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意大利,真的很冷。
冷风卷着雪粒刮过,带着刺骨的寒意。
脸上一阵剧痛,不清楚是刀割,还是冰冷。
不停闪烁着的昏暗的路灯下,幼小黑发的女孩,冻得蜷缩成一团,冰蓝色的瞳孔无神的望着空旷的、带着雾气的街道。
“妈妈……”许久之后,小女孩低低的呢喃了一声,瞳孔里渐渐氤氲上水汽。
妈妈不是说要她在这里等她吗?为什么,现在还没有回来?
身处异国他乡,根本不懂意大利语的樱井归鸟只有在妈妈之前要她呆着的地方坐下来,呆呆的望着妈妈离开的方向。
天渐渐黑了下来,然后,下起了大雪。
樱井归鸟只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生怕一动,就会把身上好不容易积蓄的暖气都散开。
妈妈……或许是抛弃了她吧……
只有四岁的幼稚的女孩,并不清楚“抛弃”这个词汇的含义。她只是知道,自己已经在街头呆了很久,很冷,很想妈妈。
最重要的是,她饿了。
饥肠辘辘的归鸟攀紧一旁的路灯柱,费了好些力气,总算是站了起来。
该去哪里……
望着前边一排排亮着灯的店铺,再看看招牌上一连串陌生的文字,归鸟彻底晕了。
向前摸索着走着,然后在一家看似是餐厅的店门前停了下来。归鸟小心翼翼的看着大大的玻璃橱窗里那些金黄喷香的面包、烤肉,咽了咽口水,想起妈妈说的“吃东西要付钱”,摸了摸口袋却连一根毛都没找到,那种失望的心情真的是非常强烈。
她想进去,想吃东西,可是她害怕,因为自己没有钱,大概会被赶出来。
曾今是大千金如今是落魄人,这种反差,归鸟第一次体验到。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当,当,当,当……”偏偏在这时,不远处的钟楼,响起了悠远而沉长的钟声。
归鸟呆呆的望着钟声来的方向。
这是不是和日本的祈福钟一样?
一种强烈的熟悉感,归鸟咬住下唇,然后快步向前跑起来。
腿已经麻木了,不过幸好还能行动。
就这么跑着跑着,她的头发逐渐散开——因为扎头发的发带开了。白色的、带着轻盈薄纱的蓬蓬的冬款裙子也溅上了不少污泥,可是她没有管这些,只是循着声音,向前跑着。
“小姑娘,你要去哪里呀?”一个慈眉善目的意大利女子拦住归鸟,望着小女孩一身污泥,同情地笑笑。
归鸟茫然的抬起头,入目的,是一张散发着一种神秘气息的脸孔。
——毕竟亚洲和欧洲的人,脸型、体型都是有些微妙区别的。
“哟,小朋友,你是……东方来的?”那个女子对小女孩显然很好奇。
然而,归鸟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我饿了,我很冷,我想找妈妈……”断断续续的,从口中吐出一句日语。
语言交流的障碍啊……
“Sorry。”归鸟突然想起了自己学过的一个英语单词,然后奋力的挣开女子的怀抱,向前继续跑。
身后的女子望着小女孩渐渐跑远,一脸莫名其妙。
只是刚刚被拦了一会儿,现在的归鸟已经迷失了方向。她茫然的四处转了几圈,确定自己是不可能找到钟楼之后,再次像开始一样,坐在了路灯下,对准手心,呵了一口热气。
白白的雾腾升起来,归鸟望着它飘飘悠悠的消失在空气中,目光逐渐变得很忧郁。
夜很深了,雪也下的很大了。
街上,黑洞洞的,一个人都没有。偶尔,传来几声狗叫。
归鸟害怕的蜷缩起来。
她最害怕的就是黑夜,因为黑夜里,会有死去的人的鬼魂游荡,还会有一些不好的东西也会出来玩。
听妈妈说,它们专吃小孩。
“你一个人在这里吗?”
头顶忽然被一片阴影遮住,伴随着一个少年的声音。
归鸟茫然地抬头,看见面前,正着一个小男孩。
白色的碎发,紫罗兰色的眼睛。
和妈妈一样的眼睛……
不过,他左脸上那个奇异的图案倒是吸引了归鸟的注意。
“你是谁……”归鸟茫然。
“啊啊,你是日本人?抱歉抱歉。”男孩笑了笑,换了一种语言,“我叫白兰,你呢?”
“樱井归鸟。”归鸟只有呆呆的看着他。
在街上游荡了这么久,终于碰上了一个会讲日语的人……
“你在街上呆了很久吧?跟我走吧。”向着归鸟伸出手,那双手白皙而干净,骨节分明,实在不像是一个小男孩会有的手。
在突突跳动的灯光里,少年的脸庞也忽隐忽现。他紫罗兰色的眼睛里有一种非常促狭但是很温暖的笑意。
归鸟一瞬间看呆了。
不自觉的伸出手,然后,一阵暖意传来,归鸟不由自主的,酸涩了眼眶。
终于,碰到认识的人了呢……
“以后,你不要叫‘归鸟’这个名字了。”白兰忽然开口。
“那,我该叫什么?”归鸟茫然的看着他。
“你叫菱纱吧。”白兰望着她带着纱的蓬蓬的裙子,忽然开口。
菱纱,Lisa,MonaLis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