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后,薛绍一行人抵达了那个废荒的小山村。现在,还剩下一百六十多人。
薛绍带着他们来到了况三刀等人的坟墓前,祭拜。
每人一碗酒举在手上,薛绍大声道:“况旅帅,兄弟们,我答应过你们的,要把第三旅的精神传承下去,让更多的人将其发放光大。眼前这些人,就是你们的后辈。”
“他们今天所受的苦,全都是日后在战场上生存的资本,和成长的能量!”
“我深信,他们当中一定会出现一代名将,还不止一个!”
一番热血激昂的鼓励与政治教育之后,薛绍带着这些新兵们在坟前发下了誓言,让他们从此多了一份责任心与荣誉感。
然后,薛绍带着人们清理山村安营扎寨,打算在这里盘桓几日。人毕竟不是机器,魔鬼训练也得有个度,不然真能把人给累死了。
薛绍根据新兵们的体能,自己在心里良好的把握着这个度。
新兵们的身体和精神状况,始终处于一个突破了极限之后的将崩溃而未崩溃的边缘。薛绍前世有那么多年的特战经验,自己也曾经多次做为特战新兵的教官,进行各种各样的魔鬼训练与选拔。
那些多个国家用科学论证与实践得出的特战军事经验,被薛绍带到大唐来结合实际灵活运用,终于是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歇养了半日之后,薛绍将这一百六十多人集结起来。
“第一天我就听到有人说,你们来这里是想学习兵法武艺,将来要上阵杀敌的。”薛绍说道,“而且这些天来我也知道,你们当中有很多人心里不服。肯定有人在想啊,承旅帅就知道折磨我们,自己却没什么本事。根本不足以服众。”
新兵们都静静的听着,全场鸦雀无声。
四天的时间,他们的体能飞速提升、意志变得格外坚强。同时最重要的是,他们明白了什么是军队的“钢铁纪律”。
薛绍不准他们说话,就绝对没人敢插嘴,甚至没人敢乱挪一下眼睛。
“呆若木鸡”这个成语一般用来骂人痴傻犯愣,但它原本的出处是一个非常高级的褒义词。是指在“斗鸡”的娱乐中,有人将斗鸡练得像木头鸡一样的,不听到主人发出的号令绝不动弹。与他交战的对方那只斗鸡又蹿又跳,看到这样一只“木头”一样不怒自威的斗鸡,居然未及交战就被吓得落荒而逃了。
现在,用“呆若木鸡”来容易这一百六十名新兵,半点也不为过。
就连薛楚玉都在心中暗暗称奇,薛绍带兵不过几日,简直就让他们脱胎换骨了。以往一般的大唐军队里,就算经过长达数月的军纪学习与严格管制,也未必能达到这一半的效果!
这个人,难道真是个带兵的“天才”?!
薛绍今天的表情语气很轻松,一边和新兵们像聊家常似的说话,一边脱了上身的军服,露出一身并不膨胀但是用针也难挑出肥肉的精壮腱子肉。
“三刀旅的武艺,全天下独此一家,别无分号。”薛绍说道,“我知道你们当中肯定有人学过武、相当能打的。来,和我过几招!”
新兵们犹豫不决。
“怎么了,都是孬种?”
“报告--我来!”
一个新兵跳了起来。就是当初第一次半夜集结时提出质疑的那个新兵。
薛绍对他的印象很深,这小子姓郭,算起来跟郭元振还有些沾亲带故。今年只有二十岁,从小练了一身好武艺,身体素质非一般的出色。性格也非常的桀骜不驯,典型的初生牛犊不畏虎。
在这一百多名新兵当中,薛绍最看得起就是这个郭安。固然他很不好管教,但往往越是这样的年轻人,调教好了绝对是超一流的好兵。
“郭安,来!”薛绍冲他招手,“用你能想像的任何招式攻击我,可以拿兵刃,可以骑马。”
郭安一愣,“旅帅,这不公平吧?”
“面对敌人,从来就没有公平可言。”薛绍说道,“万一哪天你赤手空拳遇到了突厥骑兵,你就趴地上求饶等死吗?”
“那我就与旅帅步战!”
“随你。”薛绍微然一笑,“来!”
郭安一出招,就连旁边观战的郭元振与薛楚玉都觉得眼前一亮--这小子从小习武,的确有着不错的功夫底子!
但只擦身而过的一瞬间,薛绍就将他放倒了。
众人大惊,他们甚至没有看清楚郭安是怎么被打败的。
郭安自己也是大惊的跳了起来。
薛绍笑着摇头,“太弱了。”
郭安双眼一瞪,此前还有点怕犯上大有保留,这下真的拿出真功夫了!
还是一招,这下薛绍也多使了几分力,郭安躺在地上半晌没起来,鼻血都流出来了。
薛绍挠了挠头,“你的武艺跟谁学的,赶紧去把学费要回来!”
郭安大窘,这下是真的服了。爬了起来擦了一把脸上的鼻血,心悦诚服的对薛绍抱拳而拜,“属下诚服,求旅帅教我功夫!”
“可以。”薛绍拍了拍手,“等你正式成为了三刀旅的卫士,我一定全都教给你!”
郭安大喜,“我一定会留到最后的!”
薛绍摆了一下手,郭安坐了回去。虽然鼻血不止,但是心花怒放。
承旅帅是真有本事!
“军中的武艺,非止步战功夫一项。”薛绍一边穿上他的衣服,一边说道,“我们是越骑,马上功夫是特别重要的。你们当中也有不少此前就是新兵团的武骑,懂些马枪与骑射。怎么样,有没有人想要出来较量一下马上功夫?”
“报--我来!”
“报--我来!”
新兵们都好斗也打不怕,当场就有四个人举起了手。
薛绍笑了一笑,“薛楚玉,到你了。”
薛楚玉抱拳拜了一拜,二话不说回去骑上他的汗血宝马,提上那把让人触目惊心的方天画戟。
新兵们一看到这把超级重兵器,当场傻了眼。
“怎么,怕了?”薛绍笑道,“你们几个,刚才不是挺勇敢吗?”
“不怕!”
四个新兵都骑上了马,有的用漆枪有的用马槊,都站到了薛楚玉的面前。
薛楚玉一点表情也没有,提起方天画戟对着一百多人一指,“四个太少,全上!”
新兵们集体哗然!
训练营的一个旅帅两个队正,对于魔鬼教官薛绍和与新兵同甘共苦的郭元振,新兵们都很熟。单就这个三天也难说两句话的薛楚玉,新兵们几乎就当他不存在一样。今天突然听到他这样的狂言,他们不由得大为吃惊也相当的不服气。
薛绍笑了一笑,“薛队正,就让他们四个先试一下。”
“来吧!谁能逼着我用了两只手,队正给他做!”薛楚玉单手提着那把奇重无比的方天画戟,指着四人人。
一个用马槊的雄壮新兵,咆哮着挺槊杀了过来。
一秒钟之后,这个新兵惨叫落马。
薛楚玉几乎没有移动过马,单手将他一戟拍翻在地。这真是看在袍泽的份上手下留情了,否则他现在连人带马都变成了几段!
剩下的三个新兵傻了眼!
方才冲过去的这个家伙,就是新兵们当中马上功夫最强的,他都用的马槊啊!
“一起来!”薛楚玉仍是一点表情也没有。
三个人像品字一样把薛楚玉包围在了核心,像是三英战吕布一样。仍是不过几秒钟之后,他们全都被打下了马来。
薛楚玉始终用的单手,有一个从背后袭击他的家伙特别倒霉,薛楚玉都没有回头去看,方天画戟只在手中一滑,戟柄一甩就将他捅翻下马,半天没缓过气来差点昏死过去。
新兵们震撼不已,全都傻了。
薛绍拍了拍手,笑道:“薛队正刚才真不是在唬你们。一百多人而已,还是没有经历过实战的新兵蛋子。忘了告诉你们,当年他曾在数万吐蕃大军当中单枪匹马杀了无数个来回,斩将无数然后片毫不伤的全身而退。黑齿常之五百死士夜袭吐蕃大营的光辉战绩,你们都知道吧?--薛队正,就是第一个冲进吐蕃大营的死士!”
“那一年,他才十八岁!”
“你们都问一下自己,今年多大了?”
新兵们顿时个个哑口无言肃然起敬,这几天来一直沉默寡言的薛楚玉,成了他们心中的天神一样的人物。
“既然是军人,个人武艺就相当的重要。”薛绍说道,“如果你们当中有谁能够最终留下来成为三刀旅的卫士,我和薛队正就将把所有的功夫都教给你们!”
“有人想学吗?!”薛绍大声问道。
“有!”新兵们齐声雷吼,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激动和期待。
薛绍笑着摆了摆手,“错了。”
新兵们愕然。
薛绍说道:“我知道你们当中很多人在心里想,我要学会况旅帅那样的步战功夫,或者我要学会薛队正那样的骑战功夫。如果心里只有这样的想法,将来肯定很难有所成就!谁能告诉我,怎样的想法才是对的?”
“报告--!”郭安将手举了起来。
薛绍点了点头,“讲!”
“终有一日,我要超越况旅帅和薛队正!”郭安大声道。
新兵们甚至包括火老兵们,都集体惊愕。
薛绍拍巴掌,“这就对了!”
“必须要有这样的斗志和野心,才能不断变强!才能学到更多的东西!”
“我要求我手下的卫士,个个都要有当将军的心!”
“不想当将军的兵,不是一个好兵!”
薛绍带着这些人,在小村子里盘桓了半个多月,以体能训练、个人武艺和练习野外生存为主。薛绍自己也跟着薛楚玉一起苦练了一把马上功夫,因为要以身作责,所以练得很玩命,一日千里的精进。
新兵们选胜劣汰,又淘汰了二十多人。
这二十多人,每一个人离开的时候脸上都是带着眼泪的,甚至有人抱着同甘共苦的同火兄弟号淘大哭,依依不舍。
吃了这么多的苦好不容易坚持到现在却被淘汰了,他们伤心难过是一回事,更多的是因为错失了“硬汉中的硬汉”这个属于男人的至高荣誉。
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薛绍不可能将这些普通的凡人变成无所不能的战神,但是薛绍最大的成就就是让这些新兵们认识了到了,什么是军人真正的--斗志、责任和荣誉!
钢铁其意志,魔鬼其体魄,圣洁其灵魂,薛绍真的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