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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找到了母亲

八月底时,外语培训班结束,张维去了报社。他在报社的工作倒是很轻松,也不坐班,也不用按时上班。张维也从学校里搬了出来,在报社附近租了一间房子住。吴亚子离他那儿也不远,有时在他那儿过夜。

张维没回去,张继忠却来了。阔别几十年后,张继忠再次来到北京,已经觉得自己是一个十足的乡下人了。他看了看张维的住处,想让儿子跟他回到地方去,可儿子死活也不愿意。后来他见了吴亚子,吴亚子虽然对他比较殷勤,但他为儿子捏了一把汗。他知道,在这样的人家,对女婿的家庭背景和社会地位肯定是非常苛刻的。他本想去拜访一下李宽和别的同学与老师,可他不敢踏进北方大学的大门,犹豫再三竟然回去了。在火车站,张继忠又一次对儿子说:

“走吧,我们到西安去。”

儿子坚决地摇着头。张继忠惆怅地回去了。

转眼几个月又过去,这一天,张维刚到报社,有人就给他拿来一份电报。张维一看,五雷轰顶。电报上写着:父亲病危,速回。他一下子慌了,赶紧跟报社领导打了招呼,然后急急地来找吴亚子,吴亚子一听,心里也非常着急。她知道张维已经没有多少钱了,就从包里拿出两千元钱来,这是她今天早上收到的一些顾客的费用,张维低着头,委屈地拿了钱。吴亚子见张维心情很沉重,给办公室的人打了招呼,从后面追了出来。两人来到火车站,买了当日的火车票,就一直在车站等车。张维不说话,他不知道父亲怎么样了。吴亚子一直在劝他,说上次见他老人家时身体不是很好吗?别担心了,说不定等你回去后,他的病也好了。

火车来了,张维拉着吴亚子的手,一直看着吴亚子往前走着,吴亚子笑着说:“看着前面啊!”张维不,他仍然那样看着吴亚子。快上车时,吴亚子把他推上车,他仍然不愿意把手松开。在松开手的那一刹那,张维的眼睛湿了。他觉得似乎再也不可能见着自己心爱的人了,他对她说:

“你保重!”

吴亚子没想到张维会说这样的话,眼泪顿时飞出。

张维刚刚进了父亲的学校,就看见家门口摆了很多花圈。他的心几乎要崩裂了。他飞进了家,看见家里停着一口棺材。父亲是酒精中毒而死,就死在父亲所在学校门口。一定是没有人给他开门。他记得过去父亲也老是喝醉,深更半夜地喊他的名字,他非常厌恶地去给他开门。父亲醉醺醺地进来了。这一次却没有。他想像着父亲也许仍然叫了他的名字,可是没有人答应,没有人给他开门。他越想越伤心,蹲在地上起不来了。

第三天,张维把父亲埋了。晚上的时候,张维一个人在家门口坐着,学校里安静极了。看校的那位老师可能到附近的村民们家里玩去了,门紧锁着。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想着想着就又哭起来。他想在报纸上登一则寻人启事。下午,张维去了城里,找到报社后,花了几百元钱在报纸上登了寻人启事,然后他给吴亚子打了个电话。

张维回到学校后,一位老教师告诉他:“农村里人哪有看报的,你要通过广播电台或许还可以找到你妈。”一句话提醒了张维,张维正好有个同学就在广播电台,那位同学说只收个手续费。

张维回到家里,开始整理父亲的东西。他把柜子打开,里面有一张四万元的存折,还有近一年来父亲零存的一些钱,合起来也有近万元。父亲曾经对他说过,他要是分配到省里,一毕业就在省城里买一幢房子,让他结婚;要是分配到北京,这些钱就给他结婚用。张维把学校里的老教师一个个都看了一遍,老教师跟张继忠的感情都很深,说起张继忠来,泪花儿都在眼睛里闪。

十多天过去了,张维见寻找母亲一时也不会有结果,就决定回北京去。离考研的时间已经不远了。

张维走到路边要坐车时,放羊的老汉过来了,说:“张维啊,你要走了吗?我给你说,你妈妈昨天来看你了,那时你正和老师们说什么,你没有看见她,她还到你爸爸的坟上去了,唉,她的心还在你爸身上啊,趴在坟上就起不来了,非要挖开坟跳进去。”

张维一听,又惊又喜,眼泪掉了下来,哽咽着问:“真的吗?你见了吗?她现在在哪里?”

老人家说:“可是她不让我给你说,怕你嫌弃她穷。我说,张维不会的,可她就是不让。她昨晚上在我的羊棚里睡了一宿,实际上,她根本就没睡,我和她一直聊天聊到了早上。她很可怜啊,她嫁的那地方很穷,她一直在外面要饭呢,她给我说,每隔一年她就要领着个孩子出门要饭,要的饭若能吃一年,就可以缓一年,若是能吃两年,就可以缓两年。”张维再也听不下去了,他问:“那她现在在什么地方?”老汉说:“早上一起来就到城里去了,说是在火车站有她们一起来的。”张维一听,就央求放羊老汉跟他一起去火车站,因为他认不出自己的母亲。

两人坐着车往火车站来,老汉说:“我寻思着她也很想认你,就是怕你不认。”张维说:“我怎么会呢?我都登了广告。”老汉说:“她就是听了广播后来的,唉,没想到她没见到老张。”两人一路说着来到了火车站。火车站里面围满了民工,快过年了,这些民工都要回老家了。两个人一个个地找着,在靠近厕所的地方,有两个老妇人在铺着的麻袋上睡觉。老汉一看,就指着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说:“那不是三秀吗!”

张维跑过去,蹲在地上,把三秀的衣服拽了拽,颤抖着喊道:“妈!”

旁边的民工都转过头来看着张维,那个旁边睡的妇人一下子翻了起来惊奇地看着。三秀睡得很死,大概她太累了。张维又喊了一声:“妈!”

旁边的妇人说:“你认错人了吧!”

老汉说:“没有,他就是她的儿子,她就是他的妈妈。”老汉蹲下来,拽了一下三秀的衣服,只见三秀的口水浸湿了头底下的麻袋。老汉喊道:“三秀,三秀,你看谁来看你了。”

三秀睁开了眼,一看是放羊老汉,叫了一声叔,然后就看见张维。这时,张维又喊了声妈,她一下子坐起来,用手擦着嘴上的口水,惊恐地往后缩着。张维又说:“妈,我是张维啊!”

老汉也说:“我给他说了,你就认了吧!”

这时,张维双腿一跪,说道:“妈,我一直在找你,你就认了我吧!”

三秀一下子伸出手来抓住张维的双手,仔细地看着张维的脸。两个人的眼泪同时出来了。张维仔细地看着母亲,她的头发有些花白,很乱很脏;她穿着一套不大合体的西装,可能是从哪个好心的人家要来的,里面却是一件棉袄,在棉袄的最底层,有一件很旧很旧的毛衣;她的脸又黑又粗,根本看不出她年轻时的漂亮,只有那双眼睛很大,可是早已变形了,眼睛里已经生了锈,眼角的皱纹很粗很深;她握着儿子的手是那么粗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