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拉邦和他的同伴们在岸边走来走去,恐惧地望着这幕扣人心弦的景象,却无力去援救遇难的船只。肆虐的狂风把夹着沙子的海浪打在船上,它自己几乎无法抵抗。
阿蒂纳港口的一些渔民跑了过来——也许是为了争夺马上就要被激浪冲向岩石的这条帆船的残骸。但是凯拉邦大人、阿赫梅和他们的同伴不打算这样做,他们要尽一切努力来援助遇难的人。如果可能的话,他们还要为帆船的船员们指明航道的方向,没有什么水流能使它避开左右的暗礁进入航道吗?
“火把!火把!”凯拉邦喊道。
立刻有人从海边松树上折下一些寒树脂的枝干,插在倒塌的屋墙上点了起来。正是它们的冒着烟的火光,或多或少地代替了已经熄灭的灯光。
然而帆船仍在飘流。在闪电的亮光下,看得见水手们在躁纵船只。船长企图升起一张前帆,以便驶向岸边的火光。但是帆刚升起,就被飓风撕去了帆边,布片一直被卷到悬崖上,像海燕这种风暴中的鸟儿一样飞翔。
小船的船体时而升得极高,时而没入深渊,如果海底有岩石的话,它就完了。
“这些不幸的人!”凯拉邦喊道。“朋友们你们没有一点办法救救他们吗?”
“没有!”渔民们答道。
“没有!没有!那好,谁能救他们,我给1000皮阿斯特!1万……”
但是他慷慨的报酬却无法被人接受!跳进波涛汹涌的大海,在航道的顶端和帆船之间游一个来回,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如果有一种新型的器械即射缆枪的话,也许能和帆船连接起来,然而现在没有射缆枪,而且阿蒂纳小港连一只救生艇都没有。
“可是我们总不能让他们淹死啊!”凯拉邦反复地说,他看着这种景象再也忍不住了。
阿赫梅和全体同伴都像他一样惊恐不安,也像他一样无能为力。
突然,从帆船的甲板上传来一声尖叫,使阿赫梅跳了起来。他觉得他的名字——对!他的名字!——在狂风恶浪里被人呼叫着。
的确,在短暂的寂静中,这种叫声反复地传来,他听得很清楚:
“阿赫梅救救我!阿赫梅!”
谁能够这么叫喊?一种无法克制的预感使他的心跳得要蹦出来了!这条帆船,他似乎认识他见过它!在哪儿?不就是在他动身的那天在敖德萨的银行家塞利姆的别墅面前吗?
“阿赫梅阿赫梅!”
这个名字还在回响着。
凯拉邦、范·密泰恩、布吕诺、尼西布都走到年轻人身边,他把双臂伸向大海一动不动,似乎惊呆了一样。
“你的名字!这是你的名字?”凯拉邦念叨着。
“是的!是的!”他说,“是我的名字!”
忽然,从地平线的一头到另一头,一道闪电在两秒钟里照亮了整个天空。在这次无边的闪光里,帆船清晰得就像用一支电笔在白纸上画出来的一样,它高大的桅杆刚刚被雷电击中,在狂风中像火把一样燃烧起来,在帆船的后部,两个少女抱在一起,嘴里还在喊道:
“阿赫梅!阿赫梅!”
“她!是她!阿马西娅!”年轻人跳到一块岩石上喊道。
“阿赫梅!阿赫梅!”这回轮到凯拉邦喊了。
他赶紧向侄儿走去,不是为了拉住他,而是为了在必要时帮助他。
“阿赫梅!阿赫梅!”
这个名字最后一次穿过天空,不可能再有怀疑了。
“阿马西娅!阿马西娅!”阿赫梅喊着。
接着他扑到浪花里消失了。
这时一股龙卷风刚刚吹到帆船前面,把它卷进自己的旋涡,扔向左边的暗礁扔向西北方的岩石。小船撞碎时发出了比狂风更响的爆裂声,一眨眼就沉没了。龙卷风也在撞击这块岩石的时候,像一个巨大的炸弹那样爆炸后消失了,它的有海水的底部回到了大海里,上半部旋转的气体则升上了天空。
人们会以为帆船上的人全都完了,去援救两位少女的勇敢的救生员也完了!
凯拉邦想投身到汹涌的波涛里去帮助侄儿他的同伴们不得不跟他搏斗,才阻止了他进行必死无疑的冒险。
可是在这时候,在依然照亮天空的闪电的亮光下,他们又看见了阿赫梅。他刚刚以超人的毅力爬上了岩石。怀里抱着一个遇难的女人!另一个拉住他的衣服,和他一起爬了上来!不过除了她们,再也没有一个人露出水面毫无疑问,龙卷风袭击船只时跳海的全体船员都淹死了,两位少女是这次海难的幸存者。
阿赫梅在离开水面后停了一会,看了一下与航道顶端之间的距离,至多大约只有15尺。于是他乘着一个大浪后退、使沙滩上只有几英寸水的时候背着被救的少女向岸边的岩石游去,另·个少女跟着他,一起幸运地到了岩石上。
一分钟以后,阿赫梅就在同伴们当中了。他把救起的少女交给他们之后就由于激动和疲惫而倒在地上。
“阿马西娅!阿马西娅!”凯拉邦喊道。
不错,这就是阿马西娅他留在敖德萨的阿马西娅,他的朋友塞利姆的女儿!就是她在这艘帆船上,在离这儿300公里的黑海的那一头出了事,和她在一起的是她的女仆纳吉布!发生了什么事了!但是此刻阿马西娅和吉普塞少女都不可能告诉他:她们两人都昏过去了。
凯拉邦大人把姑娘抱在怀里,一个灯塔看守员稍微托着纳吉布。阿赫梅恢复了知觉,但是昏昏沉沉,好像什么都想不起来。然后大家向阿蒂纳村走去,一个渔民把自己的小屋让给他们栖身。
阿马西娅和纳吉布被放在壁炉面前,炉里的葡萄枝在熊熊燃烧。
阿赫梅向姑娘俯下身去,托着她的头,呼唤她对她说话:
“阿马西娅!亲爱的阿马西娅!她听不见我说话了!她不回答我!啊!她要是死了,我就不活了!”
“不!她没有死,”凯拉邦喊道。“她在呼吸!阿赫梅!她活着!”
这时纳吉布刚刚站了起来,接着就扑到阿马西娅的身上。
“女主人亲爱的女主人!”她说道,“不错!她还活着!她的眼睛又张开了!”
姑娘的眼皮确实抬起了片刻。
“阿马西娅!阿马西娅!”阿赫梅喊道。
“阿赫梅亲爱的阿赫梅!”姑娘回答他。
凯拉邦把他们两人紧紧地抱在胸前。
“可是这条帆船是怎么回事?”阿赫梅问道。
“阿赫梅大人,就是您离开敖德萨之前我们想去看看的那条船!”纳吉布回答说。
“‘吉达尔号’,亚乌德船长?”
“对!就是他劫持了我们两个人!”
“他是为谁干的呢?”
“我们不知道!”
“这条帆船要开到哪里去?”
“我们也不知道,阿赫梅,”阿马西娅答道。“有你在这儿,我什么都忘了!”
“我可忘不了,我!”凯拉邦大人叫道。
此刻他若是回头的话,就会瞥见一个在小屋门外窥视他们的人飞快地溜走了。
那是亚乌德,船员中唯一的幸存者。他没有被人看见,几乎立刻就在与阿蒂纳村相反的方向消失了。
马耳他船长听到了一切。他现在知道,由于不可思议的命运,阿赫梅在阿马西娅就要死去的时候,出现在“吉达尔号”遇难的地方!
走过了村庄里的最后几座房屋之后,亚乌德在大路的转弯处站住了。
“从阿蒂纳到博斯普鲁斯海峡的路很远,”他想道,“我会有办法执行萨法尔大人的命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