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婚礼,阿马西娅?”凯拉邦回答说,“它无论如何不会推迟的,它必须在下个月底之前举行!那么,它会在这之前举行的!我的旅行不会使它推迟一天只要我马上出发,一刻也不耽误!”
大家对这于凯拉邦大人的意外到来所抱的一切希望就这样落空了。他说了婚礼不会提前,不过也不会推迟!唉!谁能说得准呢?在这种情况下进行因此如此漫长而艰难的旅行,其中的一切意外情况又怎么能预料得到呢?
阿赫梅不禁做了个恼火的动作,他的叔叔幸亏没有看到,也没有瞥见阿马西娅额头的阴云,更没有听到纳吉布的喃喃自语:
“啊!卑鄙的叔叔!”
“此外,”这位叔叔以不容置辩的口吻提出了一个建议,“此外,我打算让阿赫梅陪我一起走!”
“见鬼!这一下可打个正着,很难躲开!”范·密泰恩小声地说。
“躲不开的!”布吕诺答道。
阿赫梅的确受到了迎头痛击。阿马西娅听说未婚夫要走,也惊得呆在纳吉布身边无法动弹。纳吉布真想把凯拉邦大人的眼珠挖出来。
在走廊深处,“吉达尔号”的船长一字不漏地听着他们的谈话。这一变化显然对他的计划有利。
塞利姆虽然对改变他朋友的决定不抱什么希望,却不得不进行干预,说道:
“那么,凯拉邦,您的侄子是否必须和您一起去绕着黑海走一圈呢?”
“要说必须倒也不是,”凯拉邦答道,“不过我不认为阿赫梅会对陪伴我去感到犹豫!”
“可是……”塞利姆又说。
“可是?”这位叔叔咬紧牙关说道,他在开始进行任何争论时都是如此。
凯拉邦大人说出最后这个词之后,接着是一分钟的沉默,然而却显得漫长无比。但是阿赫梅已经断然地打定了主意。他对姑娘低声说着,让她明白无论他的出发会使他们感到多么痛苦,最好还是不要拒绝;因为如果没有他,这次旅行可能会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耽误时间;有了他则相反,旅行可以尽快地结束;他津通俄语,不会浪费一天或一个小时;他会迫使他的叔叔日夜兼程,正如人们所说的那样,他就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是值得的,最后,在下个月底之前,也就是阿马西娅为了保住巨额财产而必须结婚的日期之前,他就会把凯拉邦带到博斯普鲁斯海峡的左岸来了。
阿马西娅没有勇气表示赞同,但她明白这是最好的办法。
“那好,说定了,叔叔!”阿赫梅说。“我陪您去,我也准备好了,不过……”
“哦!这是无条件的,侄儿!”
“算了,没有条件!”阿赫梅答道。
然而他在心里说着:
“我会让您跑的,让您跑得筋疲力尽,嘿!最固执的叔叔啊!”
“那就上路吧。”凯拉邦说。
他又转向塞利姆:
“我用皮阿斯特换的卢布呢?”
“我会在敖德萨给您的,我要陪您一起去。”塞利姆回答说。
“您准备好了,范·密泰恩?”凯拉邦问道。
“永远是准备好的。”
“那好,阿赫梅,”凯拉邦又说,“拥抱你的未婚妻,好好拥抱她,然后出发!”
阿赫梅已经把姑娘抱在怀里,阿马西娅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阿赫梅,我亲爱的阿赫梅!”她不住地说。
“别哭,亲爱的阿马西娅!”阿赫梅说着。“我们的婚礼虽然没有提前可是也不会推迟,我向你保证!只是分开几个星期!”
“哦!亲爱的女主人,”纳吉布说,“要是凯拉邦大人在离开这里之前能断掉一条或两条退就好了!你们要不要让我来干这件事情?”
但是阿赫梅吩咐吉普赛少女保持安静,他确实做对了。毫无疑问,纳吉布是为了留住这个难对付的叔叔而什么事都能干出来的女人。
说完了再见,互相亲了最后几个吻。所有的人都动了感情,荷兰人心里也感到一阵痛苦。只有凯拉邦大人对大家的温情视而不见,或者不想看见。
“马车准备好了吗?”他问这时走进走廊的尼西布。
“马车准备好了。”尼西布答道。
“上路!”凯拉邦说。“啊!穿着欧式服装的现代奥斯曼人先生们!啊!甚至不再懂得长胖的新土耳其人先生们!”
这在凯拉邦大人看来显然是一种不可容忍的堕落。
“啊!服从马赫穆德的规定的背教的先生们,我要让你们看看还有你们永远无法战胜的老信徒!”
没有人反驳他,凯拉邦大人却越说越来劲了。
“啊!你们打算为了自己的利益垄断博斯普鲁斯海峡!那好,我用不着你们的博斯普鲁斯海峡!我才不在乎你们的博斯普鲁斯海峡!——您说呢,范·密泰恩?”
“我没什么说的。”范·密泰恩答道,实际上他非常谨慎,连嘴都没有张开!
“你们的博斯普鲁斯海峡!他们的博斯普鲁斯海峡!”凯拉邦大人又用拳头指着南方说道。“幸亏黑海在那边!黑海有一条海滨地带,不是专门让开旅游车的人用的,我要沿着它走,我要绕过去!嗯!我的朋友们,你们从这里能不能看见那些政府的雇员们,当他们看到我连半个巴拉也没有扔到这些政府的乞丐们的碗里,却又出现在斯居塔里的高地上的时候,他们的脸上会做出什么表情!”
应该承认,凯拉邦大人在最后的诅咒中充满了威胁,表现得非常出色。
“走吧,阿赫梅!走吧,范·密泰恩!”他喊道。“上路!上路!上路!”
他已经站在门口,塞利姆却用一句话叫住了他:
“凯拉邦朋友,我有一个简单的问题。”
“不要提什么问题!”
“那好,我只是想提醒您注意一下。”银行家又说。
“哎!我们来得及吗?”
“听我说,凯拉邦朋友。您绕完了黑海这个圈子之后,一旦到了斯居塔里您要干什么呢?”
“我?那么我我……”
“我想您不会在斯居塔里定居,永远不回到君士坦丁堡了,您的商行在什么地方?”
“不会……”凯拉邦有点犹豫地答道。
“其实,我的叔叔,”阿赫梅也提醒说,“您只要稍微坚持一下,不再从博斯普鲁斯海峡过来,我们的婚礼就……”
“塞利姆朋友,没有比这更简单的了!”凯拉邦回答说,避开了使他尴尬的第一个问题。“谁不让您和阿马西娅到斯居塔里来呢?一点不错,要越过他们的博斯普鲁斯海峡,他们每人要付10个巴拉,不过在这件事情里你们的名誉不像我的名誉那样会受到牵连!”
“对!对!一个月以后到斯居塔里来!”阿赫梅喊道。“你在那儿等我,我亲爱的阿马西娅,我们也尽量不让你们等得太久!”
“那好!在斯居塔里见面!”塞利姆回答说。“我们到那里去举行婚礼,不过归根结底,凯拉邦朋友,婚礼举行以后,您不回到君士坦丁堡来吗?”
“我要回来的,”凯拉邦大声地说,“当然,我要回来的!”
“那怎么回来呢?”
“那么,要么这种叫人恼火的税收被取消了,我不用缴税就可以穿过博斯普鲁斯海峡……”
“要是没有取消呢?”
“要是没有取消?”凯拉邦大人说着做了个优美的手势,“以安拉的名义起誓!我要走同一条路,再绕黑海走上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