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顿时起了腹议声:要搭讪也不掂量下自己那副煎包样!
苏琚岚懒得瞟那人,扶一扶缀在额前那枚朱玉,就又举了一次手。
那男人顿感颜面所失,也跟着举手,吼了声,“五十个金币!”声若惊雷,然后死死瞪紧她,恼她不识抬举。
苏琚岚默默不语,依旧举了手,将无人问津的“十个金币”翻涨了七倍。
用七十个金币买这群奴隶就真的不值得,那男人正思考着是否争口气继续竞价下去,钱老已迅速朝台上的陆瘸腿打了眼神,陆瘸腿顿时明白钱老忌讳这少女的身份,就不再吆喝别人喊价,赶紧敲着铜锣把这群奴隶送到少女前面的栅栏中。
那男人顿时恼羞成怒地将手中杯盏砸了一个粉碎,瞟了个眼神,立即有个随从弯腰将耳朵附上来。这男人吩咐了几句,那个随从立即朝苏琚岚这边走来。
约莫猜到会发生什么,许多人有意识无意识地避开路,唯独钱老知道苏琚岚的身份,便要阻拦,却见苏琚岚含笑不语,朝他打个手势,这名随从便畅通无阻地走上前了,朝她略微颔首算是见过礼,从袖口亮出一块巴掌大的黄金令牌,说道:“我家老爷全名安成泽,见小姐姿容出众实乃罕见,心生爱慕,便想问小姐府上何处?三日后,上门提亲。”
不少人顿时哗然,安成泽这名号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敖凤国君钦封的皇商,掌控全国三分之一的米粮买卖,关系民生根本,富甲天下。难怪凭借这副面貌年龄,也敢当众说出“上门提亲”之事,想必哪有女子轻易舍得这等荣誉跟财势的诱惑?
苏琚岚手中端着茶碗,徐徐地吹散杯中热气,见四周纷纷注意着她,遂闲闲道:“回去禀告你家老爷,承蒙错爱。”
这随从脸色微变,咧唇冷笑:“小姐,我家老爷只差小人过来问府上何处,小姐不说,我家老爷自然会去查!”
“看来安老爷对本郡主倒是上了几分心,”苏琚岚缓缓合上白瓷盖碗,微微笑道。
这随从听见她的自称,神色陡然一凛,口中道:“小人告退。”然后深深地躬身行的礼,快速走回安成泽身边回话,几乎是瞬间,安成泽变了眼神,脸微微抽搐了下,低头思虑了会儿,决定掀开盖在腿上毛毯亲自朝她走去。
先是随从施压,如今主人却变得诚惶诚恐,不少人心下微微疑惑,以安成泽的性子与地位,哪怕他强取豪夺也没人敢说个非字。
安成泽快步走到苏琚岚面前,快近了,仔仔细细地、认认真真地打量一翻,终于——战战兢兢地跪下去,“郡主金安!”
他曾有幸受邀参加宫廷盛宴,所以用心记住那些高官贵族的面相跟习惯爱好等,方便日后奉承。而苏沐王爷当时携带一子一女出席,气度傲岸占尽全场眼目,所以他对苏王印象很深,也将那一子一女都深刻记在脑中。
当时苏王携带的一子,是苏飞玉,而一女,则是苏琚岚。
安成泽原先认不出苏琚岚,是因为距离远,再加上苏琚岚的气度雍容,非同以往。如今走近了,隔着薄薄面纱,他已依稀辨出苏琚岚的面容。
许多人未得听见他的这声敬语,却见他猛地噗通跪下后,惊得咂舌。
她捧着瓷碗的手指比白瓷还要莹白,与袖口的紫花映衬,有些惊艳亦惊心的意味。她徐徐道:“安老爷,幸亏你还认得本郡主,倘若认不出,接下来便想怎样呢?”
安成泽自知失言,脸皮紫涨更是声细如蚊,“郡主……郡主这是何意?草民原先见郡主芳影觉得熟悉,却怕认错,便派了随从过来打听,难道是我那随从对郡主不敬?胡说了什么?一定是了,草民平日疏于管教,难保这些人冲突郡主,还请郡主大人有大量,草民回去定会严加管教。”
到底是商人,善于辞令,几句话便将自己色胆包天的事儿推到随从身上。
苏琚岚缓缓地吹着碗中茶气,看着焦慌的安成泽,又不说话了。
这种沉默往往代表一种威慑,果然,安成泽心中惶恐,连大气也不敢出,其他注目的人也纷纷变了脸色,慵懒姿态先后绷紧,藏不住的更将狐疑写在脸上。
缓缓合上碗盖,苏琚岚轻浅含笑地命他起身,“安老爷快请起。你是当朝皇商,经商有道,就连君王都青睐有加,堪称楷模。倒是本郡主刚才不知安老爷的身份,贸然夺标真是罪过。不如这些奴隶就由本郡主买下,赠与安老爷,如何?”
安成泽低眉垂首,面色煞白,“岚郡主您误会了,草民竞标这些奴隶只是想做个顺水人情,献给郡主日后博个美言,没想到却让郡主误会了。”
说完,不等苏琚岚说话,他对着钱老大声喊道:“钱先生,郡主刚刚购买的奴隶花费的七十金币从我这边扣。”
说完,又朝苏琚岚恭敬道:“郡主大人,都是草民的错,让郡主误会多花了数十个金币。这些奴隶就由草民买下来赠送给您,还请您务必收下!”
苏琚岚掩嘴微微诧异,“原本就是本郡主误会安老爷,这怎么还让安老爷破费了?”却又耐不住安成泽强送的热情,便客气地笑纳了,多客套几句,又邀请他日后到白赤城做客。
哪知安成泽一听说坐镇白赤城的便是她,想起昨夜疯传朱豪率领六万军马寂静消失的消息,冷汗涔涔,像条哈巴狗的弯腰鞠躬后,抖着脚回到桌位,连个茶杯都捧不稳。
郡主?
刚刚安成泽此话一出,大部分人面露疑惑,这郡主位居二品属于皇亲,不是应该呆在王城描眉画黛享受富贵,怎么跑到人龙混杂的渠黄城来了?但也有人脸色铁青,有人坐立不安,在这些诡异打量的眼神中,偏偏有双眼神包藏垂涎跟阴毒朝她身后射去。
苏琚岚眉梢一挑,绞着丝帕的手指微动,两股以风为媒介的宗术在邵乐脸边数寸之处撞击、消解。
她望去,当面出手的人竟是个穿着鲜花铠甲的女子,束着毫不凌乱的高发,粗眉鹰眼而驭下严峻,身后站着三个挺拔漠然的女随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