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卫星在南面拓展五个城市,他获得的业务量只有胡海东的三分之一。在平时的电话交流中,他知道了这一状况后,决心再往南走,大有不压倒胡海东就决不回戚卫镇的架势。
孙建平对他说:“如果真找不到大的市场,就先退回来,其实你的业务量也挺大的。我们现在八台机器生产都忙不过来,市场暂时够了。”
“现在越走越远了,索性省点路费,免得下次再出来!”陈卫星还是坚持,继续坚持南下再拓展几个城市。
孙建平想起徽章业务的事,告诉他:“现在我们的生产线,可以生产铝质和铜质校徽,还有共青团团徽,如果当地有大学或是其他渠道,可以努力去了解。”
“好啊,我正想着拓展多品种生意的路子,产品越多越好,推销起来方便!”陈卫星就是不想回来,满口答应,并说自已发现了许多可以做的商机。
自从委托陈卫星寻找徽章市场以后,孙建平加快了步伐。
他寻找了百货商店的文具柜台,发现有共青团团徽在出售。问了渠道,说是百货总公司给配置的,至于从哪里采购的确实不知道。
他又寻找了戚卫镇的学校,到学校校长室、政教处与办公室拜访,特意问起共青团徽章与校徽哪里采购的事宜。
校方提供的说法是,他们委托镇县教委,统一向上面的单位采购,先付款,再等货到。至于具体是向哪里订购的,他们也不知道。
孙建平又问了一些政策是不是指定要他们到哪里购买的事,回复都说没有硬性规定,而制订校徽还是他们托关系要求给办的。
根据了解的情况,孙建平觉得这个市场的门是开着的,没有强制的要求。而生产徽章的肯定是国营工厂,他们是坐着上班收订单,有一条约定俗成的订单渠道。而这条通道是依靠行政的附加力形成的,处于无竞争的垄断状态。
要加入竞争,应该很方便,只要保质量,压下价格就可以,这是孙建平的生意经之一。
市场这东西,变化之道无穷。可以抬高价格卖得更快,也可以压低价格卖得更快,至于如何运用,全看市场的情况随机应变,按实际情况浮动着定价。但是国营百货商店不一样,他们有确定的工商局物价局的定价。
既然有渠道可以卖,那就完全可以切入这个市场,孙建平对打开市场信心十足。
还没等孙建平对这个市场的运作了解透彻,陈卫星就已经打来了电话:
“孙建平,你的共青团徽章,有没有一个确定的批发价格?”
“还没开始生产呢,底价当然不知道。如果没有市场,生产出来不是赔大本嘛!”
“我闯了一次当地的团市委,跟学生部门领导交流了一下。我说我们生产的共青团徽章,只是现在他们从商场购货价的一半。”陈卫星说,“对方说只要是正规厂家,有生产许可的正规徽章,规格一致,质量好,就可以定制一部分试试。”
孙建平马上说:“那好,你先让学生部的领导等等,我马上开始制作一批样品出来,到时我直接寄样品给你,你再过去让他们看看,尽量把定单拿下来。”
“恐怕不行,我马上要离开这里了。我还要往南走呢,总不能等你吧。你生产出来,再寄过来,起码得等半个月以上啰!”
陈卫星讲得确实是实话,跨省的邮局寄件最快也要三天以上,七八天是常事。生产嘛,即使有成熟工人,机器调试正产,等原材料运抵到产品出来,至少也得十天八天的,没那么容易。
“那……我看这样吧,你把对方的邮编、地址、电话、联系人统统报给我,我制作出样品,就寄一个加急件给他,到时再看他的意思。”
“这个主意好,两不耽误。”陈卫星哈哈大笑,当即把详细资料报给了孙建平。
为了组织徽章生产,孙建平又让原厂厂长打电话,让他再调厂里的两名技术工人过来参加生产。同时把以前所有的模具都完好无缺地带过来,并把生产营业执照,生产许可证等一并带来。
孙建平的生产线,是挂在戚卫镇的红星文具厂名下的,营业执照内规定的生产经营范围,没有明确提到可以生产徽章,只是提到生产铅笔盒等相关文具。所以只能一边加快形成生产能力的步子,一边申请营业执照生产经营范围变更的事项了。
至于原材料,原厂厂长又打了电话,通过原来的供货渠道,要到了制作徽章所需要的特制合金铜材与铝材。
从接到陈卫星的意向订货电话,到工人到位,模具到位,原材料运抵,机器调试正常,合格产品产出,前后共花费了连轴转的八天就完成。
闪着金色与红色光辉的共青团徽章,一枚枚被批量包上尼龙小袋,一版百只,装入纸盒。纸盒上贴上红星文具厂的标识。
第一个百只作为样品,孙建平连夜赶往市里的邮电总局,等着第二天一上班即发货。他知道市局发货的速度,比小镇发货要快得多,同样的加急,市里要快上一天或者二天多。
在这期间,陈卫星又联系到了第二个城市的共青团徽章业务。孙建平寄出第一个样品包裹的第二天,他又跑了一趟市里,又寄出样品包裹。
过了七天,当陈卫星第三个城市的共青团徽章业务意见又达成时,孙建平又忙着到市里寄样品。但这次,他打了第一个城市的电话,对方说正在统计数量,过两三天就可以确定具体的数目,到时再联系。
都统计数量了,明显的,对方不但要货,而且很急。
孙建平回到球山村,专门请副食品厂的宋会计测算,一个地级市大概会需要多少数量的共青团徽章。
宋会计现在是一身多职,既是副食品第一、第二分厂的主管会计,也是红星文具厂的四个分厂兼职会计,现在又要做这额外徽章的会计了。
按照地级市一般有十个左右的县,每个县有初高中十至二十所,每所学校有平均一千名学生,团员的数量算三分之一,这样算来,就一个教育系统,徽章的数量都要三至六万枚。如果团市委一起订购各单位的需求量,估计十万枚都不是问题。
“这数量也够惊人的,最近忙着铅笔盒的事,都没好好算一下徽章的市场。”孙建平显然对这个数量感到吃惊,才一个地级市的数量,十万枚,一枚净利润算一分钱,那也是一千元的利润。
一笔订单就是一千元利润的话,连宋会计都感到吃惊。
但宋会计已经把共青团徽章的净利润,经过多次的测算与计算,一枚净利润在三分钱多一点。如果真的是这个利润的话,那一次发货的利润就是三千元。
一九八零年的三千元,可以在江南垟农村盖一间二层砖瓦房了。
而一台电动冲压徽章机,一天可轻松生产一万枚的小徽章。那两台机器,生产十万枚徽章只需要五天时间。
五天时间就可以赚到一间江南垟农村的顶天立地二层小洋楼,这是一个什么概念。宋会计说自已不敢想,孙建平说或许宋会计算错了,等十万枚做完,看钱到底多出来多少,到时再验证吧。
宋会计倒没这么粗糙,他在孙建平家的饭桌上,算盘噼里啪啦飞快地运动着,一直算到深更半夜,会计纸写满了一大堆,最后推算的结论,八九不离十。
孙建平顾不得劳累,眯着腥松的睡眼一直在旁边作陪。结果再次出来后,他知道严谨的宋会计应该不会有错,等着他赚更大钱的机会已经摆在面前。
“宋会计,无论如何要做好保密,想方没法让别人不会知道这个徽章生产的利润。如果让其他任何一个人知道,我看这好运的日子不会长久。”孙建平在夜的清冷的灯光下,炙热的眼光看着疲态的宋会计。
“这个保密制度,会计人员都是懂得的,特别是象我这样的大会计,放心吧!我会替你隐瞒的。”宋会计顿了顿又说,“只是,强中更有强中手,只怕原厂厂长,还有在外接单的陈卫星他们,迟早会算出这徽章的利润。”
孙建平打了个哈欠,道:“等他们算出来,我也赚得差不多了。宋会计啊,我们尽量保持低调的形象。再说呢,这个利润,我迟早要算给陈卫星一部分的,毕竟接单这是一个关键的环节,没有他的接单,我是一分钱也赚不了的。”
“那是,不过你得心里有个数,可以逐批提成他的利润,先存着。到了最后他算出利润的时候,决定自已新起炉灶的时候,你可以再把提成的利润给他,跟他说个明白,免得他以为你太贪得无厌。”
等了三天,孙建平估摸着第一座城市团市委的统计工作应该差不多了,又打了个电话,对方说已赶着统计完毕,正准备打电话联系你。对方报出订购八万枚的数量,先付百分之二十的订金款,等货到了,再一次性结清。
孙建平一口答应,连说:“没关系,你们是政府部门,我们很放心,付个百分之二十款,余款打个电报欠条就可以了,合同也不用签。既然定了,我立即组织发货!”
又过了三天,孙建平收到了电汇单,还有一张欠条电报。
电报很有趣,写着:欠款某某某某元,货到即补。落款:某某市团县委。
其实货在三天前,孙建平就已经发出去了。他知道政府部门最讲信誉,一百个放心地做生意,如果连这个胆量都没有,那就不用做其它的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