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湛君去了不久,就把奶奶接来了。奶奶在家里等了我们几天,也等急了。姜晏清安排了房间给奶奶住,就挨着我的房间。
程洁也醒了,我去看过她了,有李亭枫照顾着,好得很快。
姜晏清和玄之在外面调查崆峒印的事情,我们就整天在万冥宫里无所事事,人间的冬天,这里还是温暖如春,一点儿也不像阴冷的阴间。
这天晚上,我和姜晏清刚睡下,却又做了一个噩梦,直接把自己给吓醒了。
房间里还亮着,正好能看见姜晏清担忧的脸就在我旁边,我扑进他的怀里,声音隐隐带着哭腔,“怎么办,我最近老是做恶梦,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发生啊?”
姜晏清长眉紧蹙,心疼地道,“别乱想,噩梦而已,有我在,什么也不会发生的。”
虽然表面上点着头,但这一晚上我都不曾睡安稳,连着惊醒了几次以后,便惊恐地睁着眼睛瑟缩在姜晏清怀里不肯入睡,姜晏清只得哄着我,后来实在没办法了就点了我的睡穴,才勉强睡到了天亮。
本来以为已经摆脱了噩梦的困扰,可最近频频做的噩梦比之前的还要恐怖。因为睡不好,我脸色很差,黑眼圈遮都遮不掉,憔悴地让姜晏清直喊着心疼。
李亭枫反复替我把了几回脉,他说除了脉息有些衰弱之外一切都正常,李亭枫也没办法,最后就给我开了点能安神的药,让我不要想太多事情,多出去走走透透气。
程洁也好起来了,就陪着我在万冥宫四处散步。
万冥宫的合欢花是我见过开的最娇艳的,可我却提不起半分兴趣,最近的噩梦将我折磨得几乎神经衰弱,每天最怕的就是睡觉,一闭就是阴魂不散的各种噩梦,我自己还如何都醒不来,一定要有人在一旁看着,将自己推醒。
所以我是宁可哈欠连天眼泪连连也不肯睡觉,休息不好就越发憔悴,有黑眼圈不说,面色也是枯黄枯黄的,简直就像老了好几岁。
我叹口气,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总之是苦不堪言。
姜晏清总安慰是我想得太多,所以才会这样噩梦反复。他叫我放松心情,什么也不要想,可我就是做不到。
“程洁,我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我很害怕。”我突然停下来,对程洁说道。
程洁也是知道我如今的状况的,只是不太明白我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什么意思?”
我眨巴着一双干涩地发疼的眼睛,解释道,“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自己状态不对,有预感一定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程洁眉头皱了皱,“你别想这么多了,李亭枫不是说了吗,你想好起来一定要先静心。”
我点点头,面上虽然答应了,实际上心里还是发憷,女人的第六感往往都很准,以前每次我有这样的预感,最后总会发生些什么来应我的猜想,这次不知道会不会不一样。
突然,程洁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场景,吓得“啊”地尖叫一声,瞬间吸引了不少的万冥宫弟子,还以为我们出了什么事,领头的是玄之,也顾不得行礼,直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程洁捂着嘴巴,呆呆地看着我说不出话,我目光涣散,愣了半晌才摇了摇头,眸子清明下来,诧异地看着四周围过来的众人,又问程洁,“程洁,怎么了?”
程洁还在止不住的发抖,面上是不知所措。
正在这时,刚巧从外面回来的陆湛君正巧路过,听到了程洁的尖叫,便连忙走了过来。
陆湛君挥手叫大家散去,才转头看了眼莫名其妙的我和吓得还在发抖的程洁,问道,“怎么了?”
我摇摇头,“不知道啊。”
陆湛君又问程洁,“程洁,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程洁还在发着抖,她平时跟着我们也见了不少鬼魂,可从来没有哪次反应像这次一样夸张剧烈,“陆,陆湛君,我看见满满突然变了张脸,好吓人……”
陆湛君一听,还以为我只是闲得无聊在逗程洁玩,却没想到我同样发着抖说,“陆湛君,我什么也不知道。”
我们两个看起来都不像在说谎,而且也都吓得不轻,陆湛君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走,去姜晏清那里。”
我颤颤地跟在陆湛君身后,因为刚才的事情程洁与我保持的距离,我心里越发难受。
听程洁方才的话,我才知道自己的问题,不只是简简单单的噩梦,刚才我如果不是灵魂出窍,就是被其他东西附身了。我想起了上次那个小男孩指着我说我身上有个人的事,难道,刚才就是那个“人”在作祟?
陆湛君只是不经意地一个侧头,便看见我额头已经湿了一片,有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再加上我抖得像筛糠一样,陆湛君忍不住停下来,拍了拍我的胳膊,“满满,别怕。”
我点点头,心知陆湛君是担心自己,但遇上了这样的事,又如何能真的不怕,笑得勉强,“我没事。”
过了这么久,又来了陆湛君,程洁已经不像刚才那样害怕了,冷静下来看到我的样子突然又一脸的愧疚,走到我身边去抓我的手,小心翼翼地道,“满满,你别生我的气,我只是……”
我冲着她笑笑,惨白的脸色却将强装出来的镇定出卖了。
程洁于是握紧了我冰凉的手,“满满,我们走吧。”
姜晏清已经回来了,不知道在忙什么,一看到陆湛君带着我和程洁进来,先是皱了皱眉头,然后才迎上来,心疼地站起来将我拉到自己怀里,揉着我的头发轻轻问道,“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我趴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而有力的心跳,觉得心安了不少。
陆湛君见状,便替我开口,将方才的事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姜晏清听着听着脸色是越来越冷越来越黑,只能双臂用力,箍紧了仍在发着抖的我,转头问程洁,“当真是你亲眼所见?”
程洁看着姜晏清的脸色有些害怕,但知道姜晏清如此是担心我所致,所以还是怯怯地点了点头,“我亲眼所见。”
姜晏清还要说什么,怀里的我抬起了头来,眸子里的绝望和无助灼伤了姜晏清的心,“程洁不会说谎的,也没必要害我,我好想确实是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姜晏清,我到底怎么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我看到姜晏清第一次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挫败表情,“阿满,你听我说,不是的,一定不是。”
“那你说是什么?我就说我不会无缘无故做恶梦的,我肯定是要死了,那个要经受大劫的人其实是我,不是程洁对不对?”
姜晏清搂紧我,霸道地宣告,“不要胡思乱想,有我在,绝不允许你死,绝不。”
我的眼泪就流下来了,肆无忌惮。
“阿满,你别着急,我会想办法查清楚,你放心把一切教给我。”姜晏清给我吃定心丸。
我点点头,程洁往前一步,“满满你别急,我去找李亭枫,让他再给你看看。”
李亭枫来了以后,我坐在一旁,程洁连忙找了一个软垫,我对她笑了笑,将胳膊放上去,程洁亦不好意思,“满满,刚才的事……”
我笑笑,“我不怪你,发生那样的事,别说你,换了我都害怕,没事的。”
程洁仍旧有些不好意思,李亭枫在我对面坐下,他心疼程洁受了惊吓,安慰道,“小美女你也别想太多了,满满肯定不会怪你的,你又不是故意的。”
程洁点点头退到一边。
李亭枫正要替我查脉,奶奶突然走了进来,她说,“亭枫你不用把脉了,我看满满这样子,应该是中了降头。”
奶奶的话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看姜晏清的表情,就知道所谓的降头威力多大了。
降头是一种邪术,很伤人,类似于苗疆的蛊术,一般人找降头师下降的目的,通常只有三种,即谋财害命、报仇雪恨及保住爱情。
降头师在下降头时,需要以自己的精血为引,通常都会对受降之人造成某种程度的伤害,甚至送掉一条性命,属於不折不扣的邪术。而且此术会对降头师有一定的反噬作用,将术被破时降头师还会因此送命。
所以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的话,根本就很少有人会用这么阴毒的办法。
到底是谁,竟然不惜这样的代价也要置我于死地?
奶奶走到我对面,坐下,“张开嘴,我看看你的舌苔。”
姜晏清喃喃着说,“怪不得我看到满满眉间有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