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艺术青闺爱巧:中国女子的古典巧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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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花之艺(花底拾遗之韵事)(4)

141.“携银烛探窃脂巢处。”窃脂是传说中好盗脂膏的一种鸟,也叫桑&;,就是蜡嘴鸟(见陆玑《诗疏》)。女郎拿着蜡烛去探鸟儿的巢,是喜爱它还是讨厌它呢囗

142.“纱橱内悬胆瓶。”碧纱橱即隔扇门,是用木隔扇分隔房内。扇框架上糊纱,故而得名。纱橱里悬挂胆瓶,是为了插花观赏。

143.“对镜比花发妒。”对着镜子看自己的容貌,时光匆匆流逝,又看着开得正盛的花朵,心中会有嫉妒。

144.“上秋千飞红如雨。”女郎春日攀着彩色秋千索荡秋千,触碰得花朵红瓣飞洒如雨,撒在绿茵上。施绍莘《太常引·上秋千飞红如雨》词咏道:“自攀彩索转香轮,不脱郁金裙。裙底扇芳尘,惊起花魂一星。

云堆鸦鬓,风生翠袖,催落雨缤纷。到地却无声,漫赢得空阶绿阴。”

145.“行酒触繁英有罚。”行酒令时,碰到了酒桌上的花朵,就要被罚酒。

146.“唾香脂染损红心。”唾唇上香艳脂染坏了红心。这红心指的当是红唇上点的一点浓红。宋代苏轼有《忆秦娥》词,为一位叫作双荷叶的姑娘写的:“双溪月。清光遍照双荷叶。双荷叶,红心未偶,绿衣偷结。”红心又是芳心之隐喻。

147.“摹兰竹影学画。”看月光或烛光下的纱窗、粉墙上映出的兰花、竹叶影,珊珊可爱,要把它临摹下来,就是天然图画,据《图绘宝鉴》载,墨竹就是一位五代时的李夫人看了竹影后发明的:“李夫人……月夕独坐南轩,竹影婆娑可喜,即起挥毫濡墨,模写窗纸上。明日视之,生意具足。或云:‘自是人间往往效之,遂有墨竹。’”

148.“青丝一缕系狂蜂。”把自己的一缕头发系住狂蜂,别让它乱飞。

149.“除夜朱砂染柏叶。”除夕夜有饮用柏叶酒的习惯,以祝寿、辟邪,朱砂染柏树叶也是此意。汉代应劭《汉官仪》卷下:“正旦饮柏叶酒上寿。”

150.“结束上采莲船。”结束,即装束、挽束之意。将衣裙挽结起来,活动方便一些,登上采莲船采莲去。

151.“串金刚子念珠。”金刚子是金刚树(一名天目树)结的子,很坚硬,可以串起来做念珠诵佛。

152.“花祥瑞,祷郎中甲。”花祥瑞,指的是花开连理等类,古人视为祥瑞。女郎见到祥瑞之花,祈祷郎君高中,此意殷殷。

153.“藏冰水,制五色菊。”藏起冰水,制作五色菊。五色菊,颇怀疑是南宋《武林旧事》说的春兰秋菊:“又以苏子微渍梅卤,杂和蔗霜、梨、橙、玉榴小颗,名曰春兰秋菊。”这一种五色缤纷的、酸梅冰水泡制的饮料滋味自当不错。

《花底拾遗》是隽妙小品,明末张潮读了以后,觉得十分美好,也不顾西施效颦之讥讽,仿作了《补花底拾遗》:“岭南黎美周先生,著《花底拾遗》百五十余则,约束芬芳,平章佳丽;现美人身而说法,入名花队以藏身,真令人艳动心魂,香生齿颊。窃效颦于西子,同避世之东方,补其缺略。空惭狗欲续貂,仿厥体裁,或者蝇能附骥云尔。”这篇续文有的句子就是仿《花底拾遗》而已,但还是有一些写得很好。这里也翻译一下。

1.“百花生日,约邻姬共祝。”百花生日就是花朝节,女郎和女伴们一起庆祝。

2.“藏花瓣装绣枕。”花瓣装进枕头里作为枕芯,是当时常见的做法。宋代陆游就有诗句提到菊花枕,也有用玫瑰花等。

3.“纫'制小幡,倩郎书字。”将香草串成小幡,让郎君在上边写上字。这大约是引用唐代段成式《酉阳杂俎》中护花幡的故事。挂起小幡,风神就不能再吹落花朵。

4.“戏以松针柳线为郎制荷衣。”用荷叶裁剪衣服,松叶为针,柳条为线,当然只是戏闹而已。

5.“闻雨声,命侍儿为花张盖。”

6.“选佳花、彩蝶入绣谱。”

7.“夏月,以蕉叶代簟卧,席草坐。”

8.“晨起吸花梢露。”

9.“选古人咏花诗。”5—9条都与《花底拾遗》有重复之处。

10.“自绣梅花帐。”在帐子上绣梅花,清丽宜人(见第九章)。

11.“收柳絮作茵褥。”柳絮可以作为被絮,也很清雅。

12.“数花须。”女郎数着、抚着园中花朵、花蕊,大约是从唐代杜甫《陪李金吾花下饮》诗“见轻吹鸟毳,随意数花须”一句引申而来。

13.“剜莲房作茗碗。”将莲蓬剜做茶杯,一定是小巧可爱。

14.“出巧思作花下朱栏。”

15.“共郎考订花谱。”

16.“戏学鸟语。”

17.“采百花可入药者。”14—17条也都和《花底拾遗》重复。

18.“莲瓣书佛偈。”在象征清静的莲花瓣上书写佛偈,先已藏有深意。

19.“纤指剥莲房送郎口内。”纤手将莲子剥出,送进郎君口中。

20.“制花菹。”菹就是酱,花菹,大约是玫瑰花酱之类。

21.“握莲子教郎射覆。”手里握住莲子,教郎君射覆,让他猜是什么东西。

22.“制小词镌竹上。”写了一首小词,刻在竹林里的竹竿上。

23.“散花供佛。”女郎就像飞天那样,从花盆里掬起缤纷花朵散下,供奉于佛前。

24.“调丹青诸彩色染菊蕊。”这里写的是给菊花染色,据《广群芳谱》载,菊花可以染成蓝、墨二色,须先多种一捧雪、银芍药、月下白三种白色花,蕊将开,用金墨研浓,染花心数次。也可以用五色颜料染花,极易入瓣,但花不耐久。

25.“薛涛笺自写艺兰月令。”艺兰月令已见前。

26.“梧叶落取制炉灰。”古人熏香时,炉灰必须是特制的,不能用普通的炭灰。这里说用梧桐叶来制作。施绍莘《怨三三·梧叶落取制炉灰》说:“博山未尽鹧鸪斑,留住香烟。尚觉氤氲触鼻尖,炉灰薄,要重添。

秋风梧叶穿帘,已蚀尽青虫碧。烧却寸心难,经过尘劫,便近旃檀。”博山炉子里要不断添香,炉灰也要重添。要用这在秋风中坠下的梧桐叶来烧。就像经过尘劫一般,便可以接近旃檀之妙香。

27.“捣花汁染诗笺。”即用蜀葵花之汁水染彩色笺之类。

28.“桐叶学书。”梧桐叶较阔大,可以练字作书。

29.“嗔鸟啄含桃。”含桃就是樱桃,女郎嗔怪鸟儿把它啄破。

30.“剪桐叶作弓鞋样。”女郎的鞋子都是自己做的,选取大张的桐叶剪做鞋样,可见其巧。

31.“约邻姬斗草。”

32.“花露和粉傅面。”31—32条已见前。

33.“中秋夜艳装种莺粟。”月圆夜,女郎种莺粟(罂粟)花时打扮漂亮,画靓妆,穿上衣裙,花也会受到影响,就开得更美。这是在期盼花好月圆,人也团圆。莺粟花是极为娇媚的,也含有多子的象征,并没有像后来的毒花的名声,故而过去受到闺人们的欢迎、喜爱,如文囗有《罂粟萱石图》。足见女子心思之细腻。

34.“制花谜。”

35.“倩郎簪花。”34—35条已见前。

36.“荷叶贮水盥纤指。”荷叶代水盆,注满水,以盥洗手指。

37.“屑香瓣实锦囊。”香花装满锦香囊,佩在身上。

38.“为郎制踏青鞋。”鞋是春日踏青时的精致鞋子,女郎是为郎君做的,更要做得特别精致。

39.“撷花酿酒。”花可酿酒,见前。

40.“折垂柳作同心结。”杨柳有留人之意,还要挽做同心结。

41.“洗桐。”将梧桐树洗刷得特别青翠,这或是用元代画家倪瓒洗桐的典故。

42.“纫五色纱囊贮花种。”用五色纱囊贮存鲜花的种子,可见对鲜花的重视、珍爱。也可能与唐代的献生子有关。明代田汝成《西湖游览志馀·熙朝乐事》说:“二月朔日,唐宋时谓之中和节,今虽不举,而民间犹以青囊盛五谷瓜果之种相遗,谓之献生子。”

43.“制菊苗柳芽作茗。”菊花苗、柳叶芽晒干了可以代做茶叶。

44.“坐桐阴待月。”坐在梧桐树荫下,期待那明月升起。

45.“嘱郎命奚奴采红叶。”叮嘱郎君,让人采来红叶,是为了题诗在上。

46.“课婢灌花。”已见前。

47.“花下晚妆。”在瓶花下画晚妆,是要准备赴约去。

48.“教鹦鹉百花诗。”已见前。

49.“拜花神。”花神是花朝节时要拜的。

50.“嘱郎攀桂花露与儿洗面。”将桂树上芬芳的桂花露给小儿女洗面,芳香可喜。

51.“浣花。”将蒙上尘埃的花浣洗干净。明代袁宏道《瓶史》有详述。

52.“捣凤仙花汁和粉傅面。”凤仙花汁和粉涂面,想是会有红润香美的效果。

53.“喷水润莓苔。”碧苔惹人爱,要喷水润湿。

54.“掷花蕊赚金鱼。”抛掷下花蕊,哄得那金鱼以为丢下了鱼食,游来争抢。

55.“灯下位置花影。”插花在灯烛下,要精心布置,让花影显出美韵。

56.“缚花球。”香花可以串联成球,有素馨花球、桂花球、晚香玉花球等,香气袭来,喝了酒的人可以醒酒。屈大均《广东新语》说:“或当宴会酒酣耳热之际,侍人出素馨球以献客,客闻寒香,而沉醉以醒,若冰雪之沃乎肝肠也。”小巧的素馨花,汇聚成球,却是那么香氛馥郁。

诗人施绍莘又收集有一些短句,也是仿照《花底拾遗》之例。如“观浮萍羡杨花再世”“夜听芭蕉叶上雨”“簪桃花销恨”“枇杷花里闭门”“烧红烛照海棠睡起”“将离赠勺药”“蔷薇露盥手诵郎诗”“谷雨前采茶”“对菱花镜”“留得枯荷听雨声”“香桃如瘦骨”“吹叶嚼蕊”“病容扶起种菱丝”“手牵苔絮长莼花”“鬓湿杏花烟”“玉罂汲水桐花井”“下阶自折樱桃花”“天寒袖倚修竹”“帘掷西风人比黄花瘦”“摘叶喂蚕”“夜听芭蕉叶上雨”等,都是前人诗词的名句,或常见的典故,余韵悠长。

注 释

[1]. 唐代《刘宾客嘉话》记载:“谢灵运美须,临死日施为南海祗洹寺维摩诘像须。唐中宗朝,安乐公主五日斗百草,欲广其物,令驰骑取之。又恐为他所得,因剪弃其余。”南朝诗人谢灵运是美髯公,自己布施做了庙里的佛像的胡须,唐中宗的女儿安乐公主斗草时,为了拿出珍罕之物,派人去把这胡子剪了。

[2]. 如郑振铎《蝴蝶的文学》就提道:“在东方,蝴蝶是我们最喜欢的东西之一,画家很高兴画蝶。甚至于在我们古式的帐眉上,常常是绘饰着很工细的百蝶图。———我家以前便有二幅帐眉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