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外国文学简编(亚非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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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概论 西方文化的冲击和亚非的启蒙运动

亚非国家的历史发展快慢不一,其文学的近代期一般始于19世纪中叶,止于20世纪初叶,前后还不到一个世纪。虽然时间不长,但它具有重大的历史意义,是从封建旧文学向现代新文学过渡的历史转折期,起着承上启下和继往开来的作用,为亚非现代文学的诞生准备了条件。

十七八世纪时,一些亚非国家的封建社会内部已出现资本主义的萌芽,本来可以开始缓慢地步入近代化的进程,然而西方殖民主义和帝国主义的入侵却使这个进程被迫改变。到了19世纪初,菲律宾、印度尼西亚、缅甸、印度等已分别沦为西班牙、荷兰、英国的殖民地;19世纪末20世纪初,越南、朝鲜也先后沦为法国和日本的殖民地;19世纪30年代到50年代,伊朗、埃及和中国等则先后沦为半殖民地国家。所以,近代的亚非地区,除日本外,都沦为西方的殖民地或者半殖民地国家了。

当西方殖民主义和帝国主义大肆入侵的时候,亚非各国仍处于封建王朝的残酷统治下,落后的封建社会关系严重地阻碍着各国经济、文化的发展。对西方的殖民入侵,各国封建统治者起先还有反抗,后来在殖民主义者的威逼利诱下逐渐妥协,有的则投降甘当傀儡,并和西方殖民主义者互相勾结,共同镇压本国人民的反抗。到了19世纪下半叶,西方殖民主义、帝国主义与亚非人民之间的民族矛盾,封建主义与人民之间的阶级矛盾越来越尖锐,成为亚非近代的基本矛盾。

在民族处于存亡危机之时,亚非人民并没有停止过反对帝国主义和殖民主义的斗争,先后爆发了声势浩大的人民起义,如1825—1830年印度尼西亚爪哇人民的抗荷起义,1832—1847年阿尔及利亚人民的抗法战斗,1838—1842年阿富汗人民的反英殖民战争,1848—1852年伊朗的巴布教徒起义,1851—1864年中国的太平天国运动,1857—1859年的印度士兵起义,1896年菲律宾的卡的普南武装起义等。这些起义虽然失败了,但给亚非人民带来了历史的教训,开阔了他们的眼界,使他们看到了东西方的差距。

西方殖民主义和帝国主义的侵略给亚非人民带来苦难的同时,也带来了西方文明和文化。亚非人民从苦难和战斗中,领略了西方的船坚炮利,也开始接触先进的西方文化。在西学东渐之后,许多国家便出现启蒙运动和改良主义运动,西方的资本主义文化猛烈地冲击着东方的封建主义文化。日本自1868年“明治维新”后,首先摆脱了封建主义的束缚而走上资本主义的发展道路,成为东方唯一的资本主义和帝国主义国家。其他的许多亚非国家也在积极地吸收西方文化中先进的思想和新的理念,在19世纪末和20世纪初出现了改良主义运动的热潮,如中国的戊戌维新运动、朝鲜的爱国文化运动、越南的“东游运动”、菲律宾的“宣传运动”、印度的国大党运动、土耳其的新奥斯曼党人立宪运动、伊朗的君主立宪运动、阿拉伯国家的民族文化复兴运动等等。与此同时,亚非人民反对殖民主义、反对帝国主义的民族斗争烈火也愈烧愈旺,1894年朝鲜爆发甲午农民战争,1885—1896年越南出现“勤王运动”,1896—1902年菲律宾爆发独立战争,1905—1911年伊朗发生资产阶级革命,1905—1908年印度出现民族运动的高潮,而1911年中国则爆发了推翻数千年帝制的辛亥革命。

起初,西方对东方进行殖民侵略是为了满足资本主义原始积累的需要,重点放在经济掠夺上,对文化问题一时还难以顾及。到了近代,西方对东方的殖民瓜分已基本完成,各自建立了直接的殖民统治或确定了各自的势力范围。这时大批的西方殖民驻扎官、军队、商人、传教士等来到各自的殖民地定居,形成了殖民地白人统治阶级的社会。随着白人殖民者的到来和白人社会的形成,西方文化对殖民地的冲击和影响便形成不可阻挡之势。而这时西方殖民国家的资本主义也已发展到更高阶段,需要把殖民地纳入自己的资本主义市场经济体系。这样,在东方殖民地的土地上便开始出现资本主义的市场经济和统一的殖民地行政机构。为了满足这一新形势对相应人才的需求,西方殖民统治者不得不在殖民地兴办西式学校,从原住民中培养一批掌握近代文化知识的人才。于是在殖民地开始出现与封建旧文人不同的新型知识分子。他们中间有不少人,在接受西方文化中先进的思想之后,便成为现代民族觉醒和民族运动的先锋,这是西方殖民主义者所始料不及的。当然,也有一部分人受殖民奴化教育的影响较深,甘当为殖民统治者服务的洋奴。

从世界发展的历史来看,亚非的近代期确实不同于西方,归纳起来,大致有以下几个特点。

第一,亚非国家不能正常地从封建主义向资本主义过渡,除日本外,大都成了西方的殖民地或半殖民地国家。亚非人民与殖民主义、帝国主义之间的民族矛盾和与封建主义之间的阶级矛盾成为近代的基本矛盾。

第二,随着资本主义世界市场的形成,各殖民地成为西方资本输出的场所、廉价劳动力和原料的来源以及商品倾销的市场,殖民地封建割据的自然经济开始被打破,逐步过渡到统一的资本主义市场经济。

第三,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引进和市场经济的发展,促使殖民地社会发生了结构性的变化,出现了新的阶级和阶层,其中最重要的是无产阶级和民族资产阶级以及新型的知识分子阶层,他们成为民族觉醒的先锋和新文化运动的倡导者。

第四,东西方文化发生正面的碰撞,西方文化的冲击动摇了东方封建传统文化的根基,西方文化的影响逐渐取代东方三大文化的影响而居于主导地位,出现了西方文化的启蒙运动、东西方文化的论战、新学旧学之争等。

第五,整个近代期是个过渡期,它为现代民族觉醒和新文化运动奠定了阶级基础和提供了必要的条件。

近代亚非文学就是在这样的新旧交替的历史转型时期形成的。它结束了封建的、停滞不前的旧文学,在新形势下和西方文学的影响下,逐步向民族的新文学迈进,从内容到形式、从思想观念到艺术手法都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近代亚非文学由于各国的具体历史条件不同,发展有快有慢,并不平衡。总的来说,那些传统文化基础雄厚而又较早接受西方文化影响的民族和民族民主运动发展较快的国家,其文学的发展就比较快而且成就较突出;而那些文化基础较差、社会发展较落后和受西方文化影响较晚的国家和民族,其文学的发展则较迟缓,甚至停滞不前。

在东亚地区,日本是亚非唯一的资本主义国家,其资本主义发展的道路比较独特,时间短、速度快,在短短几十年内就完成了整个资本主义的发展进程。日本近代文学的发展也有同样的特点,它始于1868年的明治维新,通过积极借鉴和吸收西方文化和文学而突飞猛进,在短短几十年内也基本上完成了西方近代文学几百年的进程。它派别众多,各种倾向并立交叉,涌现出一批有成就、有影响的作家和作品,如二叶亭四迷、岛崎藤村、夏目漱石等。

近代东南亚文学的发展相对来说比较缓慢,19世纪后,西方文化的影响才显露出来。它是在西方文化的冲击下和民族矛盾上升的时候发展起来的,最早宣扬西方文化的马来作家阿卜杜拉可以代表前者,菲律宾民族运动的先驱爱国诗人黎萨尔可以代表后者。

在南亚地区,印度的近代文学独树一帜。它是在印度人民反对殖民主义、反对封建主义的斗争中发展起来的,始于19世纪二三十年代,到19世纪后期取得显著的成就,诞生了具有世界影响的伟大诗人泰戈尔和著名的小说家萨拉特,以及著名的伊斯兰诗人伊克巴尔。印度近代文学的发展充满外来文化影响与民族文化传统、革新与保守、近代思潮与宗教思想之间的矛盾和冲突。这种复杂的现象构成了印度近代文学纷杂繁复的面貌。

在西亚、中亚、北非地区,19世纪开始出现文化复兴的曙光。埃及的近代文学起步最早,19世纪初就出现了复兴民族文学的运动,对阿拉伯地区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其先驱者是巴鲁迪。随后阿拉伯本土的黎巴嫩、叙利亚,西亚的伊朗、土耳其等国的近代文学也有较大的发展,涌现出不少著名的诗人和作家,其中最负盛名的是黎巴嫩和叙利亚的“旅美派”诗人纪伯伦、伊朗的诗人巴哈尔、土耳其的作家赛斐汀等。至于北非以外的非洲近代文学,大都仍处于沉寂状态之中。

近代亚非文学是在与西方的民族矛盾日益尖锐和西方文化、文学的影响越来越深入的趋势下发展起来的,归纳起来大致有以下几个方面的特点。

第一,它反映近代亚非社会的基本矛盾,反对帝国主义、反对殖民主义和反对封建主义成为时代的主题。在反对帝国主义、反对殖民主义的民族斗争中涌现出一批爱国作家和充满爱国激情的作品,许多人既是民族诗人和作家,又是无畏的民族英雄,直接参加并领导民族斗争,有的还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第二,近代亚非文学在19世纪后半期经历了一个较长的文学启蒙运动的阶段,出现了一批具有启蒙思想的作家。他们一方面要面对本民族的封建统治者,揭露他们的残暴和无道,批判封建的迷信落后思想;一方面要面对西方的殖民统治者,揭露他们的罪恶本质。在面对这个挑战时,他们需要拿出新的思想武器来进行战斗,而这个新的思想武器主要来自西方文化。对亚非殖民地和半殖民地国家来说,西方文化具有两重性,一方面它是随着西方的殖民侵略而来的,为殖民侵略服务;一方面它又是世界先进文化的代表,能给亚非人民带来进步的新思想和新观念。所以在接受西方文化影响的过程中充满着矛盾和冲突,正面、负面的影响兼而有之。

第三,近代亚非文学的发展主要以西方近代文学为鉴,许多国家是从翻译西方文学名著着手的。例如19世纪中叶,埃及就设立了翻译局和阿拉伯语学院,土耳其、印度、日本和东南亚一些国家也在同一时期大量翻译介绍西方文学作品,使亚非作家大开眼界,得到启发。

第四,随着历史的发展和西方文化、文学的引进,近代亚非文学的观念发生了变化。文学的内容摆脱了封建宫廷和宗教神话的束缚,更加贴近社会的现实生活。在艺术形式上大量吸收了西方近代文学的新式样和新体裁,如长篇小说和短篇小说、新体诗、戏剧等。而在文学语言方面,则采用了比较接近大众语言的新文体,使文学走出宫廷的高墙和文人的圈子而走向社会。

第五,近代亚非文学带有过渡性的特点,与现代亚非文学之间没有泾渭分明的界限。前者是后者的准备阶段,后者是前者的必然结果,都是在反帝、反殖和反封建的历史进程中传承下来的。总之,近代亚非文学,尽管各国的发展不平衡,所走的文学道路也不一样,但在反帝、反殖和反封建这一点上是相同的。近代亚非文学在亚非文学史上起着承上启下的作用,一方面继承自古以来优秀的文学传统,一方面积极吸收西方文化、文学的营养,打破了旧文学一潭死水的局面,为蓬勃发展的现代亚非文学铺平道路和奠定基础。

思考题

1.请简述近代亚非文学的时代特点。

2.请简述民族矛盾和西方文化对近代亚非文学的影响。

3.请简述近代亚非文学的历史作用和主要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