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二秉的家人突然发现二秉似乎得了某种怪病。比如,他老是盯着已经做了爸爸的儿子看了又看,看过之后,还不时地摇头。一天,二秉突然跟老婆提出要带孩子去做个亲子鉴定。老婆一脸的狐疑,以为他发现儿媳有什么事瞒着她儿子。二秉说,我说的不是孙子是儿子。话还没有说完,妻子说,神经病,亏你想得出来,那还值得怀疑吗?我们有他那阵子是什么年代?二秉想想也是,就没有再提给儿子做亲子鉴定的事。但是他又开始有事没事的把眼睛往孙子脸上看,看过之后,又把目光移到儿子的脸上。这样移来移去自然要遭老婆的白眼。遭老婆的白眼之后,二秉拽过孙子,用手摸摸孙子的头,然后,扒开头发数着孙子头上的发圈。二秉记得他儿子的头上是两个圈儿,看过孙子之后,他多少有点释怀。
可是,到了晚上,他的怪毛病又发作了。都春天了,婆娘也有冲动的时候。朦胧中,二秉仿佛觉得有一团软绵绵的东西在袭击他的身体。二秉潜意识里有了感觉,并随之起舞。可就在山雨欲来的一刹那,二秉突然停止了动作。二秉努力屏息住自己激烈的心跳,非常冷静地伸出手,在老婆的脸上、胳膊上摸了一遍。摸过之后,二秉又开着了灯仔细看了一遍满脸潮红的老婆。看过之后,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伸手在抽屉里悉悉索索摸出了老婆的身份证,眼睛一会儿看看老婆,一会儿看看身份证上的老婆的相片;看过之后,二秉又把目光落在他和老婆的结婚照上。看了许久,二秉口里喃喃地说,不像不像。这时,心里已经退潮的婆娘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便冒出一句:神经病!可是说过之后,她犯起了嘀咕。莫非他真的得了什么毛病?
她和二秉做夫妻20多年了,感情一直还融洽。具体的说一个没红杏出墙,一个没沾花惹草。二秉为人老实本分,在单位当副职10多年,没有人不夸他为人正派、工作踏实。他分管的部门多次拿了市里、省里的先进。可是,评模评先他总是礼让他人。相比之下,正职老何却显得有些那个了。有人说,何局长一天到晚就是三件事:吹牛、拍马、谈女人。单位财务他“一支笔”,老子个人说了算。七大姑八大姨都进了局里,各路诸侯也被他敬得妥妥帖帖。二秉自始至终恪守“尽职不揽权”的警训,只是一门心事把自己分内的工作做好。
一天,组织部门一位领导贸然登门,找二秉谈心。还没等领导说完开场白,二秉便一个劲地摇手。谢谢领导的关心,我不是这个料,几斤几两我自己最清楚。我这人做不了“一把手”。况且好多条件我都不具备。我老婆没工作,家里还有一个糖尿病的老父亲,孩子正上大学。领导说,老张,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要相信我,我是代表组织来的。二秉说,郑部长,我知道你是一位正直和厚道的领导,报纸上看过你的事迹。难得您这样赏识我,感动啊。
可是,感动归感动,这之后不久,郑部长被提拔了,到一个贫困的山区县当县委书记了。后任的刘部长还曾派人找过二秉,二秉还那么说,说过之后就没有下文了。
二秉跟与他至交的大虎偶尔说起这事的时候,大虎对二秉说,这年头就这样。谁是真,谁是假,叫人难予分辨啊。上次去南昌,看到一个抱着个孩子、提了两个包的妇女磨磨蹭蹭地出站台。我提出帮他提一个,她怎么也不要。估计她把我当坏人了。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的坏人呢?倒是有不少看轻自己、道德沦丧、卖弄风骚却自以为是,甚至沾沾自喜的所谓“失足”妇女在搅乱时局。前不久我单位胡局长被一名无证醉驾的家伙撞了,估计可以赔到一大笔钱,没想到却有3位自称与胡局长是“合法夫妻”的女人要分这笔钱,其中一位还抱来了一个孩子,硬说是胡局长的“血脉”、“骨肉”……
大虎说了也就忘了。可二秉却在心里一直琢磨这事。琢磨来,琢磨去,让好端端的二秉变得疑神疑鬼。在单位,他做什么事都顾忌三分。办公室有女同志汇报工作,他就正襟危坐,从不说半句题外话;在酒店碰上没有姿色却爱涂脂抹粉,一味装嫩抛媚眼,变着戏法想接近她的熟女,他都避之三舍;若是有人当面说他的好话,他浑身生出鸡皮疙瘩。一句话,对什么都心存疑虑、草木皆兵。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变成这样的?二秉老婆觉得应该让二秉去看医生。可是从县医院到市医院,从市医院到省医院,所有的医生都说二秉没有病。二秉也坚持说自己没有病。二秉老婆说,那可能是医生病了。
一句话把二秉逗笑了,可二秉的老婆却怎么也笑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