纸诛杀,再无旁的生路可言。
“妹妹心意,为兄已明,你也不必在为此事烦忧。”他说罢,蓝衫长影渐渐消失在长廊尽头。
慕云溪就这么待在了原地,这一世很多事情都与前世不一样了,她没有预料到,也没有法子阻止。
“外面风大,圣命不可违,你大哥既然已经想通了,就这样罢了。”镇北侯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她身后的,伸手过来拉着她略有些冰凉的小手。她显然比小辈们看的开,所以接到圣旨之后,倒也安然如往日。
慕云溪闻言,却是长长的叹了口气:“人生如局,世事如棋,这世间之事,果然不能掌握于自己之手么?”
“云溪,你是个聪明的好孩子,只是很多事情,若是太过于执着了,最后累的是你自己。”镇北侯夫人轻轻的替她拂过额前的几缕发丝,有些心疼。她今年才不过一十四岁啊。
然在外人看来,镇北侯府无疑是来了运势,一下成为了朝中新贵,尤其是安宁公主竟然要居在镇北侯府上,而且要对婆母晨昏定省,这莫大的殊荣,任是谁不惊诧?要知道,自来都是公主开府,驸马受召才能进府的,如今倒好,天家公主竟然甘为普通妇人一般侍奉公婆,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下嫁,可谓羡煞了一甘人等,自己怎就没有这样好的运气。
比如,苏亥就是其中之一。
可是说起来,这也是皇帝的场面话了,镇北侯夫人又怎敢让这个尊贵的儿媳整日晨昏定省呢?
不过还有一件让苏亥心中十分觉得膈应的事情,那便是慕云溪和镇北侯府四公子沈长安的婚事。这分明就是假的,若是真的,当初慕老爷也就不会把她许给自己了。虽然自己不喜欢慕云溪了,但是苏亥是心底却很是抵触慕云溪的名字上冠着别的男人的姓氏名字。
为此,他发了一通脾气,砸了一堆东西。不过最后还是收敛住了,他现在首要做的是讨好侯爷和嫡母,到时候等那病秧子一死了,府中就只有他这么个儿子,他就算是庶出又如何,世子的位置还不是他的。
至于母亲,只能委屈她先在外面暂居着,毕竟现在自己要讨得嫡母的欢心,自然不能让母亲进府来碍眼。所以那日苏亥回晋阳侯府时,无比斩钉截铁的说,钟氏已经病逝多年,他承蒙一位好心的茶商收留,如今才有机会寻回府,更是仔细的描绘着当时自己是如何被歹人掳走的。
是不是被掳走的,当时的苏子曰又是不是真的被那位所谓的‘歹人’推入湖中,这些都不大重要。在晋阳侯夫人看来,钟氏死了,那么以后她的儿子苏扶若是真的坚持不下去,那么她大可把苏亥过继到自己的名下,那么以后她依旧是晋阳侯府的当家主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