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偏执与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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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请一定宽恕我(完结)

静悄悄的离别总是让人难以接受。

诚然,陆征南以为他们还会再见的,以一种更加真实的方式相见,那样,他便觉得他拯救了她,也拯救了自己,只是,身体上的接触也不过是那样的平常,等待从冬季飘到夏季,像是经历了饥寒又到了燥闷,陆征南感到愈来愈压抑,如果有一个契机,他觉得自己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疯掉。

五月中旬,论文答辩结束,清考顺利,陆征南深知,他的大学即将走向终结。

六月,临走前陆征南收到她的来信。

她在信中说道:

我一直很想再一次真挚的向你说声——谢谢。

我已经不能再回头了,你说我们的认识就像天空中的泡沫,那么,请代我将它们扩展开来,我也想看看破开所有后的自己会是什么模样,却是不能做到了,其实我并不知道你所要向我诉说你所走过的那条路,因为我担心,听完之后的自己会选择继续寻找。

谢谢你听我诉说完所有的故事,尽管我的故事是那样杂乱无章而又让人难受。

其实我失去过三个孩子,不过,这一次,我没有失去第四个。

再见了,愿你的一生能走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也请你一定要宽恕我!

陆征南那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开来,朝着城市的尽头不停地奔跑,他在那一瞬间似乎已经死去,只留下空荡荡的躯壳残留世间,因为那份不甘的执念而躁动起来。

只是,所有的一切都会过去,而未来在哪里,明天在哪里,似乎一切都回归到最初的时候,世界没有开始,充满着未知与迷茫,陆征南却没有期待。

直到最后,每当他记起她来,总觉得应当给她下一个定义,以便让自己更加清晰明确的描述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那些他所没有对她提到过的;岁月在不知不觉中变得短暂,拉开了许许多多的人之间的距离,如果,寄身于浮沉的世事之中,用一种相对的,集中的并且要像世人那样能够引起他们的吸引力以至于他们能够去研究一番,也不过是心理方面的问题而已,陆征南并不懂心理学,但她的存在似乎只能用心理性的问题去概述更加具体一些,然而,于她来说,这样又是矛盾的,如果她的死亡应当给予一种唾弃,给予她一些责怪的目光,那陆征南一定会选择放弃自我的概述。

陆征南从人们的言谈之中了解到自我终结普遍性的是一种机具自私性的行为,于他来讲,那也不过是一种约束,并不具备任何强制性和必要的有力的说服力,陆征南之所以那么认为,始于在过多的名人选择自我终结的事件中,他看到了人们过多的在乎他们所带来的影响,摇头惋惜仿佛已经是莫大的深入,死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没人会去探讨他们死亡的性质,也不会去责怪和唾弃,于这一方面来讲,海子是最具有代表性的,陆征南刚了解海子的时候,跟许多人一样,一篇《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将一切都描绘得太过完美,陆征南觉得,人们不能放弃身份之见,所以学不会原谅,她不是名人,所以她得到的对待好像理所应当的是不一样的,陆征南不想去把他们最终的本质区分开来,也区分不开来,亦是不能给予她那种唾弃得,鄙夷的,责怪的存在,她的存在于世界来说只是一个无关的点,所以,陆征南不能说她的心理有病,也不能用心理方面的知识去概述她的存在,从另一方面讲,她的世界不无道理,她走了,哪怕自己的综述是错误的,陆征南仍然不能给予她一种责怪的论述,亦算得上是对她的一种宽慰,那么,她又该是一种怎样的存在呢?在陆征南的意识里,她是他们那一类都有过的存在,是即将踏进社会的分界线处的存在,在人们还在依靠学习幻想未来的时候,在人们渐渐察世界并非是我们之间所理解的模样的时候,在我们变得死寂寻求“自保”忽视社会性的问题的时候,自然,也在我们把世界让给了别人变得胆小的时候,陆征南觉得每一个都是,无一幸免。

陆征南也一直不知道,她那样的胆小如鼠到底带给了她什么,可是相比较于他的苟且而生,他又不知道该怎样去判断活着的含义;活着,好像是一种可能性,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应当有所期盼,只是她期盼的又有所不同,死又是什么呢?她好像给出了一种解释,属于她一个人的解释,不能告知于世人的解释,在往后的一段时间,陆征南有些迷茫,生活变得愈加的恐惧不安,像是灵魂变成了液体被挖井的人抽的干干净净的,那里面黑漆漆的一片,死寂而压抑,除了绝望,看不到任何属于生命的迹象。在陆征南的心底,十年太长了,二十年更久,她就是那样的胆小,不敢相信时间年轮转动后的自己也许也会创造出无限的可能性,然而,她也放弃了对世界索取,好像是要让自己走的时候因为没有亵渎神灵而感到些许的安慰,陆征南知道,他跟她一样的胆小,但他那可怜的欲望仍在。

陆征南仍然会走到他们曾经企图诠释和拯救自己的旅馆前,然后在那里抽着烟久久不肯离去,多半的时间他都会感到自己也造过孽,因为他觉得他没有拯救过她,甚至觉得让她加快了脚步。

偶尔也会做着同一样的梦,像高考那样重复,陆征南梦见自己光着身子在老家的河里洗澡了,走的时候什么也没穿,急急忙忙的躲过路人,那个躺在云层里做梦的女孩出现在视线里,淡淡地笑了,她突然对着他说,我堕了三次胎你还要我吗?那一句话吓得他掉进了泥潭里,他却是不敢回答。

陆征南觉得,他所遗恨的,或许已不能用“这该死的爱情”去形容,而是,他是她的影子,那种能够感受到彼此存的感觉。而他们的曾经,总想都把自己幻想成无所不能的存在,然后去进行一场争辩,却始终不会注意,他们所要去引导彼此的话连彼此都未曾做到。

六月末的一天,天气晴朗得有些不像话,那个早晨,陆征南起的很早,大学四年他觉得自己都没有起的那么早,他把头探出窗外,点燃一支烟,看着外面还在是乌黑的一片,14号楼与15号楼的中间,那几棵仿佛从来没有入过眼帘的白杨黑压压的显得很安静,天边透露出些许光点,感觉再过不久,生命又要开始舞动了,那几棵白杨将会扭动整个世界,陆征南觉得那样的场景感觉太远了,很小很小的时候他也看到过,也就在那一刻,他突然哭了出来,然后感觉到生与死其实都一样,陆征南好像也终于理解了为什么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情,心里想着如果有一天他也不想走了,就像她一样安安静静的躺下,而当陆征南记起那些的时候,觉得自己又有些病态,却突然敬佩起她来,世界没有对错,没有真假,没有恐惧,没有迷茫,一切似乎都很自然。

有时候陆征南也在想,如果,当初的他告诉她我所走过的那一条路是什么模样,事情又会不会有所不同。

七月,留恋许久的陆征南终于选择离开,原本以为毕业的时候会无所留恋,却没想到会有那么多的不甘。

回想起混过的四年,陆征南在心底想着,如果,如果当初的他从一开始就正视过自己的力量,和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一样,为着自己的下一个目标前行,不管有多匆忙,有多无奈,陆征南仍然想他们一样,是不是,结局会更好一些。没有答案,陆征南在缥缈繁杂的虚空中为自己寻找了一个理由,不去埋怨谁,不去责怪谁,一切的一切,只不过是他怀着一些他暂时不能改变的意识而已。

八月,陆征南开始提起了手中的笔,准备留下一份留恋,他觉得应当给自己一个交代,深圳他也已不想再去,可能是胆子变小了,也可能是觉得自己失去了些什么,应当以另一种形态去弥补,于是,陆征南选择了孟子的三乐之一——得天下英才教育之,他从她的身上愈发的感觉到教育的另一层真实意义,如果死是活着的另一种形态,那么我们都有寻求呼吸的港湾,或许,生命中的某些形态,我们都应当给予一份持久性的宽容与引导,放弃偏见,放弃跟随别人。

时间仍然不停地在流逝,他所想要留恋的也已经被钢笔描绘出来,而现在,站在黄昏下的他从往事回过神来,夕阳还残留着半边鲜红,大地在不知不觉中彻底变得死寂,黄昏即将走远,留下轻柔的风还带着些许干热,陆征南摸了摸怀里的稿纸,认真地点燃一支香烟,看着他所想要的留恋,他还没有取名,再一次抬头看着即将远去的黄昏,摸出了手中的笔,干净利索的写上“贴近黄昏”四个大字。

原来沉寂得太久,真的会产生幻觉。

老爸,你叫陆通天,却为何给我取名叫陆征南?

罢了,如果可以,也请一定要宽恕我啊!

将手中的稿纸放在脚下,找来一块石头压住,起身抽了一口烟,作为最后的一次享受,最后的一次挣扎,在黄昏那最后的一丝光线中,陆征南轻轻的迈出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