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维听了,眼泪都快要出来了。他从未想过,在几年以后的今天,他们还会相爱。吴亚子的稿件写得很好,张维惊诧地看着,不住地赞美吴亚子。吴亚子说:“这都是最近跟你学的。”他们在晚上又一次抚摸着对方,吴亚子对张维说,同宿舍的同学今晚不来。张维知道吴亚子的意思。他们再也抑制不住地把对方的衣服扯开,进入了。吴亚子紧紧地抱住张维,不让张维抽动。张维也紧紧地抱住吴亚子,只觉得有一股力量要在吴亚子身体里化开。后来,张维轻轻地抽动,吴亚子在轻轻地喘气,还有一些呻吟声。可是,张维很快要射了,他赶紧抽出来要往身体外射精,吴亚子却抱住他不要他抽出来。他说,不行,那样对你不好。然后他们躺在床上,一句话也没有,各自想着。很久了,张维问吴亚子: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们的将来啊!”吴亚子说:“我们毕业后最好就分配在一起,每天一起上班,一起下班,然后我给你做饭,你就可以坐下来写你的东西。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
张维听得感动极了。吴亚子说:“从明天起,我要学会做一个女人。”张维听了后,把吴亚子又紧紧地抱住。他们又一次进入了。
吴亚子真的开始了她的计划。她每天都勤奋地去采访,写稿,只是偶尔才让张维给她帮忙。一个月以后,报社正好赶上评奖,他们俩的稿件全获奖了。晚上回来后,吴亚子说:
“我现在自立了,以后你如果失业,我就一个人工作,你就在家里专心地写作。”
在那段时间,张维写了很多诗歌,有几首就是给吴亚子的,都发表了。他们对未来充满了憧憬。这种憧憬又使他们不计前嫌,共谋前程。吴亚子要张维去买避孕套,张维难为情地去买了。吴亚子不愿意张维在最关键的时候从她身体里突然出走,每一次那样的时候,她总是很沮丧。可是,有了这塑料薄膜,她还是不高兴。有一次,她把那东西从张维的那里取下来扔掉了,她要张维在最后不要抽走。张维有些恐惧地在她身体里第一次直起了身,他听到她的喊叫声时,满足了。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一个没有任何负担的男人。吴亚子说,这是她经历的他们中的第一次高潮。
张维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很重很重,因为他还是常常想起吴亚子的那种贵妇人似的理想,他觉得他现在有必要让她实现那一切,但要实现那种愿望谈何容易啊!因为这一点,张维对成名看得更重了。有一点他觉得现在必须要考虑,就是将来无论如何要留在北京。只有留在北京,他才能和吴亚子在一起。
有一天,他又想起易敏之来。他想考他的研究生,想继续留在北方大学。易敏之说:
“你要考,我当然非常高兴。”
可是太迟了。还有短短的两个月时间,何况他还要实习。他去找李宽,李宽听说他要考易敏之的研究生,也很高兴,就说:“你先从报社回来吧!”但是张维还想着吴亚子,吴亚子怎么办呢?他不愿意让她一个人在报社。吴亚子笑着说:“你就好好复习吧,我在那儿再呆上一个月就回来。”
一个月后,吴亚子真的不去报社了,他们都全身心地投入到张维的考研行动中。张维的外语学得并不好,甚至说很差,他要把大部分的精力全投入在学习外语上。这使他非常痛苦。他本来就对外语有一种强烈的抵触感,现在却要向它屈服。他怀着一种屈辱学习着。他常常来找易敏之,易敏之则把专业课的内容给他大概划了个范围,易敏之也希望他把主要精力花在学习外语上。易敏之还强调,必须得把外语学好,否则就无法看外国的哲学原著。
两个月以后,张维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希望了。他不想去了。吴亚子失望地对他说:“你不是这样的人。”张维也觉得自从跟吴亚子在一起后,他整个人都变了。他再也没有了自己的思想,再也没有了从前那种自信的神情,仿佛变成了情感的奴隶,变成了她的奴隶。他在各方面都改变着自己,睡觉的时候一定要刷牙、洗脚、穿睡衣;吃饭的时候一定要小声一些,要多吃菜、少吃面,要表现出很高的修养;出门的时候一定要衣着整洁,穿的衣服一定要是名牌,头发要梳得有条有理;他还要在脸上涂脂抹粉,等等。他对这些要求非常反感,因为他始终感到自己是一个穷小子,是一个乡巴佬,他感到屈辱,可是,他极力地克制着自己。吴亚子又何尝不是呢?她一个劲地要求自己变,变成张维喜欢的那种女人,变成她过去讨厌的那种女人,不过,她倒是对自己很满意,因为她发现了一个新的自己,她对自己有了信心,也觉得自己决定自己的事很过瘾。
张维为了吴亚子去赴试。考完后,感觉差极了。他想起了北子。他回到宿舍后一句话也不说,吴亚子问:“你怎么了?”张维仍然不说话,吴亚子说:“你到底怎么了?”张维说:“我们分手吧!”
吴亚子一听急了,忙问为什么。张维满含泪水地说:“我失败了。”
吴亚子说:“这也没什么啊,你可以在这里找工作啊!”
张维说:“我没有什么后台,学校一定会把我分到下面去的。”
吴亚子说:“我让我爸帮我们不就行了。”
一说起她们家,张维就更感自卑。学校里早已放假,张维觉得也该回家了。吴亚子说:“要不你就别回了,我们乘寒假可以找工作啊!”张维一听也对。于是,他又给父亲张继忠写了封信,告诉父亲他要在这里找工作。
他们先去了健康时报社总编家里,总编告诉他们,明年他们社里有几个大学生的分配名额,可以考虑。两人高兴地回来了。吴亚子对张维说:“一定要给那个老家伙送东西,否则没希望。”张维起初不肯,他觉得没这个必要。吴亚子就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哪个人不贪?”张维也觉得吴亚子说的对,可是张维无法启口向父亲要钱。吴亚子看出了他的心思,说:“我先让我妈给咱们垫上。”张维不愿意。吴亚子就骂他太迂,张维说:“这怎么是迂呢?这是正直。”两人说着说着竟吵起来,不欢而散。
张维真想回家,可是又觉得必须得跟吴亚子说一声。吴亚子跟张维赌气,早已回家了。张维知道她家的电话,但是他始终怕她的家人接电话。吴亚子的父母一直不同意她和张维的事,吴亚子也不愿意跟父母吵,她和张维早已商量好了,他们好好地奋斗,等张维做出些成绩时,他们再跟吴亚子的父母说他们的事,所以吴亚子在家里始终不提张维,她父母也以为和张维断了。
张维无事可做,就去找易敏之。易敏之半天才开门,看样子才起床。他进去坐下,和易敏之说着考试的事。易敏之说:“不要紧,今年不行,明年一定可以。”正说着,卧室里走出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张维一看,觉得面熟。易敏之说这是辽宁的某某诗人。那个女人冲张维笑着。张维终于想起来了,这个女人曾经在北方大学的一次诗歌沙龙上出现过。张维受不了。他觉得易敏之已经五十多岁的人了,怎么生活作风还是这样?他坐了一会儿就出来了。他庆幸自己没有考上,他觉得易敏之实在让他失望。易敏之是个流氓。
回到宿舍时,吴亚子正好来找他。他们又和好了。张维给吴亚子说易敏之的事,说他庆幸自己没有考上易敏之的研究生,否则他觉得无法忍受。吴亚子不同意张维的说法,说只要人家两个人都愿意,有什么不可以的呢?张维心里很难过。
吴亚子来是要告诉他,他们必须得去找一下《健康时报》的老总,张维只好说:“要不等过完年再说。”吴亚子说:“就现在去吧,过完年以后很可能就有别人了。”张维说:“再等一两天吧,我父亲就会把钱给我寄来。”吴亚子说:“先花我的吧。”张维说:“不,那是你的钱。”吴亚子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两个人又是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