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的形状有多种多样,大略的说来,有的像胡族人穿的靴子那样皱缩;有的像野牛当胸肩肉那样有褶皱;有的像浮云出山时的状貌,弯曲多变;有的像轻风拂过水面时,激起的摇拽的微波;有的像做陶器的人用水澄清膏土时,膏面光滑润泽,这就是所谓澄泥。有的像新开出的土地经暴雨径流过的一般。这些都属精美的茶。有的像竹皮笋壳,枝梗很硬,难以蒸捣,做成的茶表面象箩筛状;有的像荷叶被寒霜摧残茎叶凋坏,状貌全变了,其形状萎缩衰败。这些都属粗老茶、劣质茶。
自采茶至封装,经过七个工序。自“胡靴”至“霜荷”,分为八个等级。以茶块光滑、黑色平整的是好茶,这种鉴评茶的水平是低的;以皱缩、黄色且表面凹凸不平的是好茶,这种鉴评也不高明;认为这些都可以说是好的或是不好的,这样的鉴评才是正确的。为什么呢?茶汁被压出来的就光滑,未被压出来的就皱缩;夜间做的。茶就呈黑色,采后当日制成的就呈黄色;蒸压后就平整,任其自然则凸凹不平。茶和其他草木叶子都是一样的。
茶制得好坏,另有口诀。
四、之器
风炉[灰承]莒炭槌火馒交床夹纸囊碾末罗合则水方漉水囊竹笑鹾簋[揭]熟盂碗畚札涤方滓方巾具列都篮
风炉[灰承]
风炉,以钢铁铸之,如古鼎形。厚三分,缘阔九分,令六分虚中,致其朽墁[1]。凡三足,古文书二十一字:一蓝:“坎上巽下离于中[2]”;一苣:“体均五行去百疾”;一苣:“圣磨灭胡明年铸[3]。”其三足之间,设三窗,底一窗以为通飙漏烬之所。上并古文书六字:一窗之上书“伊公”二字;一窗之上书“羹陆”二字;一窗之上书“氏茶”二字。所谓“伊公羹,陆氏茶[4]”也。置埔架[5]于其内,设三格:其一格有翟焉,翟者,火禽也,画一卦日离;其一格有彪焉,彪者,风兽也,画一卦日巽;其一格有鱼焉,鱼者,水虫也,画一卦日坎。巽主风,离主火。坎主水。风能兴火,火能熟水,故备其三卦焉。其饰,以连葩、垂蔓、曲水、方文之类。其炉,或锻铁为之,或运泥为之。其灰承,作三足铁袢[6]抬之。笤[7]笤,以竹织之,高一尺二寸,径阔七寸。或用藤,作本植如笤形织之。六出圆眼,其底盖若莉箧,口铄之。
炭挝
炭挝,以铁六棱制之,长一尺,锐上丰中,执细头系一小镊以饰挝也,若今之河陇军人木吾[8]也。或作锤,或作斧,随其便也。
火岕
火岕,一名筋,若常用者,圆直一尺三寸,顶平截,无葱苔勾镍之属,以铁或熟铜制之。
拼[音辅,或作釜,或作鬴。]
拼镀,以生铁为之。今人有业冶者,所谓急铁,其铁以耕刀之趄[9],炼而铸之。内模土而外模沙。土滑于内,易其摩涤;沙涩于外,吸其炎焰。方其耳,以令正也。广其缘,以务远也。长其脐,以守中也。脐长,则沸中;沸中,则末易扬;末易扬,则其味淳也。洪州[10]以瓷为之,蒹州[11]以石为之。瓷与石皆雅器也,性非坚实,难可持久。用银为之,至洁,但涉于侈丽。雅则雅矣,洁亦洁矣,若用之恒,而卒归于铁也。
交床
交床,以十字交之,剜中令虚,以支镶也。
夹
夹,以小青竹为之,长一尺二寸。令一寸有节,节已上剖之以炙茶也。彼竹之筱[12],津润于火,假其香洁以益茶味,恐非林谷间莫之致。或用精铁、熟铜之类,取其久也。
纸囊
纸囊,以剡藤纸[13]白厚者夹缝之,以贮所炙茶,使不泄其香也。
碾[拂末]
碾,以橘木为之,次以梨、桑、桐、拓为之。内圆而外方。内圆备于运行也;外方制其倾危也。内容堕而外无余本木堕形如车轮,不辐而轴焉。长九寸,阔一寸七分。堕径三寸八分,中厚一寸,边厚半寸,轴中方而执圆。其拂末以鸟羽制之。
罗合
罗末,以合盖贮之,以则置合中。用巨竹剖而屈之,以纱绢衣之。其合以竹节为之,或屈杉以漆之,高三寸,盖一寸,底二寸,口径四寸。
则
则,以海贝、蛎蛤之属,或以铜、铁、竹、匕[14]、策之类。则者,量也,准也,度也。凡煮水一升,用末方寸匕[15],若好薄者减之,故云则也。
水方
水方,以稠槐、楸、梓等合之,其里并外缝漆之,受一斗。
漉水囊
漉水囊[16],若常用者,其格以生铜铸之,以备水湿无有苔秽腥涩意;以熟铜苔秽,铁腥涩也。林栖谷隐者或用之竹木,木与竹非持久涉远之具,故用之生铜。其囊织青竹以卷之,裁碧缣以缝之,细翠钿以缀之,又作油绿囊以贮之。圆径五寸,柄一寸五分。
瓢
瓢,一日牺杓,剖瓠为之,或刊木为之。晋舍人杜毓[17]《薛赋》云:“酌之以匏”。匏,瓢也。口阔,胫薄,柄短。永嘉中,余姚人虞洪人瀑布山采茗,遇一道士,云:“吾丹丘子,祈子他日瓯牺之余,乞相遗也。”牺,木构也。今常用以梨木为之。
竹笑
竹笑,或以桃、柳、蒲葵木为之,或以柿心木为之。长一尺,银裹两头。
鹾簋[揭]
鹾簋[18],以瓷为之。圆径四寸,若合形。或瓶、或罍,贮盐花也。其揭,竹制,长四寸一分,阔九分。揭,策也。
熟盂
熟盂,以贮熟水。或瓷、或砂,受二升。
碗
碗,越州上,鼎州次,婺州[19]次;岳州上,寿州、洪州次。或者以邢州[20]函处越州上,殊为不然。若邢瓷类银,越瓷类玉,邢不如越一也;若邢瓷类雪,则越瓷类冰,邢不如越二也;邢瓷白而茶色丹,越瓷青而茶色绿,邢不如越三也。晋杜毓《薜赋》所谓:“器择陶拣,出自东瓯”。瓯,越也。瓯,越州上,口唇不卷,底卷而浅,受半升已下。越州瓷、岳瓷皆青,青则益茶,茶作红白之色。邢州瓷白,茶色红;寿州瓷黄,茶色紫;洪州瓷褐,茶色黑;悉不宜茶。畚[21]
畚,以白蒲卷而编之,可贮碗十枚。或用笛,其纸杷以堞纸夹,缝,令方,亦十之也。
札
札,缉拼榈皮,以茱萸本夹而缚之,或截竹束而管之,若巨笔形。
涤方
涤方,以贮涤洗之余,用楸木合之,制如水方,受八升。
滓方
滓方,以集诸滓,制如涤方,处五升。
巾
巾,以纯布[22]为之。长二尺,作二枚互用之,以洁诸器。
具列
具列,或作床,或作架,或纯木、纯竹而制之。或木或竹,黄黑可扃[23]而漆者,长三尺,阔二尺,高六寸。具列者,悉敛诸器物,悉以陈列也。
都篮
都篮,以悉设诸器而名之。以竹蔑内作三角方眼,外以双蔑阔者经之,以单蔑纤者缚之,递压双经,作方眼,使玲珑。高一尺五一寸,底阔一尺、高二寸,长二尺四寸,阔二尺。
【注释】
[1]圬墁:本为涂墙用的工具。这里指涂泥。
[2]坎上巽下离于中:坎、巽、离都是八卦的卦名,坎为水,巽为风,离为火。
[3]盛唐天胡明年铸:盛唐天胡,指唐平息安史之乱,时在唐广德元年(公元763年),此鼎则铸于公元764年。
[4]伊公羹,陆氏茶:伊公,指商汤时的大尹伊挚。相传他善调汤味,世称、“伊公羹”。陆,即陆羽自己。“陆氏茶”,陆羽的茶。
[5]埔璨:读音die nie宅。岕,贮藏。《广韵》:“滞,贮也,止也。”岕,土堆。
[6]三足铁拌:拌,通“盘”,盘子。
[7]笛:用小竹蔑编成的长方形箱子。
[8]木吾:木棒。
[9]耕刀之趄:耕刀,即锄头、犁头。趄,读音ju,艰难行走之意,成语有“趑趄不前”,此引申为坏的、旧的。
[10]洪州:唐时州名。治所在今江西南昌一带。
[11]莱州:唐时州名。治所在今山东掖县一带。
[12]彼竹之筱:筱,竹的一种,名小箭竹。
[13]剡藤纸:产于唐时浙江剡县,用藤为原料制成的纸,洁白细致有韧性,为唐时包茶专用纸。
[14]付匕:匕,读比,匙子。
[15]周末方寸匕:用竹匙挑起茶叶末一平方寸。陶弘景《名医别录》:“方寸匕者,作匕正方一寸,抄散取不落为度。”
[16]漉水囊:漉,读音lu,滤过。漉水囊,即滤水袋。
[17]杜毓:西晋时人,字方叔,曾任中书舍人等职。
[18]鹾簋:盐罐,鹾,读音cuo,盐。《礼记·曲礼》:“盐日成鹾”。篮,读音gui,古代盛食物的圆口竹器。
[19]越州、鼎州、婺州:越州,治所在今浙江省绍兴地区。唐时越窑主要在余姚,所产青瓷,极名贵。鼎州,冶所在今陕西省径阳三原一带。婺州,治所在今浙江省金华一带。
[20]岳州、寿州、洪州、邢州:皆唐时州郡名。治所分别在今湖南岳阳、安徽寿县、江西南昌、河北邢台一带。
[21]畚:读音“ben。即簸箕。
[22]纯布:纯,读音Shi粗绸。
[23]扃:读音jiong,可关锁的门。
【译文】
风炉与灰承
风炉用铜或铁铸成,形状象古代的鼎。炉壁厚三分,炉口边缘宽九分,比炉壁多出的六分向内,其下虚空,涂以泥土。炉有3只脚,其上写有21个古字。一只脚上写着“坎上巽下离于中”,一只脚上写着“体均五行去百疾”,一只脚上写着“圣唐灭胡明年铸”。3只脚之间开设3孔洞,底下的一个孔洞是作为通风漏灰用的,其上写有6个古字。一个孔洞上写“伊公”二字,一个孔洞上写“羹陆”二字,另一个孔洞上写“氏茶”二字,即所谓“伊公羹,陆氏茶。”炉上设置支锅用的垛,垛之间分成三格,一个格有“翟”,翟为火鸟,画一卦符叫做“离”;另一格有“彪”,彪为风兽,也画一卦符叫做“巽”;再一格有“鱼”,鱼是水中动物,代表水,也画一卦符叫做“坎”。巽属风,离属火,坎属水,风能兴火,火能熟水,故设上述三种卦符。炉子外面可装饰以莲花、垂蔓植物、流水和文字之类图形。炉子也可用锻铁制作,或者用泥土来做。其灰承是一个铁盘子,有三只脚。
筥
筥是用竹蔑编织成的。高一尺二寸,径宽七寸,或用木料做一个像筥形的木架,用藤子编织出六出圆眼状花纹,底盖合拢象竹箱,盖口锁边有装饰。
炭挝
炭挝是用铁做成的六棱形铁棒,长一尺,头小中间较粗。手拿的细头系上一个小镊作为装饰,就象现在河陇一带军人所拿的木棒一样,或作期状或作斧状,随各人的便。
火岕
火岕又叫做火筷,常用的圆形,而且直长一尺三寸,顶平截,没有葱台勾曾等附属物,用铁或熟铜制做。
栟
栟,用生铁铸造。现在有专门以做这种锅为职业的。所谓急铁就是用废犁刀再炼铸的。内模用土,外模用沙。土细,锅的内面就较光滑,容易磨光和洗刷;沙粗,锅的外面就粗,便于吸收火焰的热力。锅的“耳”作成方形,取其方正端庄之义;锅边宽一些,取其伸展广阔之义;锅脐做长一点,取其长久居中之义。锅脐长了,水在当中沸膝,水在当中沸腾茶沫就容易扬起,茶沫易扬起,茶汤的味道就淳正。洪州用瓷做锅,莱州用石做锅。瓷锅和石锅都属雅器,但质地不坚固,难以持久。用银做锅最清洁,但过于奢侈和华丽。雅致也雅致、洁净也洁净了,若要经久耐用,终归是铁锅好。
交床
交床是用“十”字交叉做成的锅架,挖空中间,用来放锅。
夹
夹子用小青竹做成,长一尺二寸,使一头的一寸处有竹节,节外另一头剖开作为烤茶用。小青竹的竹汁润在火上,借竹子的香洁气味以增进茶的滋味。这种情形,不在山林中不易做到。或以精铁熟铜之类材料制作夹子,以取其经久耐用的长处。
纸囊
纸囊是用又自又厚实的剜溪所产的藤纸缝起来的双层纸袋,用来贮藏烤好的茶,使茶的香气不致散失。
碾与拂末
碾是用桔木做的,其次用梨、桑、桐、柘等木料制作。使其内圆而外方,内圆有利于运转,外方能防止它倾倒。碾的里面恰好容纳碾砣。木碾砣的形状就象没有辐的车轮,当中有一个轴,轴长九寸,宽一寸七分。碾砣的直径为三寸八分,当中厚一寸,边厚半寸。轴的中间方形,轴柄圆形。拂末是用鸟类的羽毛制作的。
罗与盒
罗筛下的茶未用盒盖贮放,把“则”放在盒中。罗用剖开的大竹片弯曲呈圆形,以纱绢做罗衣。盒用竹节制做,或用杉木片弯曲呈圆形做成,并涂上漆。高三寸,盖一寸,底二寸,口径四寸。
则
则是一种量器。用海贝、蛤蜊之类或用钢铁竹制的匙。一般煮一升水,加入一平方寸的茶末。喜欢喝淡茶的人,减少一点,而爱喝浓茶的人,酌量增加一些。则,就是量、度和准绳的意思,所以称之为则。
水方
水方用榈、槐、楸、梓等类木板拼合而成,里面及外缝要上漆,能盛水一斗。
漉水囊
一般使用的漉水囊,外框是用生铜铸成的,粘水湿后没有青苔、污物和腥涩气味,若用熟铜则多生青苔、污物,用铁则多腥涩气味。居隐山林的人有的也用竹木制作。而竹木制作的,不能经久耐用,不便涉远旅行。所以都用生铜制作。囊用青竹蔑编织后卷拢来,用碧色的丝绢缝好,并缀上细翠钿,又做绿色的油绢袋把漉水囊装在里面。漉水囊直径为五寸,柄一寸五分。
瓢
瓢又叫牺构,是用剖开的葫芦作成,或用木头剜成。晋朝杜毓所著《薛赋》中说:“酌之以匏”。匏就是瓢,口宽,胫把处薄,柄短。永嘉年问,余姚人虞洪到瀑布山采茶,遇见一个道士,对他说:“我叫丹丘子,日后你做的盆构器皿有多的,请给我一点。”“牺”就是木杓子,现在常用的是用梨木制作的。
竹岕
竹岕用桃、柳、蒲葵木制作,或用柿心木来做。长一尺,两头用银包裹起来。
鹾簋[揭]
鹾簋,用瓷做成,圆径四寸,盒状。有的分为瓶状,或为曼状,装盐用。“揭”用竹片制成,长四寸一分,宽九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