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古家起初建这座房子的时候,后面没有开窗户。没有开窗户的原因是因为房屋后面是一片乱坟岗,房子的左、右两个方向均开了大窗户,透过窗户可以看见日出日落。后来,一窝蜂的来了一大批开发商,把交通区位优越、人口相对集中的汝水县的角角落落都像新疆和田掏玉一样给搅翻了。
老古家的宁静从此被打破。曾经孤零零却鹤立鸡群的古家小院的四周一眨眼便冒出了高楼,相形之下,老古家的房子便比人家矮了一截。两边开发商开发的商住楼不仅挡住了他家的阳光甚至挡住了光线。幸亏前面有一个十几米的小院,透过院子还能看见前排房子的密密麻麻的窗户。老古、老古的儿子大古、上中学的大古的儿子小古一致反映住在里面太郁闷了,于是决定在后墙开几扇窗。这是因为后面的房子位于临街面的后巷,又靠坟地,房子相对低矮,视觉显得空旷一些。
就这样,老古家的后窗冷不丁的便打开了。没事的时候,老古、大古和还是孩子却活泼好动的小古便倚着后窗看看窗外。起初看到的是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和差不多覆盖了半边坟山的花圈,后来,坟地的面积逐渐缩小。一些没有头脑的老坟也被铲车铲了,在上面盖起了房子。离古家不远、正对着古家窗户的地方开了一家规模不大、生意却十分火爆的美发厅。
老古、大古都是祖传的络腮胡须,刚开张时,他们图便利都曾光顾过那家美发厅,那儿的老板说,师傅你高错了,我们不刮胡须不理发。要找小姐按摩请上楼。老古、小古听了都笑着退了出来。
当然,没事的时候,古家父子也站在家中朝美发厅瞧瞧。透过这扇窗、在那儿常常他们看到这样一些场景。
一位长得粗俗、肥胖,一挪身子便屁股一摇一晃的中年女人,老在那条巷子里来回溜达,一双贼一样的眼睛不时的晃荡着。一个猥琐又有些犹豫的男人被她拽着进了那扇窄窄的门……
不一会儿,那位男人快速的从那扇门里出来。第一件事是抹抹头发、拉拉衣角;尔后,掏一下口袋,看看东西、特别是那东西少了多少;最后像骚扰过母鸡的鸡公一样抖抖精神离开。走了很远,还回眸朝那扇窄门看看,是怀念还是回味,只要他自己知道。
一位打扮得妖冶、穿着十分暴露却长相一般、年纪不小的女人从那扇窄窄的门里探出半个身子,表情虚假的给那背影一个微笑,说了些什么,谁也听不清……
又一个上了年岁的男人鬼鬼祟祟的来到了这条小巷,到了门口,便贼头贼脑地朝那窄窄的门里窥视,可能没见到人便不情愿的离开。可是,过了一会儿,又折了回来,脚步还是停在那门边,一时磨磨蹭蹭的。终于,两、三个袒胸露腹的女人从那窄门里闪出来,一齐发力把他拽了进去。
老男人很快出来了。一同出来的还有一位年轻的女人,那女人掰着他的肩膀,晃荡着一双妩媚的眼神。临别,顺手从老男人的口袋里掏出几张钱说是买吃的。老男人欲罢不能无奈的离开。
女人挪过一把红色的塑料椅子,翘起二郎腿在那儿优哉游哉的嗑着瓜子,一双狐媚的眼睛不时的在小巷的进口来回瞄着……
这会儿,老古看到他单位同事老刘头也去了哪儿。老刘头的老伴患有糖尿病,花了不少钱,日子过得挺清苦的。远远的看着老刘头的背影,老古一阵叹息之后摇了摇头。
大古看到他朋友小张。这小张原本有一个和睦幸福的家庭,爱人蛮漂亮又有工作。后来被单位上的女会计黏糊上了之后,跟老婆离了婚。女会计跟他结婚后,水性杨花的旧毛病很快就复发。小张奈何不了,也就破罐子破碎。见了小张大古一脸的惋惜。
小古早起晚归,中午一般在学校用餐,只要假日才在家。在看书和做作业疲乏困倦时,小古也往窗外望。
小古看到的是他同学夏丽艳的妈妈。夏丽艳是班里的文艺委员,人很漂亮。读高三的小古一直对她情有独钟。没想到她妈妈竟干这一行,怪不得她平时穿着暴露。小古思绪乱了。
老古家的女人都说,开坏了那扇窗,让他们看到了比乱坟岗还龌龊的东西。
老古奏起了眉头。我就不明白,这乌七八糟的东西是怎么进来的,老板又是一些什么人,为什么一有风声便关了前门留后门,为什么那些女人麻木不仁却有人羡慕。
大古说,既然不是风景,我们就不看,弄个窗帘。
小古说,我看还是把那些窗户给封了吧。否则,将污染我们的思维。
老古说,关键是关了窗户,那小巷还在,我们看不到,别人还是看得到啊。
于是大家的心情都深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