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公版古今笑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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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癖嗜部

子犹曰:耳目口体之情,大致相似也。盖自“水厄”可畏,“酪奴”不尊,而茶冤矣。故先茶而饮以欢之,而食以充之,而寝以息之,于是乎书画金石以清其玩,吟讽讴歌以畅其怀,博奕田猎以逞其欲,花木竹石以写其趣。迨香水杂陈,内外毕具,而坐客之谈谐其可少乎?凡此非富贵不办,而佞佛布施,正为生生世世富贵地耳。然而天授既殊,情缘亦异,盈缩爱憎,自然之歧也。蝍且甘带,鸱鸦嗜鼠,甲弃乙收,孰正唐、陆哭笑之是非?集《癖嗜》第九。

王濛好茶,人至辄饮之。士大夫甚以为苦。每欲住候,必云:“今日有水厄。”

王肃喜茗,一饮一斗,人号“漏卮。”

卢廷璧嗜茶成癖,号“茶庵”。尝蓄元僧讵可庭茶具十事,时具衣冠拜之。

耽饮

毕卓为吏部郎。比舍郎酿酒熟,卓因醉夜至其瓮间取饮。主者谓是盗,执而缚之,已知为吏部郎,方释焉。

刘伶病酒,渴甚,从妇求酒。妻捐酒毁器,涕泣谏曰:“君过饮,非摄生之道,必宜断之。”伶曰:“善!吾不能自禁,唯当誓鬼神耳。便可具酒肉。”妇从之。伶跪而誓曰:“天生刘伶,以酒为名,一饮一斛,五斗解酲。妇人之言,慎不可听!”仍饮酒御肉,颓然复醉。

鸿胪卿孔群好酒。尝与亲旧书云:“今年田得七百斛秫米,不了曲糵事。”王丞相劝使节饮,曰:“不见酒家覆瓿布,日月靡烂?”群曰:“不尔,不见糟肉乃更堪久?”

杜邠饮食洪博,既饱即寝。人谏非摄生之道。杜曰:“君不见布袋盛米,放倒即慢?”语意同此。

郑泉字文渊,陈郡人,仕吴,官至太中大夫。临卒,语同辈曰:“必葬我陶家之侧,庶百年之后,化而为土,幸见取为酒壶,实获我心矣!”

艾子好饮,一日大饮而哕。门人密袖猪脏置哕中,指示曰:“凡人具五脏,今公因饮而出一脏矣,其何以生?”艾子熟视,笑曰:“唐三藏尚活,况四耶?”

汝南王琎取云梦石甃,泛春渠以畜酒,作金银龟鱼浮沉其中,为酌酒具。自称“酿王”兼“曲部尚书”。

亭州李氏种菊数百本,通县莫敌。人称为“菊帝”。“菊帝”好对“酿王”。

善饮

大司马彭公泽,善饮。偶访郭武定勋,问侯:“今年酿若何?”郭曰:“小胜。”且曰:“幸尚早,能小尝否?”曰:“可。”延之侧室,尚不肯脱衣,曰:“主人不堪酬酢。”郭曰:“适有张秀才,量似可,然何足以当巨公?”彭笑曰:“不妨,请见之。”使侍坐,取两银舟相对,鲑炙蔬果,以渐罗列。酒十余行,解带褫衣,曰:“进部尚可迟也!”属有微雪,又十余行,曰;“部幸鲜事,可无进矣!”轰对无算。至暮,摹其腹曰:“酒太甘,当以烧酒送之。”张谢不任。乃命取前酒沃张,而自举烧酒复十觥,始去。

曾公棨伟仪雄干,善饮啖,人莫测其量。张英国辅欲试之,密使人围其腹作纸俑,置厅事后。乃邀公饮,如其饮器注俑中。竟日,俑已溢,别注瓮中,又溢。公神色不动。夜半具舆从送归第,属使者善侍之,意公必醉。公归,亟呼家人设酒劳舆隶。公取觞,复大酌。隶皆醉去,公方就寝。

食宪章

段文昌丞相精馔事,第中庖所榜曰“炼珍堂”,在途号“行珍馆”。自编《食经》五十卷,时称为“食宪章”。

措大言志

东坡云:有二措大,相与言志。一曰:“我平生不足,惟饭与睡耳。他日得志,当饱吃饭了便睡,睡了又吃饭。”一云:“若我吃了又吃,何暇复睡!”

善啖

山涛酒后哺啜,折筯不休。

《癸辛杂志》:赵相温叔健啖。致仕日,召一士人同食,各啖若干。临别,士人腰间有声,疑其腹裂,问之,云:“平生苦饥,以带束之。适蒙赐饱,不觉带断,非有他也。”宋太祖赐文知州食事同。

《归田录》:张齐贤每食,肥肉数斤。尝小恶,欲服天寿院黑神丸。常人服不过一丸,公命以五七两为一大剂,夹以胡饼而啖之。及罢相,知安州,与客食。厨吏置一大桶,窃视所食,如其物投桶中。至暮满桶。

元退处士年逾七十,无齿,咀嚼愈壮。常曰:“今始知齿之妨物!”

江阴侯孙名铁舍者,腹大善啖,平生未尝自见其足。永乐间,至京乞恩。太宗命光禄寺茶饭,计食六十斤。谢恩,拜不能起,命两卫士挟之。因不得袭荫。后家不给,食馒头,又食煨茄,俱成箩以充饥。

王弇州《朝野异闻》

徐相存斋提学江西时,道遇毛尚书伯温舟。谒之,语小洽。毛曰:“公得无饥否?”即呼具小点心来。侍者捧大漆盘四,其二盘装炙鹅,鹅皆大脔,其二盘装馒头,如碗大者各五十许。又不置箸,以手掇之,二银碗飞酒。长啜大嚼,傍若无人。徐虽不能多食,而少年勇于酒,互举无算。至暮,欢然别曰:“公大器也!”迨毛下安南还,华亭亦副八座矣。毛食兼数人。尝主湖广鹿鸣宴,诸生七十五人,人陪二大白,不醉。

秦晋诸公多长大,善饮啖。王端毅公恕,年九十余,每辰起进食,牛羊犬豕肉或鸡凫之类三十碗,碗可一二斤,熟菜一大碗,面饼二盘,各堆高箸许,清酒三大碗,碗可盛二升。饮啖至尽,起,摩腹徐行,周还约二里所,复坐读书,以为恒。至九十三,一日食减三碗,面省可一盘,亭午而逝。杨襄毅公博,每啖面一瓯,辄两举筯,凡十六举筯,而罄八瓯。大虏深入,人人惴恐。公时在部覆疏,遣问甫毕,食肥肉三斤许,包子三十,酒数升,辄大睡,鼻息如雷。人服其器量。其后阳城王太宰国光、蒲州王大司马崇古,皆长七尺余,啖尤伟。太宰切白肉作大脔,犹以为薄,夹进之。一进必百脔,饮必三斗。大醉后苦热,不能升公座。啖巨柿四十,顷刻都尽。

王令赐绂言:其乡有令张者,善饮啖,居恒不能快意。一日邻有驴毙,其值轻,张使买之,烹适熟,而女弟之婿至,亦以善啖名。邀使共饮。婿知为驴肉也,辞以饭后。俄顷肉至,凡两大盘,盘各可十余斤,胡饼各百余,蒜葱醯酱各具。用手撮之,顷刻俱尽。视婿啖得半而止,笑曰:“果饭后耶?何孱也!为汝代之。”即以手掇啖复尽。举浊酒两斗许,起拊腹曰:“今日始得一饱。”宗戚间有呼张饭者,必先延之别室,面与肉如式。而后出。与客酬酢,尚兼数人。不然,怒,竟去矣。每烹肉,不令过熟,曰:“过熟安用我脾为?”指其腹:“此不堪一大釜耶?”

嘉靖间,河南有亓副使者,官山东,分巡海右,亦以善饮啖闻。尝按部至莱州,而怒其邑令,叱供馈出。莱守,其乡入,知内厨之不足供也,入白:“有北面一斗,侑以肉十斤,酒一瓿,不知可用否?亓曰:“佳耳。”既闭门,进宿食啖之,不饱。使宰夫以守所馈面肉作水角,亟熟亟进,不能供。悉出隶人佐之。不移晷,与酒俱尽。次日,谢守曰:“微公,几为若敖之馁矣!”又一日,宴于乡荐绅家。其家善事馔,亓醉饱甚畅。归忽曰:“肉虽多,不使胜食气,如何?”问:“厨有余米否?”量之得五升,悉使作饭。啖至尽,而后就枕。

吾家兄名世芳者,仕至广东提学副使。其啖肉食,可立尽十余器。每进杨梅、樱桃、柑橘,必以十斤为度,而不见核之吐。人或怪之,笑日:“更吐核,得几许?”

王翰林钰,魁岸美姿,善饮啗。自云“平生唯三饱”。尝归家,外家享之,极水陆之腴;其使朝鲜,啖刍豢,皆肴蒸体;史成,宴奉天殿,上知其善啖,尽撤御膳赐之。后有不合,拂衣归。既家渐匮,乃炙螺蛳,烧紫茄配饭,亦必满一锅。

嘉定人王全,以气豪一乡,徒步创娄塘镇,人称之。每食,以一猪首、一鹅佐饭,尚不能饱。偶饥,过其弟,煮白鸡子四十食之,云;“仅能小支胃口而已。使置腹中,当何所着?”

余及见许孝廉备我,亦善啖。尝往妻家称寿,留酌。许呼饿。妻之母曰:“他物未熟,室中有冷结面,少加盐醯,或可点心耳。”许遽入室,不待盐醋,便撮食三筛都尽,比客至,无面,乃更造之。体绝肥,尝暑月睡熟,腹下压死一蜈蚣,长数寸。

徐肺沈脾

徐晦嗜酒,日沉湎而不伤。沈傅师善餐,可兼四五人馔,恒无患。杨嗣复戏曰:“徐家肺,沈家脾,大是安稳。”

瓜齑

韩龙图贽,山东人。乡俗好以酱渍瓜啖之,谓之瓜齑。韩为河北都漕,驻大名府,诸军营多鬻此物。韩谓曰:“某营者最佳,某营者次之。”赵阅道笑曰:‘欧阳永叔尝撰《花谱》,蔡君谟亦着《荔枝谱》,今须请韩龙图撰《瓜齑谱》矣!”

脯腊

《云仙散录》:卢记室多作脯腊。夏月,委人于十步内,扇上涂饧以猎蝇。时人呼为“猎蝇记室。”

啖梅

范汪至能啖梅。有人献一斛奁,须臾啖尽。

食性异常

《南史》:刘邕爱食疮痂,以为味似鳆鱼。尝诣孟灵休,孟先患疚疮,痂落床上。邕取食之,孟大惊,痂未落者,悉褫取饴邕。邕去,孟与何勗书曰:“刘邕向顾见啖,遂举体流血。”南康国吏二百余人,不问有罪无罪,递与鞭,疮痂常以给膳。

唐权长孺好嗜人爪。将自广陵赴阙,郡公饯饮于禅院。有狂士蒋传者,于健步及诸佣保处得爪甚多,以纸裹,候长孺酒酣,进之,曰:“侍御远行,有少佳味奉献。”长孺捧视,欣然如获千金,馋涎流吻,连撮啖之,甚惬思欲。

周舒州刺史张怀肃,好服人精。唐左司郎中任正名,亦有此病。国初僧泐季泽,喜粪中芝麻,杂米煮粥食之。验马都尉赵辉,食女人阴津月水。南京内官秦力强,喜食胎衣。南京国子祭酒刘俊,喜食蚯蚓。

剑南节度鲜于叔明,好食臭虫。时人谓之蟠虫。每散衙(旧版无衙字),令人采拾得三五升,即浮于微热水上以泄其气。候气尽,以酥及五味熬之,卷饼而食,云“其味甚佳”。

《狯园》云;荆沣之间,有一异人,着七梁冠,身衣锦绣,状甚奇古,腹如斗大,须长尺余,好饮,不谷食,人皆呼为“醉叟”。相随唯一子弟,手携竹篮,篮中贮干蜈蚣及一切毒虫。问其故,答曰:“天寒赖以佐酒。”市中儿争觅虫以献,皆擘而生嚼之。其虫之细小者,辄浸杯中,顷之与酒俱尽,蜈蚣长五六寸者,则夹杂以松柏叶,去其钳,生置口中。赤爪狰狞,蜿蜒须髯之际,观者惊怖,异人饮啖似有盈味。尝云:“蝎味最美,惜南方所无。蜈蚣亦佳味,又次于蝎。蜘蛛则小者为贵。诸虫唯蚁不可多食,多食闷人。”

好睡

夏侯隐登山渡水,亦闭目美睡。人谓“睡仙”。

相传文五峰先生亦然。每街市遇欲睡,辄以手凭童子肩曰:“好扶持,缓行。”双足不停,鼾声已如雷矣。

寇朝一常事陈希夷,得睡之崖略。郡南刘垂范往谒,其徒以睡告。垂范坐寝外,闻齁鼾之声,雄美可听。退而告人曰:“寇先生睡中有乐,乃‘华胥调双门曲’也。”或曰:“未审谱记何如?”垂范以浓墨涂纸满幅,题曰“混沌谱”,云:“即此是。”

李愚欲作“蝶庵”,以庄周为第一祖,陈抟配食。则寇朝一应在十哲之列。

南岳李岩老好睡。众人食饱下棋,岩老辄就枕。阅数着,乃一展转云:“君几局矣?”东坡曰:“岩老常用四脚棋盘,只着一色黑子。昔与边韶敌手,今被陈抟饶先。着先自有输赢,着后并无一物。”

华亭丞谒乡绅,见其未出,座上鼾睡。顷之,主人至,见客睡,不忍惊,对座亦睡。俄而丞醒,见主人熟睡,则又睡。主人醒,见客尚睡,则又睡。及丞再醒,暮矣,主人竟未觉,丞潜出。主人醒,不见客,亦入户。张东海作《睡丞记》。

陆放翁诗云:“相对蒲团睡味长,主人与客两相忘。须臾客去主人觉,一半西窗无夕阳。”

宋晏叔原聚书甚多,每有迁徙,其妻厌之,谓之“乞儿搬漆碗”。

墨癖

李公泽见墨辄夺,相知间抄取殆遍,悬墨满堂。《志林》

吃墨看茶

滕达道、苏浩然、吕行甫皆嗜墨汁。蔡君谟晚年多病,不能饮茶,惟日烹把玩。吃墨看茶,事属可笑。

好草圣

张丞相好草圣。一日得句,索笔疾书,满纸龙蛇飞动。使侄录之。当波险处,侄惘然而止,执所书问曰:“此何字?”丞相熟视久之,恚曰:“何不早问?”

兰亭癖

僧永禅师有三宝。一曰右军《兰亭》书,二曰神龟,三曰如意。后传弟子辨才,宝护倍至。唐太宗令人诳得其书。辨才曰:“第一宝既亡,其余何爱?”乃以如意击石,折而弃之,又促龟伤其一足。

《明良记》云:善权居吉祥庵。一夕,被火,衣钵悉无所顾,但从烈焰中持吴文定公所赠篇章,惊迸而出。或言事与此类。子犹曰:“和尚留得贵人篇章在,何愁衣钵?”

赵子固赵孟坚,字子固,宋宗室子。有米颠之癖,效米作《书画船》,尝从霅川余寿翁所易得“五字不损本”《兰亭》。喜甚,乘夜回棹。至昇山,风起舟覆,行李俱淹。子固方披湿衣,立浅水中,手持《褉帖》示人曰:“《兰亭》己在,余不足问!”

萧字

梁武造寺,令萧子云飞白大书一“萧”字于壁。李约见而爱之,自江淮竭产致归洛中,扁于小亭,号曰“萧斋”。

《王略帖》

米元章在真州,尝谒蔡攸于舟中。攸出右军《王略帖》示之。元章惊叹,求以他画相易。攸有难色。元章曰:“若不见从,某即投此江死矣!”因大呼据船舷欲堕,攸遂与之。

碑癖

孙何好古文,为转运使,苛急。州县患之,乃求古碑磨灭者数本,钉于馆中。孙至,读碑辨识文字,以爪搔发垢嗅之,往往至暮,不复省录文案。

王锡甚慕秦汉碑刻,往往节口腹之奉以事之。一日语共游者曰:“近得一碑甚奇!”及出示,无一字可辨,王独称赏不已。众问:“此何代碑?”王不能答。一客曰:“我知之。”王欣然就问,客曰:“此名‘没字碑’。”众一笑而散。

唐赵崇凝重清介,标质堂堂,不为文章,时号“没字碑”。后唐丞相崔协不识文字,而虚有仪,亦号“没字碑”。

宜兴吴沧州性嗜书画。弟唯积粟帛,清士常鄙之。会有持徽宗题跋《十八学士》袖轴来售者,价索千金。弟如数易之。置酒燕兄及尝鄙己者,酒半,出以相视,兄惊叹曰:“今日方与平时鄙俗扯平!”

好古

彭渊材游京师十余年,其家饘粥不给,以书召归。乃跨一驴,以一黥挟其布囊,囊皆封绊。亲知相庆曰:“可脱冻馁之厄矣!”渊材喜见须眉,曰:“吾富可埒国!”既开囊,乃李廷珪墨一块,文与可“墨竹”一枝,欧阳公《五代史》草藁一巨束,余无所有。

杨茂谦曰:“既是错唤回来,只应仍赶出去。”

古铜器

张文潜尝言:近时印书盛行,而鬻书者往往皆士人,躬自负担。有一士人尽裒其家所有,约百余金,买书以入京。至中途,遇一士人,取书目阅之,爱其书而贫不能得,家有数古铜器,将以货之。而鬻书者雅有好古之癖,一见喜甚,曰:“毋庸货也!我与汝估其值而两易之。”于是尽以随行之书换数十铜器,遂返其家。其妻方悦夫之回疾,视其行李,但见二三布囊,磊块铿铿有声。问得其实,乃詈其夫曰:“你换得他这个,几时近得饭吃?”其夫曰:“他换得我那个,也几时近得饭吃?”

吟癖

杨处士朴性癖,尝骑驴往来郑圃。每欲作诗,即伏草中冥搜。或得句,则跃而出。遇之者莫不惊骇。

贾岛初赴京师,一日于驴上得句云:“鸟宿池边树,僧推月下门。已欲改“推”字为“敲”,商之未定,遂于驴上吟哦,时时引手作势。时韩愈吏部权京兆尹,岛不觉冲至第三节。左右拥至尹前,尚为手势推敲未己。愈问知之,为定“敲”字。又岛骑驴天衢,得“落叶满长安”句。属对未得,因唐突京尹刘栖楚,被系一夕而释。

岛不善程试,每巡铺告人曰;“原夫之类,告乞一联。”“原夫”者,赋中转起字也。今人欲事事求工,适足笑耳。

弄葫芦

王筠好弄葫芦。每吟诗,则注水于葫芦。倾已复注,若掷之于地,则诗成也。

爱杜甫、贾浪仙诗

张籍取杜甫诗一帙,焚取灰烬,副以膏蜜,顿饮之,曰:“令吾肝肠从此改易。”李洞慕贾浪仙诗,铸铜像,事之如神,常念贾岛佛。

好唱

宋之愻为连州参军,好唱歌。有陈希古者,庸人也,倩之愻教婢歌。欣然就之,每日端笏立于庭中,呦呦而唱,其婢隔窗和焉。

好音乐

唐庄宗自言:“一日不闻乐,则饮食都不美。”方暴怒,鞭笞左右,一闻乐声,怡然自适,万事都忘焉。又善音律,或时自傅粉墨,与优人共戏。优名谓之“李天下”。

韩持国患暑,使群婢交扇,犹云“不堪”。乃使作曼声,不觉以手按拍,都忘其热。

羯鼓

明皇好鼓,不好听琴。有奏琴者,弄未毕,上叱去:“速召花奴,取我羯鼓来,为我解秽!”宁王子汝阳王琎,小名“花奴”。

琵琶

范德孺喜琵琶,每就寝,必需繁弦乃寝。

唐僖宗喜击毬,谓石野猪曰:“朕若应击毬举,定作状元。”野猪曰:“若遇尧舜作礼部侍郎,陛下未免驳放。”上大笑。

圆社中有炼腿之语,自僖宗始。见《类说》。

李讷仆射性卞急,酷尚奕棋。每下子安详,极于宽缓。往往躁怒作,家人辈则密以奕具陈于前。讷一睹,便忻然改容,取子布算,都忘其恚矣。

郑介夫名侠,自号“一拂居士”。好奕棋,遇客必强之,有辞不能者,则留使旁观,而自以左右手对局。左白右黑,精思如真敌。白胜则左手斟酒,右手引满,黑胜反是。出陆放翁《渭南集》。

林逋曰:“世间事皆能,唯不能担粪与着棋尔!”此又恶奕之已甚者。

双陆

潘彦好双陆,生平局不离身。曾泛海遇风,船破,彦手抱局,口衔骰子,飘泊二日夜方抵岸。两手见骨,局终不舍,骰子亦在口。

吾乡有刘翁好酒,尝与客渡江,值厉风,舟欲颠覆。众皆慌错,翁抱持酒瓮,默然不言。既泊,问其故,答曰:“死生命耳,若翻瓮失酒,此际何以遣怀?”潘彦之见,亦犹是也。

好猎

齐王元吉尝言:“我宁三日不食,不可一日不猎。”

李卫公弟客师,喜驰猎,所居处鸟鹊皆识之,从而翔噪,人谓之“鸟贼”。

禽癖

《左传》:卫懿公好鹤,鹤有乘轩者。

冯袞给事亲仁坊有宅,南有山,庭院多养鹅鸭及杂禽之类,常一家人掌之,时人谓之“鸟省”。

俞华麓大夫有一语鸟,亲为饮食。鸟病,卜当死。晨起诵经,礼大士以禳之。是夕果愈。

狗马

齐幼主性爱狗马之属。马则籍以毡【罽-厂】;将合牝牡,则设青庐,具牢馔,而亲观之。犬则于马上设褥以抱之。马及鹰犬,乃有“仪同”、“郡君”之号,故有“赤彪仪同”、“逍遥郡君”、“凌霄郡君”。斗鸡亦号“开府”。

始皇封松五大夫,武后封柏五品大夫,道君封石盘固侯,

至狗马有封号,而爵禄不足荣矣。

花癖

唐张籍性耽花卉,闻贵侯家有山茶一株,花大如盎,度不可得,乃以爱姬柳叶换之。人谓张籍“花淫”。

吴越钱仁杰酷好种花,人号“花精”。

梁绪梨花时折花簪之,压损帽檐,至头不能举。

李卫公守北都,唯童子寺有竹一窠,才长数尺。其寺纲维每日报竹“平安”。

南汉贵珰赵纯节,性惟喜芭蕉。凡轩窗馆宇咸种之。时称纯节为“蕉迷”

海虞孙齐之手植一松,珍护特至。池馆业属他姓,独松不肯入券。与邻家卖浆者约,岁以千钱为赠,祈开壁间一小牖,时时携壶茗往从牖间窥松。或松有枯须,辄假道主人,亲往检涤毕便去。后其子林、森辈养志,亟复其业。

王山人稚登,赠孙有“卖宅留松树,开门借酒家”之句。

挽歌癖、松癖

晋袁山松好作挽歌。每出游,令左右唱之。时张湛好于斋前种松。时人谓张“屋下陈尸”,袁“道上行殡”。

米元章守涟水,地接灵壁,蓄石甚富,一一品目,入玩则终日不出。杨次公为察使,因往廉焉。正色言曰:“朝廷以千里郡付公,那得终日弄石!”米径前,于左袖中取一石,嵌空玲珑,峰峦洞穴皆具,色极清润,宛转翻落以示杨曰:“此石何如?”杨殊不顾。乃纳之袖,又出一石,叠峰层峦,奇巧又胜。又纳之袖,最后出一石,尽天划神镂之巧,顾杨曰;“如此石那得不爱?”杨忽曰:“非独公爱,我亦爱也!”就米手攫得之,径登车去。

袁石公曰:“陶之菊,林之梅,米之石。非爱菊、梅与石也。吾爱吾也。”

僧敄周有端州石,屹起成山,其麓受水可磨。米后得之,抱之眠三日。

梅学士询,性喜焚香。每晨起,必焚香两炉,以公服罩之,撮其袖以出,坐定撒开,浓香郁然满室,时人谓之“梅香”。

梅香犹胜铜臭。盛文肃丰肌大腹,丁晋公疏瘦如削,梅询性爱焚香,窦文宾不喜修饰,经年不浴。时人语曰:“盛肥丁瘦,梅香窦臭。”

何修之一日洗浴十数过,犹恨不足。时人谓之“水淫”。

宋资政蒲传正,有大洗面、小洗面、大濯足、小濯足,大澡浴、小澡浴。小洗面,一易汤,用二人颒面而己。大洗面,三易汤,用五人,肩颈及焉。小濯足,一易汤,用二人,踵踝而已。大濯足,三易汤,膝股及焉。小澡浴,汤用三斛,人用五、六。大澡浴,汤用五斛,人用八,九。每日两洗面,两濯足,间日一小浴,又间日一大浴。

雏妓

杨玉山,松之商人也,性喜雏妓。其丹帕积至数十,以为帐,号“百喜帐”。

眉癖

莹姐,平康妓也,玉净花明,尤善梳掠,画眉每日作一样。康斯立戏之曰:“西蜀有十眉图,汝有眉癖若是,可作百眉图。更假以年岁,当率同志为修眉史矣!”有他宅眷不喜莹者谤之,以为“胶煤变相”。

好外

俞大夫华麓有好外癖。尝拟作疏奏上帝,欲使童子后庭诞育,可废妇人。其为孝廉时,悦一豪贵家歌儿。与其主无生平,不欲令知。每侵晨,匿一厕中,俟其出。后主人稍觉,乃邀欢,竟留三日。主人曰:“不谓倾盖之知,顿成如兰之臭。”俞笑曰:“恨如兰之臭,从厕中来耳。”

俞君宣于妓中爱周小二,于优童爱小徐。尝言:“得一小二,天下可废郎童;得一小徐,天下可废女子。”语本大夫家教来。

陕西车御史梁,按部某州,见拽轿小童,爱之。至州,命易门子。吏目以无应。车曰:“如途中拽轿小童亦可。”吏目又以小童乃递运所夫。驿丞谕其意,进言曰:“小童曾供役上官。”竟以易之。强景明戏作《拽轿行》云:“拽轿拽轿,彼狡童兮大人要。”末云:“可惜吏目却不晓,好个驿丞倒知道。”

好谈

苏子瞻在黄州及岭外,每旦起,不招客与语,必出访客。所与游亦不尽择,谈谐放荡,各尽其意。有不能谈者,则强之使说鬼。或辞无者,则曰:“姑妄言之。”

华文修曰:“英雄不得志,直以说鬼消其肮脏,悲夫!”

好客

元盛时,江右胡存斋参政好客。每虞阍人不通刺,若在家,即于门首挂一牌云:“胡存斋在家。”

沈孟渊性好客,每日设数筵酒食以待;若无客,则令人于溪上探望,唯恐不至。

誉人癖

王丞相拜扬州,宾客数百人,并加沾接,人人有悦色。唯临海人任颙及数胡人未洽。公徐顾任云:“自君之出,临海不复有人矣!”因过胡人前弹指云:“兰阇兰阇!”群胡同笑,四座并欢。兰阇,胡语褒誉之称:。

好好先生

后汉司马徽不谈人短。与人语,美恶皆言好。有人问徽:“安否?”答曰:“好。”有人自陈子死,答曰:“大好。”妻责之曰:“人以君有德,故此相告,何闻人子死,反亦言好?”徽曰:“如卿之言,亦大好!”今人称“好好先生”,本此。

好佛

李后主酷好浮屠,尝与后顶僧伽帽,衣袈裟诵经。僧或犯奸,令礼佛三百拜,免刑。

三万拜也情愿。○张子正《宦游纪闻》云:云南之南一番国,俗尚释教。人有犯罪应诛者,捕之急,趋往寺中抱佛脚悔过,愿髡发为僧,便贳其罪。今谚云:“闲时不烧香,急来抱佛脚。”皆番僧之语流于中国也。

好施

豆卢琢好施,既为宰相,常以囊贮钱自随,行施丐者。每出,褴褛盈路。近日都御史丁宾亦然。

李相廷机好施。在礼部日,每至部,丐者攀舆接路。李不觉色喜,对僚佐强作不堪状。楚人吴化为郎,进曰:“老先生衙门,原系教化之门。”李默然,越日化左迁。百可堂

富贵癖

杨宣懿察之母,能文,而教子甚严。察省试,房心为首,察第二。母睡未起,闻报大怒,转面向壁曰:“此儿辱我如此!乃为人所压耶!”及察归,亦久不与语。后廷对,果魁天下。

董尚书海阳公,三世三进士。庚辰科,公之长孙青芝先父释褐。报至,公携杖往视子舍。时隆山夫人以夫不获第,方按几大恸。公慰之曰:“汝子幸己贵,何哭为?吾子不第,是吾痛耳!”不觉涕泪交下。其后科,隆山亦登第。

卢思道历事周、齐。既入隋,偶与宾客日中立。内史李德林谓曰:“何不就树荫?”思道曰:“热则热矣,不能林下立。”

驴鸣

王粲好驴鸣。将葬,文帝临其丧,顾语同游曰:“王好驴鸣,可各作一声送之。”赴客各作一驴鸣。王武子丧时,名士毕至。孙子荆后来,哭毕,向灵床曰:“卿常好我作驴鸣,今为卿作之。”体似真声。戴叔鸾母好驴鸣,叔鸾每作驴鸣以悦之。

谢在杭曰:“驴鸣又何可悦,而子以是悦母,友以是悦朋,君以是悦臣?皆不可晓。”

爱丑

《吕氏春秋》:陈有丑人名敦洽,庞眉权颡,广眼垂肩,唇薄鼻昂,皮肤皴黑。陈侯悦之,外使治国,内使制身。后为楚兵所围,发言拙僻。楚遂大怒,促兵伐陈,三月而灭。

则天时,兵部郎朱前疑貌丑,有美妻,不爱。洛中西门酒坊有婢奇丑,蓬头垢面,低肩凸腹。前疑大悦之,殆忘寝食。一人嘲曰:“宿瘤蒙爱,信哉!”一人笑曰:“云龙风虎,类也!”

好脚臭

吴中岳乙喜闻脚臭。尝值宴集,忽不见。或曰:“彼非逃酒者,殆必有故。”令人侦之,则道傍有行客,方企息,理脚缠,秽气蒸蒸,是人低回留之不去。

笑癖哭癖

陆士龙云,有笑癖,尝着衰绖上船,水中自见其影,便大笑不已,落水几死。尝谒司空张华,华多须,以袋盛之。云见华,不及拜而笑倒。

唐衢应进士,不第。能为歌诗,意多感发。见人文章有叹伤者,读讫必哭,涕泗不能已。每与人言论,发声一号,音词哀切,莫不凄然。尝游太原,属戎帅军宴。衢得预会,酒酣言事,抗音而哭,一席不乐,为之罢会。

华文修曰:“令唐、陆相遇,一哭一笑,必有一段绝异光景。”

许伯哭世,迂也,然其题目大。阮籍哭途,狂也,然其意趣远。至唐衢直自伤不遇而已,真所谓“一哭不如一哭”!常建诗结语善用“哭”字。第一是“残兵哭辽水”,第二是“坟下哭明月”,第三是“哀哀哭枯骨”,嘲者曰:“一哭不如一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