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您的健康干杯,尼西布!”他说,从放在桌上的水壶里倒了满满一大杯。
“这是什么饮料?”尼西布问道。
“嗯!”布吕诺支吾其词,“好像是……”
“到底是什么?”尼西布说着把他的杯子伸过去。
“里面有点烧酒……”布吕诺答道,“一个优秀的穆斯林是不能让自己……”
“可我不能只吃不喝呀!”
“不喝?不!这个水壶里有清水,您喝这个就行了,尼西布!你们这些土耳其人多么幸福,习惯喝这种有益于健康的饮料!”
当尼西布喝水的时候,布吕诺在自言自语:
“发胖吧,发胖吧,小伙子发胖吧!”
这时尼西布在转过头去的时候,瞥见壁炉上面放着另一盘菜,里面还剩着一块刺激食欲的肉。
“啊!”尼西布喊道,“这回我可以好好地吃一下!”
“对这一次,尼西布,”布吕诺答道,“我们要像好伙伴那样平分!说实话,您只能吃这块羊奶干酷真使我难受!”
“这块该是羊肉了,布吕诺先生!”
“我想是的,尼西布。”
布吕诺把菜拿到自己面前,开始切尼西布贪馋地盯着的肉。
“不错吧。”巴西布说。
“不错是羊肉”布吕诺答道,“这应该是羊肉!再说,我们在路上碰到过多少群这些有趣的四足动物啊!说真的,这让人相信这个地区只有羊肉!”
“好了吗?”尼西布把碟子伸过去问道。
“等一等尼西布等一等!为您考虑,我最好还是有把握一些好您明白,这儿离边境才几公里几乎还是在俄罗斯的厨房里而俄罗斯人不能信任他们!”
“我跟您再说一遍,布吕诺先生,这一次不可能再错了!”
“不可能。”布吕诺答道,他刚刚尝了一下这道菜,“这真是羊肉不过……”
“嗯?”尼西布问道。
“可以说”布吕诺一边回答,一边一口接一口地吞着他放在自己盘子里的肉。
“别这么快,布吕诺先生!”
“哼!如果这是羊肉的话就有一股膻味!”
“哦!这我很清楚!”尼西布喊道,他虽然冷静,也开始要发火了。
“当心,尼西布,当心!”
布吕诺说着急忙把最后几口肉吞了下去。
“完了,布吕诺先生!”
“不错,尼西布完了我完全清楚了!这一次您说得非常正确!”
“这是羊肉?”
“真正的羊肉!”
“您吞吃了!”
“吞吃,尼西布?哦,这个词我不能同意!吞吃?不!我只是尝了尝!”
“我可吃了一顿饱饭了!”尼西布可怜巴巴地说道。“布吕诺先生,我觉得您完全可以留下我那一份,不要全都吃光,来证明这是……”
“羊肉,一点不错,尼西布!我的良心迫使我……”
“应该说是您的肚子!”
“认出了它!归根结底,您没有什么可遗憾的!”
“有的,布吕诺先生,有的!”
“没有!您不能吃它!”
“那是为什么?”
“因为它嵌了猪油,尼西布,您一定明白嵌了猪油而猪油可决不是正统的东西!”
布吕诺说着从桌边站了起来,像一个饱餐一顿的人那样摸摸自己的肚子,然后回到客厅里,尼西布狼狈不堪地跟在后面。
凯拉邦大人、阿赫梅和范·密泰恩躺在木凳上无法入睡,外面的暴风雨愈加猛烈了。屋子的木板被刮得格格作响,令人担心灯塔会不会彻底断裂。狂风吹打着门和护窗板,就像用破城用的可怕的羊头撞锤在撞击一样,所以只得用支柱把它们顶得结结实实的。但从嵌在墙上的柱子的晃动来看,不难想见在50尺的高处狂风的威力。灯塔能否经得住打击,灯光能否在波涛汹涌的大海里照亮阿蒂纳的航道,都是值得怀疑的,这种怀疑里面包寒着一切可能发生的最严重的情况。这时是晚上11点半了。
“这儿根本没法睡觉!”凯拉邦说道,他站了起来,迈着小步在厅里走来走去。
“是没法睡,”阿赫梅回答说,“要是飓风再猛烈一点,这间小屋就值得担心,所以我认为我们要做好准备,以防万一!”
“您是不是睡着了,范·密泰恩,难道您能睡得着?”凯拉邦问道。
于是他走过去摇晃他的朋友。
“我在打瞌睡,”荷兰人答道。
“这才是心平气和的人能做的事情!在没有人能够入睡的地方一个荷兰人却能打瞌睡!”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黑夜!”一个看守员说道。“海边在刮大风,谁知道阿蒂纳的岩石上明天会不会堆满沉船的残骸!”
“是不是看到一只船了?”阿赫梅问道。
“没有。”看守员答道,“至少在日落之前没有。当我爬到灯塔上去开灯的时候,看到外海上什么也没有。幸亏如此,因为阿蒂纳的海域很危险,即使这个灯塔能照亮小海港以外五公里的地方,船只也是很难靠岸的。”
这时一阵更猛烈的狂风把屋门吹了开来,似乎屋子刚刚裂成了碎片一样。
但是凯拉邦大人扑过去把这扇门使劲向外推,与狂风搏斗着,并且在看守员的帮助下终于把门关上了。
“这扇门太固执了!”凯拉邦喊道,“可是我比它更固执!”
“可怕的风暴!”阿赫梅叹息说。
“的确可怕,”范·密泰恩答道,“几乎比得上那些穿过大西洋袭击我们荷兰海岸的风暴!”
“哦!”凯拉邦说道,“几乎比得上!”
“想想看,凯拉邦朋友,“那些风暴是穿过大洋从美洲吹到我们那儿去的!”
“范·密泰恩,难道大洋的怒吼能跟黑海相比吗?”
“凯拉邦朋友,我不想反驳您,不过,实际上……”
“实际上,您是想这么比的!”凯拉邦答道,他的心情不那么好是有道理的。
“不!我只是说……”
“您是说?”
“我说与大洋相比,与大西洋相比,严格地说,黑海只是一个湖!”
“一个湖!”凯拉邦抬起头来叫道。“以安拉的名义起誓!我觉得您说的是一个湖!”
“如果您愿意的话,也可以说是一个巨大的湖!”范·密泰恩答道,他尽量表达得缓和一些,“一个无边的湖不过是一个湖!”
“为什么不是一个池塘呢?”
“我根本没有说是一个池塘!”
“为什么不是一个水坑呢?”
“我根本没有说是一个水坑!”
“为什么不是一个脸盆呢?”
“我根本没有说是一个脸盆!”
“没有!范·密泰恩,可是您这样想过!”
“我向您保证……”
“好了,就这样!一个脸盆!那就让一场洪水来把您的荷兰扔到这个脸盆里去吧,您的荷兰就在里面全部淹没了!脸盆!”
凯拉邦大人咬牙切齿地反复说着这个字眼,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可是我肯定没有说过脸盆!”范·密泰恩小声地说,模样十分狼狈。“相信我,年轻的朋友,”他接着对阿赫梅说道,“这种说法我连想都没有想过!大西洋……”
“算了,范·密泰恩先生,”阿赫梅答道,“现在不是争论这种问题的时候!”
“脸盆!”固执的人在牙缝里反复地说。
他停下来面对面地盯着他的荷兰朋友,由于他威胁要把荷兰的领土淹没在欧兴桥的波浪里,这个荷兰人也不敢捍卫他的祖国了。
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暴风雨仍然愈演愈烈。两个看守员非常担心,不时从屋子的后门出去察看塔顶上的木架,信号灯就在木架的顶上摇晃,累得要命的客人们又在厅里的凳子上躺了下来,徒然地想睡一会儿觉。
将近凌晨两点钟的时候,迷迷糊糊的主仆们突然被剧烈地震动了,门窗上的挡雨板被风卷走,窗玻璃在巨响中裂成了飞舞的碎片。
与此同时,在短暂的寂静中,从外海上传来了一声炮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