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荡不起来的秋千:刘国芳哲理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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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位子

农校在郊区,离城里四十多里。离城这么远,学校少不了要一辆接人上下班的客车。

这个故事发生在车上。

这是一辆大客车,车上连坐带站可以容下七、八十人。当然,学校的教职员工远不只这些人,但大多数人都住在学校里,住城里的差不多也就是七、八十人。这些人中中层以上干部占一半,普通教师占一半。学校早就订下了规定,中层以上干部在车上有个座位,比如一号座位坐的是王八副校长二号座位坐的是胡来副校长三号座位坐的是钱开副校长(校长书记有专车)。以此类推,官越大,越坐在前面,官越小,越往后面坐。到最后第三十六号座位为此,都坐着学校中层以上干部。而普通教师,只好站了。

这规定其实很不公平,开始教师们很不服气,站在车上满脸的不高兴。但久了,也就算了,该站的站,该坐的坐。那些干部上车,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那些教师上车,找块空着的地方,站着。有时候有些干部出差了或有事没上班,那座位就空着。这时,就有一些老师会让另一些老师去坐,比如一个老师在车开后看见一个空位,便说:“李老师,有个空位,你去坐呀。”但那李老师不会去坐,他回答说:“我又不是干部,哪有我的座位。”或者说:“这是人家干部的位子,我去坐,这不是抢人家的位子吗。”这样的话或类似的话,那些站着的老师几乎都说过。会说这样的话,他们当然不会去坐那座位。那座位没人坐,便一直空着。有时候七七八八的干部或公或私都没来,车上便空出好多位子,但仍没人去坐,让那位子一上空着。

有一个年轻的老师,对这种做法特别不满,他后来找到校长,当面跟校长提意见。年轻老师说怎么能这样做呢,它极大地挫伤了教师的积极性。但校长根本不听年轻老师的意见,只说你认为不妥,等你当了校长再去改变吧。这话明显有讥笑年轻老师的意思。年轻的老师也是有自尊的,不但有自尊,还有能耐。他后来找了一个电视台的朋友,一个报社的朋友,把他们带到了车上,点着那些干部的名字让记者看。两个记者都很年轻,一边看着一边发着议论,一个说这学校等级观怎么这么严重,我来跟他曝曝光。另一个说我来写篇文章,发在报上让大家来讨论这件事。两个记者的话立即传到了校长耳朵里,他立即赶来了。校长也还年轻,但知道记者这种人物是不好惹的,他不想因一些小事而弄得满城风雨。他走来后很谦和地跟两个记者笑笑,然后把两个记者和那个年轻的老师请进了饭店。同时很谦和地告诉两个记者这一做法是前任校长规定的,他也觉得不妥,正在考虑废除。校长这样说,两个记者就只有痛快地喝酒了。

过后,校长果然把气车上那些领导干部的名字撕了,并召开了教职员工大会,明确规定车上那些位子只能让老师坐,所有干部都不能坐。散会后,就是下班回家时间了,但那些老师上了车,一点也不习惯,没人敢坐在座位上,都站着。那些干部,也没去坐座位。这样站着,车上便站不了多少人,弄得很多人上不了车。校长闻讯后,赶了来,亲自做工作,把一些年纪大的老师按在座位上。

这天开车,担搁了二十多分钟。

现在,车上坐着的,都是普通老师,所有的干部都站着。但因为位子有限,还有那么两三个老师站着。有年轻的老师,喜欢开玩笑,便看着那几个站着的老师说:“小赵小吴呀,站着的都是干部,你这一站,也像个干部了。”

那站着的老师听了,看看边上站着的干部,又看看自己,便有些不好意思了,慌忙在两个人坐的位子上挤个位子坐下了。

后来,农校的车上又出现了另一种状况,所有坐着的都是老师,站着的,都是干部。有些老师找不到座位,但这些老师绝不愿站着,都要挤个座位坐下,挤不下,便一屁股坐在车箱上。

一 声叹息

上帝和众仙在天上遥望着人间,他们看见一个十七、八岁左右的人,正风华正茂,但没过多久,这个人就满脸皱纹白发苍苍了。一个神仙于是叹一声,跟上帝说:人类真是太容易衰老了,刚才那个人还那么年轻,忽然间就老太龙钟了。

上帝说:人的一生,也就是我们眨眨眼之间。

一仙说:真是天上一日,世上千年呀。

说着话时,他们又看着一个人,这个人才十几岁,但也就是一会儿工夫,这个人也白发苍苍了。上帝这回也叹了一声,上帝说:人的一生的确是太短暂了。

一个神仙也叹一声,也说:的确是太短暂太短暂了。

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并不知道上帝和神仙在指点他,他坐在太阳下闭目养神。一个小女孩,蹦蹦跳跳走了过来。小女孩看着老人,问他说:老爷爷,你怎么满头白发呀。

老人说:我老了。

小女孩说:人老了就会满头白发吗?

老人点点头。

小女孩又说:人怎么会老呢?

老人说:活的时间长了,就会老。

小女孩说:爷爷你活了很长的时间吗?

老人又点头。

小女孩说:那么老爷爷,你还记得以前的事吗?

老人摇摇头,老人说:时间太久了,很多事都忘记了,不记得了。

小女孩说:爷爷,我以后也会像你这么老吗?

老人说:也会。

小女孩说:哪是什么时侯?

老人说:很久很久以后。

这个小女孩,在很久很久以后果然满头白发了,但在上帝看来,这很久很久的时间只是一会儿工夫。上帝和众仙看见那个小女孩老了,又是一脸的可惜,一个神仙说:你看,那个老太婆,刚才还是满脸稚气,现在就老了。

上帝说:老的真是太快了。

一个神仙说:上帝你发发慈悲吧,让人类活得长一点。

上帝点点头说:好吧,就让人类的生命再延长一倍吧。

一个神仙说:还短呀,也就是我们多眨眨眼的工夫。

上帝说:不短了。

在上帝作出延长人类寿命的决定后,人类的报纸几乎每天都连篇累版地刊登着有关生命的报道,人类称他们在生命科学有了重大突破,科学家巳经找到延长生命的基因,人的寿命可望达到200岁。

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大婆也看到这些消息,老太婆长叹一声,跟另一个也是满头白发的老太婆说:真能活到200岁,那我们在世上还得敖多久呀。

另一个老太婆没说,回答她的是一声叹息。

化石小小说刘国芳

有一个石匠很幸运,他在山里游玩,意外地发现了一只鸟的化石。那只化石鸟栩栩如生,非常清晰也非常生动。这个石匠很有经济头脑,他当时很需要钱也知道把这只化石鸟凿下来,可以卖得到钱。

石匠随后回家悄悄拿了工具来,没花多少工夫,就把化石鸟凿了下来。

果然,这只化石鸟一拿到市场上去,就有人出一千多块把它买走了。

凭石匠的生活经验,他知道那儿绝不可能只有一只鸟的化石,会有很多化石。果然,石匠再去凿了凿,又凿到了一只鸟。随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那儿是一片化石群,石匠才凿出一只化石鸟,另一只鸟或几只鸟就显现出来,石匠凿都凿不赢。

石匠真的是很幸运,一只只栩栩如生的化石鸟凿出来,使石匠财源滚滚而来,石匠一下子就发了。石匠做了几幢房子,甚至娶了几个老婆,日子过的有滋有味。

始终,石匠没把他的发现告诉人家。石匠从来都是一个人行动,独来独往,甚至连妻子孩子也没告诉他们,没人发现他的行踪。石匠在那儿凿出了许许多多的化石鸟,竟在山里凿出了一个洞来,一个很大的洞。有了这个洞,更没人知道石匠的行踪了,他躲在洞里凿,没人能发现他。

一天,石匠又进洞了,进洞后不久,外面雨横风狂,落起暴雨来。石匠躲在洞里,根本不知晓。那雨落了一天,引起了山洪暴发。这结果很可怕,随着山洪的暴发,出现了泥石流和山体滑坡。石匠所在的那个洞,倾刻间就填满了泥土。

毫无疑问,石匠被泥土淹埋了。

没人知道石匠去了哪里,当时有一句话语用的很频繁,叫做人间蒸发。对石匠的妻子孩子和所有认识石匠的人来说,石匠真正是一个在人间蒸发了的人。

这后来经过无数岁月,人类因为无数次世界大战,也被毁灭了。说起来,人类的战争有时候真是很可笑,有时仅仅因为一个国家看另一个国家不顺眼,就对那个国家发动战争。战争一打起来,就异常可怕了。人类已经制造了可以将地球毁灭几十次的各种武器,一次最大的战争暴发,那些武器尽数用了出来,结果,把地球毁灭了。

地球变成了一个没有生命的荒凉的世界。

千百万年后,地球上重新有了文明,其文明程度比石匠所在的时代更高,他们称自己为人类。而石匠所在的时代,他们称为史前后古文明。史前人类也就是石匠那个时代的人,他们不认为是人类,称为狈类。这千百万年的慢长岁月,使石匠也变成了化石。有一天石匠的化石被发现了,石匠化石的发现,被称为人类考古史上最重大的发现。石匠的化石很快被运到了博物馆,供人们参观。每天,前来博物馆参观的人络绎不绝,当他们走到石匠的化石跟前时,讲解员会指着石匠的化石向他们讲道:

各位观友,您现在看到的是史前狈类的化石,在我国狈山发现。史前狈类生活在距今1200多万年前的后古时代,是当时地球上智商最高的动物。由于战争,史前狈类在距今1100多万年前消失,我们把这一时期称为史前后古文明。这具化石是目前我们发现最为完整的后古狈类化石。据考古专家研究,这具化石的形成完全出于一次意外,后古时代一位狈在一个山洞里凿石,它大概在凿石洞里的鸟化石。专家认为,在后古时代,金钱是决定狈类生活好坏的惟一标准,也就是说,有钱可以生活的很好。而后古时代的化石则可以换取金钱,这只狈大概也是为了钱,才在山洞里凿着化石。在它专心致志地凿着时,外面发生了泥石流和山体滑坡,这只狈被淹埋在山洞里。经千百万年的演变,这只狈变成了我们现在所看到的化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