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孟子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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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孟子发愤 请教(4)

万章讲完了这段故事后问孟子:“难道舜不知道象欲杀害他吗?”

孟子说:“为何不知?象忧舜亦忧,象喜舜赤喜。”

万章又问:“那么,舜之喜是假装的吗?”

孟子也给万章讲了个历史故事,作为对他问题的答复:

从前有一个人,送给郑国子产一尾活鱼,子产命主管池塘的人畜养起来,那人却烹着吃了,回报说:“刚放到池塘里的时候,那鱼还半死不活的,一会儿则扬扬得意,摇头摆尾,突然逝去,不见踪影。”子产说:“得其所哉,得其所哉!”管池塘的人出来说道:“谁说子产聪明,予既烹而食之,他还说:‘得其所哉,得其所哉!’”

讲完了这个颇有风趣的故事,孟子说:“君子可用合乎人情之方欺之,不可用违反常理之术骗之。象既已伪装敬爱兄长之状,舜则真诚相信而欣喜,哪里是伪装的呢?”

当尧之世,天下有四凶,舜把共工流放到幽州,把兜发配到崇山,把三苗之君逐之于三危,将鲧杀死于羽渊。惩处了这四大罪犯,天下便都归象了,因为舜讨伐了不仁者。象每天将谋杀舜作为他的工作,兄弟相煎,不仁之极,舜却以有庳(bì)之国来封他。有庳国的百姓有什么罪?同是恶人,对别人,就加以惩处;对弟弟,就封以国土,难道这竟是仁人之举吗?

万章向孟子请教这个问题,孟子说:“仁人对于其弟,有所忿怒,不藏之于心;有所怨恨,不畜之于胸,惟亲之爱之罢了。亲之,欲使其贵;爱之,欲使之富。将有庳封与象,正欲使其既富且贵也。身为天子,其弟却为匹夫,可谓亲爱吗?”

万章问道:“尧将天下授与舜,有此事吗?”

孟子答道:“不,天子不能将天下授与人。”

“那么,舜得天下,是谁授与的呢?”

“天与之。”

“天与之,是天谆谆告诫的吗?”

“不,天不开言,以行动与工作示之而已。”

“以行动与工作表示之,该如何解释呢?”

“天子能向上天推荐人,却不能强迫上天与之天下;正如诸侯能向天子推荐人,却不能强迫天子将诸侯之位给与他;大夫能向诸侯推荐人,却不能强迫诸侯将大夫之职与之。昔者尧荐舜于天,天授之;又荐舜于民,民亦受之。故曰,天不言,以行动与工作表示而已。”

“荐舜于天,天授之;荐舜于民,民亦受之,如何解释呢?”

“尧命舜主持祭祀,诸神都来享用,此天授之也;又令其治理天下,天下得治,百姓安居乐业,是民亦受之也。天授之,民受之,故曰,天子不能以天下授与人。舜相尧二十八年,尧崩,三年之丧毕,为使尧之子继天子位,舜避之南河之南,天下诸侯朝观者,不到尧之子处,而到舜处;讼狱者,不到尧之子处,而到舜处;讴歌者,不讴歌尧之子,而讴歌舜。故曰,此天意也。于是舜才返回首都,践天子之位。倘舜居于尧之宫室,逼尧之子让位,是谓篡夺,非天授之。《太誓》曰:‘百姓的眼睛即是天的眼腈,百姓的耳朵即是天的耳朵。’所言正是此意。”

这里,孟子将人民摆到了与天等同的位置,或者说民意即是天意,他们是决定天下命运的绝对权威。

到了禹,天下不传圣贤而传子孙。万章请教孟子,应该怎样看待这一问题,是否到了禹便道德衰微了呢?

孟子对此作了回答与分析:

究竟应该把天下授与谁,决定于天意,天要授与圣贤,便授与圣贤;天欲授与君之子,便授与君之子。昔者,舜将禹荐于天,十七年后舜崩,三年之丧毕,禹为要让位给舜之子,自己便躲到阳城去。可是天下百姓跟随禹,犹如当年尧崩之后,他们不跟随尧之子而跟随舜一样。禹将益推荐给天,七年后禹崩,三年之丧毕,益又为让位给禹的儿子,躲到了箕山之北。当时的朝觐者,诉讼者,都不到益那里去,而到禹之子启这里来;讴歌者不讴歌益,而讴歌启,他们说道:“启乃吾君之子也。”尧之子朱丹不肖,舜之子亦不肖。而且舜之相尧,禹之相舜,经历的岁月久,施与人民的恩泽多。启和益则不同,启很贤明,能够认真地继承禹的传统。益之相禹,历时短,施与人民的恩泽少。舜、禹、益之间相距的时间长短,以及他们儿子的好坏,都是天意,不是人力所能做到的。没有人叫他们这样做,而竟这样做了的,这便是天意;没有人叫他来,而竟这样来了的,这便是命运。以一个普通百姓而竟得到天下者,其道德必像舜、禹一样,而且还需有天子的推荐,所以孔子虽是圣人,因无天子的推荐,便不能得天下。世代相传而有天下者,天欲废弃之,必像桀、纣一样残暴无德,故益、伊尹、周公等虽是圣人,因所逢之君不似桀、纣,便不能得天下。伊尹相汤定天下,汤崩,太丁未立而亡,外丙在位两年,仲壬在位四年,太丁之子太甲又继承了王位。太甲破坏了汤之法度,伊尹便流放他到桐邑,三年后太甲悔过,自怨自艾,在桐能以仁居心,唯义是从,完全能够听从伊尹对自己的教训,然后返回亳都做天子。周公之不能得天下,如益之在夏,伊尹之在商。孔子说过:“唐尧虞舜以天下让贤,夏、商、周三代却世代传于子孙,其道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