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人类想要吃他。
不,不止是人类,所有开灵智的妖物都想要吃了他。在那漫长的成长岁月中,他不知躲过多少次追杀了。哪怕他拜了师得了师门的庇护,那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师门每次开炉炼丹都要取他身上的血肉,他几乎成为师门招揽生意在丹药界立于不败之地的活招牌了。
那种血肉被生生剜走的感觉,真的很痛。
可是,再痛也只能忍着。
师父甚至“好心”的提醒他,可以变成原型了再取他身上的根须。
他心中冷笑连连。谁能理解,变成原型了一样会痛!真当草木无痛无觉,任人砍劈也不会呼痛么?谁又知,当那柴刀割裂树皮枝干的时候,大树震颤的意义?
最后一次,他察觉到危险,好像师门打算用他整体来炼化,师傅以及门人对他看的很紧,就连往日里按时辰到山谷中去修炼都万般推诿,他就察觉到不对,偷偷将所有灵气都凝聚到结出的数十颗人参子中的一颗去,而后引逗一只普通的鸟儿吞下,就此飞离那戒备森严的山门。
然后……
“任安?”一道柔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
任安蓦然回神。
眼前是禾苗乌黑明亮的杏眸,睁得大大的,带着水汽的眸中倒影着少年俊美超脱凡俗的身影。那黑油油的长睫上还沾着一滴泪珠,晶莹剔透,将落未落的,徒增几分怜爱。
禾苗瞪着眼前陌生的少年,小心翼翼地上下打量。
“娘子。”任安展颜一笑,灿如夏花,周围湖光山色顿时失色。
禾苗受惊地往后退了一小步,拍拍胸口。“真的是你啊。”忽而又觉得好似在哪里见过少年,不待她细想,眼前一花,少年又缩水为胖包子。
任安微微皱眉,嘀咕道:“糟糕,灵气使用太多,又不够了。”而后抬起脸,仰视着娘子,用略带责备的口吻说道,“娘子力气太大了,为夫差点就制不住了。”
禾苗眼皮跳了跳,低头轻轻嗯了一声,算是认错。
她这会也想通了,即便当时跳出来质问那两人,两人也会百般推脱,说自己听错了。可是,爷爷会出事,与她们绝对脱不了干系!
垂在身侧的双拳悄悄握紧。
一只小胖手突然抚到她脸上,轻轻抹去尚余的湿润。
“娘子,蹲下来。”言语虽然温柔,却不容拒绝。
禾苗没有多想,依言蹲下。任安上前一步,挺挺胸膛,张手轻轻环住她的肩膀。
禾苗的脸正好贴在他温热的胸膛。她有些怔愣,不一会眼神柔和下来,伸手抱住了对方,将脸埋进对方怀里。
两人静静的依偎了一会,禾苗轻拍小胖子的水桶腰,吸吸鼻子,道:“好了。我们家去。”
任安放开手,认真的打量。“真的好了?”
“好了。”
“不再冲动,拿柴刀去砍人?”
“你真当我是女土匪啊?还柴刀砍人咧。”她顶多拿扁担和棍子揍过人。哦,小时候还拿石头扔过人,上一回还多了一项壮举:拿热水泼。
“那好。家去。”任安高兴的牵起她的手。
只是,两人情绪多少还是受到影响,这一路上再无欢声笑语,就连遇到村民,他们也是强颜欢笑的,回答间也颇有些敷衍。
回到暂住的小院,大灰和斑斑立即欢快的扑了上来,围着任安打转,压根就没看禾苗一眼。
禾苗皱皱鼻子,暗骂一句白眼狼,拿着包袱进内室去了。
任安逗了逗两只幼兽,被它们舔了好几下,将它们放开,又去找狗和驴,转了一圈竟没看到。
“苗苗,大黄和灰花呢。”他隔着窗子问。
“上山吃草去了。”禾苗漫不经心的回答。
任安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噎着。狗也吃草?
就听里边又补充一句:“灰花吃草,大黄放驴,顺便自个解决吃食。省钱。”春天了,猫了一冬的兔子竹鼠山鸡什么的都出窝了,大黄不愁没吃的。其实主要还是担心大黄趁着她不在家的时候跟大灰斑斑打架。想想大黄出了一趟远门刚回家的时候,看到大灰和斑斑,叫得不知多凶狠!幸好两只幼兽听话,没理会大黄。自己又连消带打耳提面命的,才是让大黄勉强接受了两个新同伴。
现在,大黄也晓得爱护晚辈了,出门一趟还知道捉野味回来投喂大灰斑斑。
任安:……
好吧,家养宠物太懂事,当主人的表示很受挫。任安甚至怀疑,若不是担心两只幼兽会吓着村民或者被村民当猎物打了去,禾苗都能将它们给撵出门去自己捕猎。
宠物的事情暂时抛开,两人商量起了日后的打算。
看日子,请婚期,布置新房,打造嫁妆,这些可以暂时不管,只看目前。任安要经常来“看望”未婚妻,就必须走到人前。可是,他在明面上的住处成了问题。
按照风俗,定亲的两人在议婚期间是不宜见面的,住在一块那更是别想。任安白天上门唠嗑两句可以,要想留宿那是绝对不行,那会让人瞧不起禾苗,说她孟浪。过年前匆忙打扫屋子入住,两人没有想那么多,可任安也被里长逮住了好一顿说教。幸而他只住到正月初三就离开了,否则村民们回味过来那唾沫星子能淹死禾苗。
现在任安不但长高了长壮实了,年龄更是“长”了一岁,在人类眼中十岁的男童算是个小大人了。
十岁,是他跟娘子商量的结果。
“这下还得找个地儿安排你住下,且还得光明正大的让别人都知道。”禾苗仔细盘算着,“不能住在村里,进出都被人盯着,麻烦。”夫君晚上肯定是要埋在院子中的地里,若是借住在村民家,人家大晚上的起来发现小胖子不见了怎么办?
“要不,还是在镇上赁一个小院,独门独户的最好。”可是,要花好多冤枉钱啊!禾苗有些肉痛。
任安眸光微闪,道:“随便找一户家主人不在的院子,对人就说是我赁下的,租金也不用交了,反正咱也不真正的霸占他的房子,不过是占个名头。”
禾苗挑挑眉。这个方法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