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纸贵、爆炸性新闻……仲新一下子从战斗英雄,跌入舆论的深渊,他那张一夜白头的照片,齐刷刷的板寸略带刚劲的发型下面,是一张原本帅气现在无比憔悴的脸。
“队长,看看,满地烟头散发着缭绕雾气,照出来显得你有点仙风道骨的样子,神吗?”我拿着各种标题各异的报纸,上面有张仲新颓废发呆的照片。
“弄复杂了吗,就没有人认为是我某个时候心情郁闷,连理解的话语都没有,总的给点人性化安慰吧。”地上的烟头已经打扫完毕,室内物品摆放整洁合理,现在的仲新再看当时的照片写真竟然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事情已经过去两天了,仲新以颓废、无助、怯懦,在国际社会引发一阵喧哗,各方对于授勋的邀请函,纷纷表示出不同的态度,无奈之际,程大带着我们挨个打电话,好话说尽,附带美食美酒“说情”,一番智力攻关,总算搞定了大部分贵宾。
筹备工作内容庞大,环节很多,毕竟代表整个华夏国在国际上招待各方各派代表,自然马虎不得。
“小瞧队长了?你看看,头发这么一染,立马黝黑了,让他们继续鄙视我吧,但是这一切已经过去,怎么的我也得把这个仪式弄的像模像样点,最后的晚餐也得吃的有滋有味,别弄得咱们人都撤回国了,人家还骂娘呢,国际辱骂,有辱家风!”仲新在室内踱步,小碎步走着,腰杆又挺得笔直,显然心情好了不少。
“队长,怎么了?要改变主意了?一诺千金呢,给当地社会各界的公益慈善捐赠,我可是替你说出去了啊,咱不能言而无信啊。”我瞪了瞪眼睛,说出的话态度很是坚决。
仲新沉吟片刻说:“那不能!对社团组织和政府部门可以用技巧讲艺术,我仲新对妇女儿童这些弱势群体,有一说一,只能加码,不能抽水,这个你放心。”
仲新态度很坚决,那就是办好授勋仪式,所有有价值的物品,系数赠送当地贫困人家!
授勋大典前一天,我送去一份密报:查伊反政府武装军对华夏战队决心撤退怀有疑心,把系列慈善捐赠活动看做别有用心的拉拢民意!
“大头,用你的聪明智慧办好这件事,预热好,先弄点诚意出来……”仲新捋了捋头发,精神头一下子上来了,一双沉稳机智的目光看着我。
“老大,别坑人好吗?青皮因为爱心活动,差点没让人给弄死,现在还有后遗症呢,你又让我去,这不是推我下火坑吗?”我摆摆着手,一副死活不同意的样子。
仲新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一股力量瞬间电流般传了过来。
这家伙力量依然在,力大无比,抓住的关节也是最疼痛的地方,让我不得不屈服。
仲新开始行动了,找了个当地职员上下班,孩子们放学的好时候,找来了当地励志考大学跳龙门的当地少年思科童鞋,两双作战靴、一套棉被、一个私人笔记本电脑,两支钢笔,统统送给了他。
“家里房子修缮好了吗?要考试了,怎么的也得有个地方学习。”仲新搂着这个身材瘦小的少年,饱含深情地嘘寒问暖。
“仲先生,没有呢,家里房子还是漏雨,修了几次,没什么效果,基本放弃了,下雨天只能去窑洞里看书了。”说实话,思科童鞋学习虽然努力,但成绩一直一般,在及格不及格及格接近及格的范围里游荡,但就这家伙五次参加考试,冲击大学校门门槛这个事,绝对是个代表性人物。
“下雨天是个愁事啊,我小时候也是穷怕了,过够了苦日子,怎么办呢,对了,这个送你了……”说这话时,仲新和思科正在墨绿色的遮阳伞下呢,他一抬头,突发奇想,竟然把这个宝贝级的家伙慷慨送人了。
这个东东,整个风雨城不过三件,曾经有人出价1000美元购买,仲新压根没搭茬。
遮阳伞是仲新最中意的物品,每天至少三个小时在这里读书、思考问题。
隔着铁丝网呢,仲新和思科一起拆卸遮阳伞的画面,被很多路人看到,一下子又成了新闻。
完事,他拍着肩膀,把满脸尽是感激的思科送走,然后在对讲机里发问:“大头,你那里怎样了。”
“一切都好,顺利进行。”我站在山坡上,刚送完一批东西,正要往下个地点赶,着急忙慌地回答他。
“懂点脑子,别让人家再包了饺子,现在是关键时期,你出了事,耽误了行程我可管不了那么多,只能把你仍这里了。”仲新说的严肃,但口气里充满了自信。
“老大,你放心吧,游记战术,打一枪换个地方,像兔子那么狡猾……”
我没有继续说下去,其实他和我很多事有共鸣,听到我心平气和,应该知道我绝对不会靠近地方陷阱的。
吃一堑长一智,查伊你的陷阱战术一两次好用,但是总这么玩,到我们这里就不好使了。
如果你明智点,暂时不要用了,因为它不会再有效果。
事后,仲新对我这个创意非常满意:爱心小组随便开车走,见到大点的村子,和人口密集的居住点,大喊几声,出来几个算几个,把各种物品,当然都是消毒过后的东西,一下子塞给人家就走人,上了车才说下真实想法:华夏人要走了,这是送给你们的礼物……
往往在村东头喊话,赠送东西在村南侧……就是这么任性,因为狡猾点,生命安全保障多了一分。
同样的爱心,这次因为仲新是临行前挽回面子,向当地民众“交差”,社会反响不一,更多的是呼吁留下来,继续参与这里的武装行动和和平重建,门口那些找茬的,损毁战队名誉的人少了,倒是衣衫褴褛,喊着口号嚷着留下来的民众增多……
“怎么办,同情弱者,看来全世界通用,总部挽留、兄弟部门电话不断,说咱们走了舍手,唯独查伊那里依然在指责,但是次数和频率也少了不少。”仲新坐在房间烈日下,头顶没有遮阳伞了,依然把这个自己静坐几千次的地方,当作怀旧的首选之地。
看着他脑门晒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黑红,一种同情和怜悯涌上心头。
“挽留的人,真心挽留的人,我真心感谢人家,你说什么查伊啊,总部啊,我不感冒,我在想,我遭遇困境时总部什么时候谁为我仗义执言了?还有那个查伊,
最好别提他,他在我这里只是个惹我生气,是个刺激我下杀手的四腿兽,根本没列入人的范围。”仲新说着,看看隔道相望鸟国的国旗,睥睨斜视,一副傲视群雄,不温不火的样子。
“队长,这些事放放吧,想多了上火,对了,听说有意思的事了吗?”
“净打岔,说,什么事。”
一问一答中,我讲了个小事:卫生队送药品去当地一处临时医院,全院唯一的一个外科大夫,穿着医护服从手术台上跑下来,大声嚷着谁也不能赶华夏人走,要是再驱赶,老子拿手术刀和他们拼命。
“那个雅尔塔大夫啊,我真有点亏欠他,上次他抱来一个孩子,让我取名,我取名叫和平,硬要让我把这个弃儿带回国,纪律不让啊,只能送上几百块钱的赞助费,应该能保障这孩子长到十八岁的了。”仲新说的是实情,送出赞助费那个晚上,做梦还想起孩子乌黑铮亮的眸子,说是一生都忘不了孩子的渴望生存的双目。
“还有,估计青皮这几天又得发神经了,这家伙带着队员从小铁门出去上哨,一下子闪出来两个女孩,上衣掀起来,直接熊抱老武,死活要留下他……”说着我噗嗤笑了,当然没再往下说,人家朝着嚷着说“机给”、“机给”呢。
赤道国人是西方思维,这种大胆示爱,没有矜持,没有害羞,尽管有些新潮,却也一片真心驰骋。
袒露心扉,未必都得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做法,古今中外古往今来,比比皆是。
“大头,说到哪了?”这一来二去,叽叽喳喳的,说的仲新有些迷糊,听了半天才插嘴问我。
“说当地各部门、社团、老少民众坚决不让咱们撤离,这个数据是准确的,不为背后势力控制,你比方说,当地教会、学校,人家原先穷的踢椰子壳,现在曲林他们给安了球门,送了比赛用足球,现在派人来了,问咱们球踢坏了谁再给,球门损坏了谁保修?”我说。
“嗯,这些事挺有道理的,但是这么看来,我还是要辜负他们了……”仲新说完,话语里透着凄凉,但说的坚定无比,丝毫看不出反悔的意思。
按照他的吩咐,我起草了第二份电文、通稿,内容就是鉴于社会各界同华夏战队结下的深厚友谊,遵照华夏国团结友好仁爱的理念,我们决定在4月3日授勋庆典之后,在风雨城西北方向交通重镇朝阳晨光镇,也叫106高地,开展最后一次最大范围的捐赠活动:8万件物品,标号款式、型号拆除,然后统一消毒,捐赠各界群众,还有1200公斤粮食,战队仅留30天保障用品,其他,全部捐赠。
“老大,为什么选东北方106高地?”我问。
“东北方是祖国所在的方向,授勋庆典后是择期归程,最后的责任和义务放在那里,向祖国人民汇报,向这里好与坏的人辞行,相信很多人懂得我的用意,起码,查伊这个家伙的脑子,琢磨一会,也能想出个差不多。”仲新掏出湿巾,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股略带药味的清凉气息蔓延开来。
“查伊?什么情况,你这些事不一直都躲着他走吗?怎么一下子想到他了?”我不解地问着,大脑快速运转着,呆呆地看着远方,再想追问时,看到的是仲新转身回房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