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美丽妖娆的身形倒地，我挥挥衣袖，转身便要走。
她睁大了眼睛，心有不甘：“你竟如此心狠……”
我回头，在她面前蹲下：“是你从认识我第一天起，自愿替我查探吴天塔的消息，我没有给过你任何承诺，你也不过是贪图我能给予你的精气。明明知道彼此的利用关系，你还要深陷下去，是你太蠢。”
“我对你的心意……难道你都看不到……”
“心意？”我扬眉，“我对你来说重要到你愿意牺牲性命么？”
她迟疑片刻：“愿意……”
“你迟疑了。”我把手覆上她那双美目，“若是真心，就不该有片刻的犹豫。你没有你说的那么爱我。”
“不……”
“何必自欺欺人。就算知道你爱我又如何？我对你，只有利用，并无其他。”
在她陷入黑暗的前一刻，她长长的指甲掐进我手背：“不……我不甘心……告诉我，谁才是你的在意！”
她话音刚落，我的手便用了力。
我站直身子，斜睨地上缩成一团的牡丹花。
花瓣凋零，转瞬落入尘土。
我不会告诉她，我什么都不在意。
除了，万年来的仇恨。
回到青丘，果不其然她翻滚着她圆圆的身子在地上自顾自玩儿得开心。我故意放重了脚步让她听见。
她望了望我来的方向，嗖地一路小跑跳到我脚上，顺着黑色锦袍往上爬，拱到我怀里。
动作一气呵成。
从不曾有任何妖魔鬼怪敢这般对我，他们要么畏惧，要么恭维。除了这只小狐狸。
我自问，是否太娇纵她？
趁我有片刻的失神，她已经把我浑身嗅了一遍，讪讪跳下去，离我半尺远。
我看着她不觉好笑，于是招手：“小小，过来。”
“不要。”她扭头，竟是转过头去。
“为什么？”
“你身上有血腥味，一点也不好闻。”
我恍然，方才着急赶回来，竟忘了更衣。
因为她从不喜腥味。
我从怀中掏出一块麻糖：“估计这个你也不要了，那我就吃了吧。”
“不要！”她一个箭步跑过来用舌头把我手心的糖卷走，然后又跳开离我半尺远，“你快点把血腥味去掉！”
我无奈笑笑，隐去身形。
再出现在她跟前，她已经自动自发跑到我怀里窝好，小鼻子嗅了嗅，终于放心下来，“冥渊，你这一天很危险么？方才的血腥味很浓。”
“没什么，恰巧路过一处血腥地而已。”
“什么地方？发生了什么事？”
“一朵牡丹花精元神被毁了。”
“不会是先前与你相好的那个吧……”
“自然不是，我与花精也没什么关系……”
“啧啧，”她用“你说谎”的眼神看我，暧昧道，“她看你的那个眼神，鬼才信。”
“信不信由你。”
听我云淡风轻的口吻，她用爪子挠挠耳朵，“算了，反正不是你有危险就成。”
“放心，你何时见我有什么危险？”
“那倒是。”她安心窝回我怀里，“我睡一觉，不要吵醒我。”
我失笑，揉揉怀里的小脑袋，任她陷入沉睡。
我背靠着大树醒过来。
原来我也睡着了。
只是我不明白，怎会又一次无缘无故就入眠？自从万年前从巨石下逃脱出来，我便向来浅眠。
不是不想睡，是根本睡不着。
一闭上眼，就是巨石滚滚奔来，我却躲不过。
所以我不敢睡。
只有她窝在我怀中的时候，我才会莫名安心下来，才能毫无意识睡去。
我自问，是否在依赖她？
看着她浅白的皮毛随呼吸起伏，我哑然失笑，哪怕她是九尾狐，在我眼中也不过一只法力不值一提的小狐狸，我怎会有心依赖？
她醒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后直直把我盯着。
我把她放在地上，理理身上的衣袍才问她：“怎么了？”
“冥渊……”
一听她的语气，我就知道她要撒娇了。瞥了她一眼，我淡淡道：“要什么就说。”
“过两日姑姑要和那人成亲了，我想去观礼……”
“我带你去。”
“可是……我想……”
“想成人形亲自参加？”
“嗯，你有没有办法？”
“办法倒是有，只不过……”
她被封印，除非冲破印记，但这样做她就得重头修为。于她不好。
“只不过什么？你告诉我，多难我都去办！”
“算了，”我心下坦然，“我帮你就是。”
“冥渊你太好了！”她一跳蹦上我的肩膀，在我脸上蹭。
我很想提醒她这个动作有多亲密，若她是人形，这个动作绝对不适合出现在我们之间，而我是不习惯与人如此这般亲热的。
转念又想，算了，与她这只小狐狸计较什么。
她绒绒的毛很柔软，偶尔被蹭蹭大抵也是无妨的。
不过，让她化成人形，却是要花费一些精力。
等到青腰成亲那日，天不亮我就唤醒了熟睡的小小。
她拿爪子揉揉眼，迷蒙着问：“怎么了？”
“不想变成人去观礼？”
“要！”她蹦得很高，在我面前吱吱叫。
我挂起嘴角的笑：“那要听话。”
“保证听话！”她使劲点头，在我面前趴下。
“我把所有的精元借你，助你成人形。”
她惊讶：“精元全借我，你就暂时什么法力也没有了……”
“对，所以你要寸步不离跟着我，若我有事你必须救我。”
“我肯定寸步不离，不过说到有事，冥渊啊，你到底有多少仇家？”
“多得数不清了。”我拍拍她的头，“观礼的时候也要在我身边，不能抛下我。”
“当然当然！”
我将身体里的精元抽空，注入到她天灵中。
她窝在被子里，我看着被窝中的一团慢慢被抽长，长出四肢，一张清秀的脸一半露在被子外，一半被遮住，她的声音瓮声瓮气：“好了。”
我转过身，笑道：“穿上衣服。”
身后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我能猜到，她的脸一定红得像天边的云霞。
“冥……渊……，好了……”
我转过身，颇有些意外。
第一次见到她人形的模样。
远山入黛的眉，眉尾上翘的眼，深如墨潭的瞳。
她的眼睛很漂亮。
收起惊讶，见我面色如常，她反倒是不安：“那个……是不是很奇怪？”
“很好，走吧。给你姑姑一个惊喜。”
她一身欢呼，率先推开~~房门。
门外，一轮圆日冉冉升起，她站在光影中，转过头来甜甜一笑：“冥渊，谢谢你！”
我的呼吸忽然顿了顿，又恢复如初。
一定是刚才的阳光晃花了我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