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63级?[1]友, 中国工程院机械与运载工程学部副主任
冯培德院士
冯培德,男,1941年4月生,广东恩平人。1963年本科毕业于北京大学数学力学系,1966年硕士毕业于南京航空学院自动控制系陀螺及惯性导航专业。我国惯性技术领域的著名专家,长期担任中航工业自控所所长和航空惯性导航系统的学术带头人,主持采用挠性惯性器件的563、573平台式惯性导航系统的研制,为国家填补了空白。曾获国家科技进步特等奖、二等奖,发明三等奖和航空金奖各一次;被授予“全国先进工作者”、“航空工业部劳动模范”、中航一集团“优秀领导干部”和中航工业“优秀党员”称号。现任中航工业科技委副主任,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南京航空航天大学、西北工业大学教授。2001年被评为中国工程院院士。现为中国工程院机械与运载工程学部副主任,兼任国家大飞机工程专家委员会成员,第十一届全国政协委员。
冯培德16岁时,考取了北京大学数学力学系;大学毕业后,考入南京航空学院自动控制系陀螺与惯性导航 (简称惯导)专业攻读硕士学位。这位与中国航空第一人冯如先生同村同族的后来者用自己的执著演绎了中国航空领域另一位骄子的传奇之路。研究生毕业时,他没有选择众人渴望的“天 (天津)、南 (南京)、海 (上海)、北 (北京)”,而是到了当时国家最急需人才的地方———陕西户县的三机部六院30所 (中航工业自控所前身),凭着少有的执著推动了中国航空惯导事业的发展,也成就了他多彩的人生……
走近冯培德,萦绕在我们脑海的是他自主与执著地追寻自己志趣的身影。他是这样地投入于自己珍爱的事业:工作不是谋生的手段,加班不是被逼无奈,因为这是自己发自内心想做的事情;他是这样看待成功的路径:自觉把个人志趣融于国家召唤之中是成功的必由之路;他又是如此品味收获:经过不寻常的努力而获得的每一次成功,都会使你格外欣慰,都将鼓舞你去迎接更新的挑战。
敏而好学 自主规划学习生涯
冯培德自小就是一位学习极为优异、做事极为投入且有自己思想的“小大人”。1948年,7岁的冯培德入读天津四友小学。面试时,老师对他的表现十分满意,就让他直接上了三年级。入学的第一学期他仅考了第七名,但第二学期就上升到第二名。四年级结束时,他受同学启发决定跳一级,进入了耀华小学六年级。少年的冯培德聪明、好学,对数学、物理等学科有着浓厚的兴趣,由于老师在课堂上讲的内容远远不能满足他的求知欲,于是他主动拓展学习范围,经常找些难题来做。1957年,冯培德以优异的成绩从中学毕业,在选择大学时,老师和母亲都建议冯培德选择清华大学工程物理系或电机系,但自幼便有很强独立思考与判断能力的冯培德并没有按照母亲和老师的意思办。他说:“我喜欢数学,但是我觉得纯数学没意思,最好要能够解决实际问题。”当时国家号召向科学进军,报纸上关于图-104飞机上天、洲际导弹发射的报道,引起了冯培德的浓厚兴趣,再加上对力学领域知名科学家钱学森、钱伟长、郭永怀等的敬仰,冯培德选择进入北大数学力学系学习。
刚进北大,冯培德的学习成绩在同班30个同学中排中上,很多同学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尖子,大家都感到有压力,有不少人就是因为适应不了这种变化而“神经衰弱”,但冯培德却表现出了很强的进取精神和适应能力。他十分注意吸取周围同学的长处,很快就成为这支队伍里的佼佼者。翻开冯培德当年的成绩册可以看到,他在北大学习期间,主要学科的考试成绩多为优秀。班上毕业论文有3人获优秀,他就是其中之一。在大学期间,冯培德的优秀表现不仅仅是在成绩上,更体现在他独立工作的能力上。1960年,中苏关系交恶,苏联撤出在华专家,中央号召全国人民自力更生,在一些关键技术和工程项目方面更是如此。其中一个就是09工程项目,由北大无线电系、力学系与北航合作,进行该工程的惯导和无线电导航方面的论证。当时,大学三年级的冯培德也被抽调出来参加该项科研工作,那时他才19岁。冯培德一边到北航听课,一边搞科研。在读研究生之前,他已阅读了不少关于惯导的外文资料,通过自学已对惯导有了基本的了解。
1963年,冯培德以优异的成绩从北大毕业了。经北大陈滨老师介绍,他几乎没有犹豫便选择到南航攻读硕士学位,导师为杨昌仁教授。与北大比起来,南航在当时中国大学中很是普通,但这种选择再次彰显出冯培德独立自主的个性。杨昌仁教授属于当时的少壮派导师,曾留学并任教于美国大学。正是这样一位教师,不仅把冯培德带入他热爱的科研领域,更是根据冯培德的特点专门为他制订了发展计划。杨昌仁老师非常了解自己的学生,鉴于冯培德已具备扎实的数学、物理基础,不再要求他学数学方面的课程,而给他安排了大量的工程类课程。杨老师认为,冯培德在北大参加过的生产实习很不够,因此在南航又给他安排了较全面的金工操作实习,还安排他到宝成仪表厂参观实习了一个月。这是一个工程师不可或缺的,冯培德非常理解并十分认真地去学习,像电磁兼容这样一些概念就是在那时建立起来的,这为他后来成为一名出色的总设计师奠定了良好的基础。杨老师还亲自给冯培德讲陀螺仪表和系统动力学分析的课程,并亲手给他分解陀螺仪表,这是冯培德第一次见到真实的陀螺,令他产生了很大的兴趣,从此他就开始在这个领域不断地以理论分析指导工程实践,又反过来从工程实践中发现需要研究的问题。在设定的课程学习完后,杨老师又要求冯培德到“风口浪尖上练一练”———让他到天津707所去实习。因为在
杨老师的心目中,他已经具备了进行科学研究所需要的本领。正是这样一段历练,让冯培德的工程实践能力得到了新的提高;正是具备这样一种能力,才使他后来成为国内外同行心目中一位能够解决实际工程问题的应用科学家。
忘我工作 演绎执著惯导人生
冯培德出生于天津,父亲是南开大学的毕业生,在天津仁立毛纺厂长期担任车间主任,后来兼总经理助理。母亲出生于名门望族,曾就读于南开女中。可以说,冯培德是在条件优越的家庭环境下长大的。但这样一个“蜜罐”中长大的孩子,却又一次做出了令人惊讶的选择。毕业后他没有要求去天津707所工作,因为他知道处于大山脚下的六院30所正承担着一项国家下达的紧急任务,非常需要人,他就坚决服从国家的需要,主动奔赴位于陕西户县的六院30所。当时的六院30所被农村“包围”,交通不便,生活条件比较艰苦。刚到的时候,冯培德和其他同事被安排住在原来是基建仓库的大草棚里。当时大草棚被大家戏称为“草字六号”。就是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中,冯培德开始了自己的事业。到陕西后肯定会有一段不适应的时期,但他以乐观的态度面对生活,把注意力集中到一直孜孜以求的惯导事业上去,用心做自己想做的事,寻找自己事业的起点。
冯培德刚分配到六院30所时,惯导专业在中国尚处于起步阶段,为及早跟上国际惯导研究的步伐,六院30所于1965年成立了陀螺导航研究室。建室不久就开始酝酿研发惯导系统。1967年,刚刚分配到六院30所的冯培德很快参与到从美国飞机残骸中收集到的LN-3惯导的分析工作中,只用了一年左右的时间,项目组就成功地把“一堆破烂”整合成为一套系统,并能够通电工作,这种捡来的“国际合作”成为中国机载惯导研制的重要参考与借鉴。1969年,我国正式开始了机载惯导的自行研制,目标比LN-3要高。六院30所成为我国机载惯导研制工作的主力军,生逢其时的冯培德开始站在了中国航空惯导技术研究的风口浪尖上。
扑在自己热爱的惯导事业上,就犹如饥饿的人扑在面包上,冯培德对工作到了一种忘我的地步。1976年唐山大地震,天津遭受的破坏也很严重,当时冯培德的领导曾劝他回天津看望一下父母,但因为手头工作特别紧,冯培德没有回去,他怀着对父母的歉疚,加班加点地努力工作。他对于自己的安危也常常置之度外。20世纪70年代,风传西安将有地震,单位已搭起地震棚。有一天,支部书记在党委开过会后见到冯培德所在实验室的灯还是亮的,就特地跑到实验室来“质问”:“怎么你们还在这里?”在支部书记的强烈要求下,冯培德等同志铺上凉席在实验室一层走廊的“安全地带”歇了几个小时,第二天他又回到实验室继续工作。驻所军管组的张政委巡视时见此情景异常感动,他说:“现在这么危险,你们还坚持工作,我要向你们学习。”担任领导后,冯培德仍然在技术一线忘我战斗。有一年,为了一个项目的研制,春节团拜他都没有参加,一直在实验室和项目组成员加班到很晚。1996年春节放假5天,他就和项目组成员加班了5天!
冯培德的忘我投入同样在他工作的点点滴滴中知微见著。他带的硕士研究生岳亚洲这样介绍自己的导师:“毕业后来自控所从事惯导工作,一个新人不会有多少机会见到冯所长,但每次见到就都有让人震惊的感觉。因为不管是在办公室、调试大厅还是环境实验室,他会突然冒出来,拉着几个人就开始讨论技术问题,小到具体的实验数据,大到设计方案的更改……有一次,他发现飞行数据有问题,就叫几个技术主管去他办公室,打印出密密麻麻的飞行数据,我们用计算机进行数据回归几天也没头绪,到他那里不到一小时,他就找到了问题,我十分佩服。”
冯培德对于事业的执著还表现在他对待家庭的问题上。20世纪70年代初,冯培德曾经经历过一次不成功的婚姻。由于对方乡土情结很深,虽然618所基层领导多方做工作,她仍不愿离开故土,而单位又不愿意让冯培德调走,长期纠结后,冯培德在无奈之下只好选择分手。因为他实在放不下他热爱的惯导工作。对于这种忘我且近乎“牺牲式”的投入,冯培德的解释是:“当你对所从事的事业有感情时,当你真正融入事业中时,不需要别人要求,自己也会主动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