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究竟是什么
渴望得到财产和收获爱情的欲念,这两者之间有什么不同的关联呢?也许它们属于同一个刺激,只是有了两个不同的名称罢了。一种情况是,从他们先入为主的观点率然诬蔑。另一种情况是,从不满和渴望、并因此将其美化为“善”的观点来观察。我们对邻人所产生的爱,是不是一种对新的“财产”的追求呢?同样地,我们对知识的渴望和爱,对真理的爱,以及一般对于新奇的追求都算不算?
我们已开始厌倦于那些老旧与安稳地拥有的东西,即使是在风景最美的地方,当我们住了几个月之后就也不再那么喜爱了,这时候,任何十分辽阔的海岸都会引起我们的贪念和妄想。所拥有的东西最后都会因为我们的拥有而变得越来越小,我们的快乐试图经由不断地在我们身上变新而维持其自身(仅仅是拥有)。
当我们对拥有的东西产生厌倦的同时,我们也会对自身产生一些厌倦,在我们拥有太多东西的时候便会感到痛苦。看到任何人有了困难,我们都会欣然地利用某个机会去帮助他,并且对此没有想过会有任何的回报,一个仁慈或有同情心的人都会这样做,而他依然会将催促他去获取新的东西的欲念称作“爱”并且乐在其中(好像新的获得物向他推荐它自己)。
异性之间的爱很明显地背叛了它自己,一如拼命追求“占有”:情人总是希望绝对而且单独地拥有他所追求的对象。他企求对他的灵魂和身体都拥有绝对的控制权,他要单独地被爱,并且统御及驻留在另外一个灵魂里。当她认为这样着实意味着整个世界都被排除于他所心爱的一切之外。当她认为这个情人已看到其他情敌的贫乏困穷,却只想守住他的金库,好像是所有的“征服者”之中最轻率与自私的。当她最后认为,对这个爱人自身而言,这个世界不但显得过于冷淡、苍白和无意义,而且他已准备不顾一切地要将所有的秩序都给扰乱,并置别人的利益于不顾时,他非常惊讶于这种对财产的残酷欲望以及不正当的性爱,一直是被“美化”与“神圣化”到这种程度。是的,和自我本位相反的爱的概念,应该以这个爱为缘起,但它也许的确是自我本位最不适合的表示时,更应如此。
在这里,很明显地,那些一无所有的人和渴望拥有的人已经限定了一定的语言的用法(当然,这在以前是很多的)。那些受“拥有许多而且太多”之惠赐的人,例如那最可爱与最被爱的所有雅典人,便确是常将“狂暴的魔鬼”这个名词漏掉了一个字。不过,厄洛斯(希腊爱神)总是笑这些斥责的人——他们一向是他最宠爱的。当然,在地球上到处都有一种爱的趋向,在这种趋向下,两个人相互间的贪求便导致屈服于一个新的欲望和贪念;而在一般人中,高等一点的人使向往有一个优势的立脚点以跨坐在别人之上。总之,谁知道这个爱?谁体验过它?它的正确名字其实是友情。
——1882年,《快乐的科学》
尼采的人生劝诫
爱拥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它能够发现人内心深处那些最为美好的东西,并且只关注这些美好的。爱拥有一种欲望,一种将人尽可能地提高的欲望。爱是一种感觉,是一种体味,是一种身心超越现实的纯美反应,可以说爱是一种非常抽象的东西,可是它却总能牵动着人们整个身心和悲欢喜怒,而且影响力极大,很多时候大到理智都很难控制。
爱,就是你奋斗的所有力量
查拉图斯特拉心里藏着一个谜,还伴有痛苦,他漂过了大海。但是当他别离了幸福之岛与朋友们四天以后,他的整个痛苦已经被他克服了。他胜利的足迹,更为坚定地重新站立在了他的命运上,于是查拉图斯特拉向他的快乐的心说,现在我又变得孤独了,可是我愿意如此,独自与清明的天与自由的海在一起,而下午又重新围绕着我。
我第一次找到我的朋友们,是在一个下午,第二次也是在一个下午:一切都是最为宁静的时刻。因为各种还在天地间旅行着的幸福,找寻一个光明的灵魂,做它的安居所,幸福使光更加宁静了。
啊,我的生命之下午啊!有一次,我的幸福也降到谷里去了,为了找寻一个安居所,于是它找到了那些坦白的仁慈的灵魂。
啊,我的生命之下午啊,我将所拥有的都牺牲掉了,只为了能够取得那唯一之物:我的思想的活花园与我的最高希望的晨曦!
有一次,创造者曾找寻同伴与他的希望之孩子,后来他才知道,如果他不先自己创造他们,他是无法找到他们的。
所以我在工作刚半时,我向我的孩子们走去而跟他们一起,为着这些孩子,查拉图斯特拉必得完成自己才行。因为一个人从内心的深处是钟爱的,只是自己的孩子与工作。伟大的自爱所在的地方,便有了孕育的征兆——这是我所发现的。
我的孩子们在同一种风的吹拂下,彼此挨挤地在他们初期的春天里绿着。这是我的园中与我的最肥的地上的树木。真的,这种树密种的地方,便是幸福之岛!
但是,有一天我会将它们移植,然后栽种那不同的地方:让他们都学到孤独、高傲与谨慎。
我要它多节地、弯曲地、刚里有柔地傍海立着,像一个不可克服的生命的活灯塔。
在那大风暴奔流向海的地方,在那山之长鼻饮海的地方,每个都得轮到它的日间值班与夜间值班,使它被认明被试验。
它必得被认明被试验,使人们知道它是属于我的族类与后代,使人知道它是一个长时间的意志之主人,说话时也是沉默的,给予时如不得已而取得一样。
将来他将会成为我的同伴,成为查拉图斯特拉的共同创造者与共同庆祝丰收者,一个把我的意志、万物之更加圆满地完成,写在我的表上的人。
为着它与它的同类,我必得先将自己完成——所以我现在逃避幸福而自献于一切厄运之中,使我得最后一次地被认明,被试验。
真的,我该离去的时候到了。旅行者的影子,最长的居住者与最沉默的时刻——一切都在向我说:“现在是到时候了!”风在钥匙孔里吹着,向我说:“来吧!”门也自开,向我说:“去吧!”
可是,我却被我的对于孩子们所具有的爱绊住了。热望,爱的热望,设了这个陷阱给我,使我成了孩子们的俘虏,使我因他们而失去了自己。
热望,对于我而言,便是失去了自己。孩子们,我占有着你们!可是在这个占有中,应有一切安全的而无热望。但是我的爱之太阳在我头上不断地燃烧着,查拉图斯特拉在自己的汁里忍受着煎熬,那时候影子与疑惑曾在我上面不断地飞过。
我现在已经盼望严霜与寒冬能够快点到来:“啊,让严霜与寒冬再使我发抖使我牙战吧!”我叹息了:那时候冰雾将会从我身上上升。
我的过去将会突破它的坟墓,那些被活埋的痛苦也将会苏醒过来,它们化着妆,在尸衣里睡足了。
所以,一切信号都在向我说:“现在已经到时候了!”但是,在我的深谷动荡以前,在我的思想咬我以前,我却不曾听到。
唉,我的思想啊,出自深谷之中的思想啊!我什么时候才会有此能耐,在听到你的挖掘之声时而不会战栗呢?
当我听到你挖掘时,我的心几乎要跳到口里来了!寂如深谷的你啊,你的哑寂快要将我窒息了!我从来不敢把你唤到面上来,而着藏孕着你,可是我已受够了!我还不够强大,也没有狮子的最后的勇敢与放肆。
你的重量足够使我感到害怕,但是总有一天,我要有勇气将狮力狮吼唤到你面上来!
当我在这方面克服了我自己以后,我还得在一个较伟大的事里克服自己,而胜利将会是我的完成之印。直到那时候,我继续在不定的海上漫游着,机缘,蜜口的机缘阿谀着我,我前后地望着,我仍看不见尽头在哪儿。
我最后决斗的时刻还没有到来,也许现在它正在来的路上?
真的,海与生命以恶意的美望着我!
啊!我的生命之下午啊!哺前的幸福呵!大海中的碇泊处啊!不安定中的和平啊!我如何地不相信你们呀!
真的,我不信任你们那恶意的美!我如情人一样,不信任那些过于柔媚的笑容。
如这妒忌者温柔而又坚决地推开他的爱宠一样,我也这样地推开幸福的时刻。
幸福的时刻,离开我吧!你出乎意料地带了一个幸福到来!我却正准备接受最深的痛苦:你的到来,多不是时候啊!
幸福的时刻,离开我吧!你毋宁在我的孩子们那里找寻安居所吧!快些!把我的幸福在哺前祝福他们吧!
夜晚已经近了,太阳也西匿了。去吧,我的幸福!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他整夜地等候着他的厄运。但是,他的等待是枉然的。
夜仍然是明静的,而幸福却是越走越近。但是,在天即将破晓的时候,查拉图斯特拉心里笑了起来,他讽刺地说:“幸福追逐着我。这是因为我不追逐妇人的缘故。而幸福则是一个妇人。”
——1885年,《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尼采的人生劝诫
一旦我们忘记了如何去爱人,那么我们很快便会忘却自己心中有许多值得珍爱的东西,同时也无法做到真正地爱自己。一旦我们失去了爱,那我们便无法继续为人了。作为人,最不可缺少的便是爱,有了爱才能有希望存在,有了爱才会有前行的动力,有了爱成功才会变得有意义,否则,一切的努力都失去了价值,就连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可言。因此,你可以抛弃任何一样东西,但决不能抛弃爱。因为只有有了爱,一切才会变得有意义。
微小的事情即是幸福
查拉图斯特拉继续奔跑着,但他始终没有觅到任何人,他仍然孤独,永远只觅到了他自己,享受而留下了自己的孤寂,想着的好思想,一点钟一点钟过去了。
但当日午的时候,太阳照射在查拉图斯特拉的头上,他经过一株枝节盘缠交错的古树,为葡萄藤的热爱的拥抱而隐藏了自己,以此正对着这漫游者,成熟的葡萄串串高悬于枝头。他忽然觉得很是口渴,想要摘串葡萄来吃。可是他刚伸出了手,他又想起别的事情——他想在这日午的时候,躺在树旁睡眠。
查拉图斯特拉随即便躺了下来。在那缤纷绿草的宁静和神秘之中,他忘记了口渴且熟睡了。因为如同查拉图斯特拉箴言之所说:“此一事比别一事更必要。”
只是他的眼睛仍然睁着,它们不倦怠地欣赏着这棵古树,这葡萄藤之爱情,但在睡梦中查拉图斯特拉如是对自己说:
注意!宁静吧!现在世界不是成为美满了吗?还会有什么事情对我发生了呢?
睡眠在我身上跳舞,如同一阵熏风,不可视见地跳舞在微漾的海上,轻飘,如同羽毛一样地轻飘。
它不使我闭眼,它使我的灵魂保持着清醒。真的,如同羽毛一样地轻飘。
它劝我,我不知道怎样,它亲切地抚慰我、压抑我。是呀!它压抑我,所以我的灵魂倦怠了。
我的奇特的灵魂如何地成为倦怠而舒缓?不是第七日的晚间,在日午的时候来到了吗?现在它不是在优良的和成熟的事物之间享受太久了吗?
它更舒展、更舒展地伸腰!它静静地躺着,我奇特的灵魂哟,它品味过了太多良好的事物。黄金的悲哀压抑着它,它歪着嘴了。如同停泊在静港里的一只船,它倦怠于长途和汹涌的海浪,现在正要靠岸。陆地不是更可信仰的吗?
这样的一只船靠近了海岸,拽近海岸,所以一只蜘蛛从船上到陆地织着它的丝,那已然足够,不需要更强的绳索了。
我现在如是信仰、信托、期待,如同静港里这样的一支倦怠的船,紧靠着大地,以最细的游丝和大地连接着。
哦,幸福哟!哟,幸福哟!哦,我的灵魂哟,你愿意歌唱吗?你躺在草地上。但这时是神秘的尊严的时刻,没有一个牧童吹奏着箫管。
那么,注意!炎热的日午,熟眠在田野。别歌唱!宁静吧!世界已然美满了。
你松树鸟,哦,我的灵魂哟,别再歌唱了!甚至于你也不要再低语了!看哪,宁静吧:这年老的日午熟睡了,它唼喋着它的嘴唇。现在,在此刻,它不是在饮着幸福的甘露了么?
饮着黄金的酒,黄金的幸福之棕色的甘露,他的面容在变动,他的幸福开始发笑了。如同一位神的发笑。宁静吧!
为幸福,微小的幸福即可以满足!从前我如是说,且以为我自己很是智慧,但那是一种亵渎罢了。我现在学会了,傻子的说话更智慧。正是那些细小的事才是最温和的,最轻微的事,一种蜥蜴的蠕动,一叹吸息,一阵轻拂,一眨眼——微小造成了最好的幸福。宁静吧!
——1885年,《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尼采的人生劝诫
当一个人在年轻的时候,他所感兴趣的,所爱的东西,大都是一些较新鲜、有趣、奇特的东西。那时我们并不在乎那究竟是真是假。可是等到我们逐渐长大,变得成熟以后,便会去热爱那些真正的东西与真理的意味深长之处。
等到我们再成熟一些时,便会爱上年轻人觉得单纯无聊、毫无兴趣的真理深处。因为我们会发现,真理用单纯平淡的语气,叙述着最高的深远。
人们会在自己变得深邃之时,改变爱法。
上帝死了,信仰爱吧
你有没有听说过,有一个疯子在大清早的时候手持提灯,跑到了菜市场里,他不停地大喊道:“我找到上帝了!我找到上帝了!”
可是,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是相信上帝的,他的话开始在人群里引起了骚动。
其中有人说:“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搞的?难道他疯了吗?或者是丢魂了吗?还是他走错路了?”
旁边的另一个说:“他是不是迷失了自己?他难不成是在梦游?”
大家议论纷纷的,更多的人对他的行为则是哄然大笑。
他确实是一个疯子,他就这么突然地闯进人群之中,瞪大了双眼看着那些笑话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