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环游黑海历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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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这个故事的第一部以一次更为严重的冒险而结束。

阿布卡西亚是高加索地区的一个单独的省份,那时它还没有公民制度,只有军事制度。它的南面是因古尔河,河水成了库塔伊斯行政管辖区的主要部分之一明格雷利亚的边界。

这是一个美丽的省份,高加索最富裕的省份之一,然而统治它的制度却不适于利用它的财富。农民刚刚开始拥有过去全部属于占统治地位的王公贵族们的土地,这些王公贵族是一个波斯王朝的后裔。因此当地人还处于半野蛮状态,勉强有了时间概念,没有文字,讲一种邻省的人都听不懂的方言——这种方言如此贫乏,甚至没有足够的词汇来表达最基本的概念。

范·密泰恩在路过的时候,对于这个地区与他刚刚走过的更为文明的地区之间的对比,当然决不会不加注意。

在路的左面的田野里生长着玉米,难得有麦子;山羊和绵羊有人照料和看守,水牛、马和奶牛在牧场里随意游荡;美丽的树林,有白杨树、无花果树、胡桃树、橡树、椴树、法国梧桐、长长的黄杨和冬青树丛,这就是阿布卡西亚省的外貌。正如一位勇敢的女旅行家卡拉·塞雷娜夫人指出的那样:“如果在明格雷利亚、萨姆尔扎干和阿布卡西亚这三个毗邻的城市之间进行比较的话,可以说它们各自的文明与围绕它们的山脉文化的进步是成正比的:明格雷利亚的社会发展最快,它有树木繁茂的高原并且已经开发;萨姆尔扎干较为落后,地形高低起伏,比较荒凉;阿布卡西亚则几乎处于原始状态,只有一些无人问津的荒山秃岭。因此在高加索的所有地区,将是阿布卡西亚最晚享受个人自由的利益。”

越过边界之后,旅行者们的第一次休息是在加格里村。这是个美丽的村庄,有一个迷人的圣伊帕塔教堂,它的圣器室现在成了食物储藏室;一座同时是军医院的堡垒,一条名叫加格兰斯卡的激流,不过现在是干涸的。村庄的一边是大海,另一边是遍布果园的田野,生长着高大的洋槐,种着一丛丛芬芳的玫瑰。远处不到50俄里的地方,绵延着位于阿布卡西亚和西尔卡西亚之间的山脉,那里的居民被俄罗斯人打败,在1859年的血战之后放弃了这个美丽的沿海地带。

晚上9点钟,马车到这里过夜。凯拉邦大人和他的同伴们在村中的一个“杜坎”里休息,第二天早晨又出发了。

它们走了六公里,中午在皮祖恩达换了辕马。范·密泰恩在这里有半个小时欣赏教堂,里面住着西高加索的老主教。它的砖砌的穹顶上面从前盖有一层铜板。里面的殿是按照正十字排列的;墙上都有壁画,正面被笼罩在百年老榆树的阴影之中,在六世纪拜占廷帝国时代,这座教堂算得上是最值得注意的建筑物之一了。

马车在同一天经过了古都亚迪和古尼斯塔这两个小村庄,在奔驰18公里之后,旅行者们在午夜来到苏库姆卡雷村休息了几个小时,这个村庄建在一个宽阔的向南一直伸展到科多尔海角的海湾外面。

苏库姆卡雷村是阿布卡西亚的大门,但是这座城市在最后一次高加索战争中被摧毁了一部分。城里拥挤着希腊人、亚美尼亚人、土耳其人、俄罗斯人,比阿布卡斯的人还要多。在16世纪阿穆拉赫时代,即奥斯曼帝国的统治时期曾建有要塞,现在是军人执政,所以从敖德萨和波季来的轮船都载有大量的游客,他们是来参观建立在从前的要塞附近的那些军营的。

上午9点钟出发之前,他们吃了一顿富有格鲁吉亚风味的早餐:鸡汤泡酸面包片,用橘黄色酸奶调味的碎肉杂烩——在两个土耳其人和一个荷兰人看来也不过如此而已。

经过了树木葱茏的凯拉苏尔山谷里的凯拉苏里村以后,旅行者们越过了离苏库姆卡雷村27俄里的科多尔。马车沿着巨大的乔林前进,它比得上真正的原始森林,古藤缠绕,荆棘丛生,只有用刀斧或火烧才能制服它们。森林里自然有的是蛇、狼、熊、豺——就像热带美洲的一个角落被扔到黑海的海岸上来了。但是开垦者的斧头已经在砍伐世世代代杳无人迹的森林,由于工业的需要,这些高大的树木不久就会消失,用作房屋的大梁或船只的骨架。

这个地区的首府是奥特舍姆西里,它包括科多尔;萨姆尔扎坎——海边的重要村镇,位于两条水流之上;伊罗里——它的拜占廷时期的教堂值得一看,不过因为没有时间就看不成了。这一天走过了加吉达和安纳克利法,是辕马奔跑的时间最多、距离也最长的日子之一。所以在晚上将近11点钟的时候,旅行者们到达了阿布卡西亚的边界,涉水渡过因古尔河,又走了25俄里就到了库塔伊斯行政管辖区的省份之一明格雷利亚的首府勒杜卡雷。

夜里剩下的几个小时用来睡觉。可是无论多么疲乏,范·密泰恩还是一大早就起来了,至少在出发之前去游览一下总是有好处的。然而他发现阿赫梅起得跟他一样早,而凯拉邦大人则还睡在这家主要旅馆的相当好的房间里。

“已经起床了?”范·密泰恩瞥见就要出去的阿赫梅时问道。“难道年轻的朋友想赔我在早晨散散步吗?”

“我哪有时间,范·密泰恩先生?”阿赫梅答道。“我不是要去准备路上吃的食品吗?我们就要经过俄罗斯和土耳其的边界了,在拉齐斯坦和安纳托利亚的沙漠里可不容易搞到吃的东西!您就知道我一刻也不能耽误了!”

“不过做完这些事情以后,您不是还有几个小时可以支配吗?”

“做完这些事情以后,范·密泰恩先生,我要去看看我们的马车,让一个修理工来把几个螺母紧一紧,给车轴上油,检查一下马嚼子是否松开了,换掉一些蹩脚贷,不能到了边界那边才需要修理!所以我想把马车修得完好无损,打算让它和我们一起走完这次惊人的旅程!”

“好!不过做完这些事情呢?”范·密泰恩又问道。

“做完了这些事情,我要去换驿马,到驿站去解决这些问题!”

“很好!不过做完这些事情呢?”范·密泰恩依然说道,他不放弃自己的想法。

“做完了这些事情,”阿赫梅答道,“就要到出发的时间了,我们就出发,所以现在我不能陪您了。”

“等一下,年轻的朋友,”荷兰人又说,“请允许我向您提一个问题。”

“说吧,不过要快,范·密泰恩先生。”

“您一定知道,这个有趣的明格雷利亚省是怎么回事了?”

“差不多吧。”

“富有诗意的法兹河灌溉着这个地区,它金色的波光从前碰撞着耸立在河边的宫殿的大理石台阶?”

“一点不错。”

“流经这里的是这条神奇的科尔基斯河,伊阿宋和他的阿尔戈英雄们在津于魔术的美狄娅的帮助下,到这里来夺取金羊毛,看守金羊毛的是一条可怕的毒龙,何况还有会吓人地喷出神火的牡牛!”

“我不否认。”

“最后,也是在这儿,在这些耸立在天边的山岭里,在这块俯视着现在的库塔伊斯城的科莫利悬岩上,伊阿佩托斯和克吕墨涅的儿子普罗米修斯由于勇敢地盗取了天火。被宙斯下令锁在这里,而且有一只恶鹰永远啄食他的肝脏!”

“没有比这再真实的了,范·密泰恩先生;不过我再说一遍,我很忙!您还要说到什么时候?”

“就说这句话,年轻的朋友,”荷兰人露出最亲切的神情说道,“在从明格雷利亚直到库塔伊斯的这个地方呆上几天,对这次旅行会很有好处,而且……”

“这么说,”阿赫梅答道,“您是向我们建议在勒杜卡雷呆一段时间?”

“哦!只要四五天就够了……”

“您会向我的叔叔凯拉邦提这个建议吗?”阿赫梅不无狡黠地问道。

“我!永远不会,年轻的朋友!”荷兰人回答说。“这会成为一个辩论的题目,而自从那次令人遗憾的水烟筒争吵以来,我向您担保,我再也不会和这个善良的人发生任何争论了。”

“您这样做很明智!”

“不过,现在我不是在对可怕的凯拉邦,而是在对我年轻的朋友阿赫梅说话。”

“您弄错了,范·密泰恩先生,”阿赫梅握着他的手答道,“您此刻根本不是对您的年轻的朋友说话!”

“那我是在对谁说话?”

“对阿马西娅的未婚夫,范·密泰恩先生,而您很清楚阿马西娅的未婚夫是一刻也不能耽误的!”

阿赫梅说完就去忙准备出发的事情了。沮丧的范·密泰恩只能在忠实但使人泄气的布吕诺的陪伴下,在勒杜卡雷村里作了一次没有什么教益的散步。

中午时旅行者们已准备好出发了。马车经过仔细的检查和修理,完全能够在良好状态下长途跋涉。储备食品的箱子已经装满,在这方面本来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哪怕走上无数俄里——或者不如说“阿加尺”,因为在旅途的后半部就要穿过土耳其的亚洲省份了。不过阿赫梅是个谨慎的人,只会为免除了食物和交通方面的一切担忧而高兴。

想到旅行将要平安无事地结束,凯拉邦大人也极为满意。当他出现在博斯普鲁斯海峡的左岸,嘲弄奥斯曼当局和颁布不公道的税收法令的人的时候,他作为“老土耳其人”的自尊心会得到多么大的满足,这一点是不用多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