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中有一位老专家说起到北京向吴老汇报工作时,说到加速测试6秒钟,吴老听了说,“这是最好的消息,我激动得一宿没睡。”但什么能让我一宿不睡呢?估计中500万或许可能吧。但吴老为这种甚至不是自己成果、只是比较关注的行业成绩而激动,也正说明他心系航空事业。我希望能通过更多这样人性化的细节,让读者更能感受、接受他的崇高境界。
主持人:
我同意付毅飞的观点,任何人都不是神,一定要把吴老人性光辉的一面展现出来。
《工人日报》记者车辉:
这次采访,是一次向其他同仁进行业务学习的过程,是一次航空知识扫盲的过程,更是一次对吴大观心理探询的过程。
一开始,对吴老和航空工业的第一印象是这是非常牛的一个人和行业。但到沈阳后,当我对面坐着那一排白发苍苍的航空老人时,我心中的感觉是非常悲壮,也有些小压抑。我到最后也不敢问,“难道你们干了一辈子,还没有干出我们中国自己的发动机吗?”但一路走到北京之后,这个问题迎刃而解了。吴大观的一生是悲壮而不是悲剧,每当国家遇到危难和困难的时候,总有一些人,一些知识分子在默默无闻地做一些事情,在挺起中国的脊梁。这不是有几个杰出或成功人士就可以干出来的,而是有大量的默默无闻的、富有牺牲精神的、像吴大观这样一代航空人奉献出来的。
发掘每一个人的精神实质都脱离不了时代。每一个时代都有他的精神价值。吴大观的表现之一就是多交党费。我们很多记者拿到素材时的第一感觉是比较平常,但首先,坚持了40多年,这种在我们来说很常见、很质朴的方式就是他们很本能、很自然的对党表达感情的方式。在吴老他们下一代的人的身上(当然他们现在也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了),这种感情表达又发生了变化。在西安的时候,有一位老工程师曾说过,当年航空工业陷入低谷的时候,很多人都“孔雀东南飞”,他们的价值观也在动摇。包括吴老的得意门生也说,要不是爱人在西安的话,他也走了。但他们就这样坚持了下来,没有使航空工业在中国最低谷的时候走向人才断档。而现在一些年轻的航空人,如西航的一位同志就说,他们在那儿组织了一个陕西单身协会,用这种方式来体现着对航空事业的坚守。从这个角度来说,吴老的精神对我们来说,既远又近。近是说他身上的这些东西在一些书籍和信息中经常可以看到,远是指航空离我们比较远,他的一些精神和价值观在我看来不可理解。我想这些精神和价值观都是时代赋予他的,我没有挨过飞机轰炸,没有在飞机轰炸之中饱尝颠沛流离之苦还要坚持学习,我没有经历过丧女之痛,这就是时代赋予吴大观的。他不是天生就具有那种精神,而是时代一点一滴地赋予他们这一代知识分子的使命感和责任感。
在报道过程中,我们要写出他的最大特点,与别人不一样的地方,这就是他的信念。我相信在座的各位对事业也非常执著,但仍缺少吴老那种信念。
吴老的信念分为两个方面,一是他对事业的追求,一是他的精神世界。后者又分为两个部分,一是对党的信仰的坚持,一是取舍,价值观的问题。在我们需要反复思量的东西,在他却是轻而易举地舍去。报道时我会写出一个世纪老人所折射出的心路历程,以及随着时代的变迁已经离我们很远的东西在他身上的自然显现。
下一篇则关注我国航空工业永不停息的中国心。虽然3月18日,吴老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但作为中国飞机心脏的发动机没有停止转动,他还会由像吴老这样的知识分子一代代地延续下去。
这一路下来经常会很感动,特别是在听到吴老遗言的时候。吴老其实是一个很自制、慎独的人,但他在弥留之际说出了非常感性的话,“外面的蓝天白云多么美呀,我是看不到我们自己的大飞机装上自己的发动机飞上蓝天了,但总有一天会……”这就是他为之奋斗一生的事业,虽然他没有埋怨没有牢骚,但在这一刻,他的悲壮喷薄而出。这就是我们这一代知识分子,这一代挺起的民族脊梁所体现出的精神价值。
现在确实是对我国的航空工业有了感情了。没有想到航空这么难搞,发动机这么难弄,没想到航空人在这么默默无闻、这么艰苦、这么勇往直前、愈挫愈勇地坚持。我们航空的成就感可能没有航天多,但还有这么多航空人在兢兢业业地奉献,这就是我们这个民族不停前进的动力。
主持人:
各位的发言也让我感动,相信在《中国航空报》登出来后,对我们航空战线的人都是一种激励,让中国航空工业的同志们知道,我们的媒体朋友在关注着中国航空工业、关注着航空人。
《中国青年报》记者吴晓东:
这一次采访是对我记者生涯的一次挑战。我的报道重点在两个方面:一是在吴老身上看见的信仰的力量。这对我们当下的年轻人是有所帮助和启发的。吴老曾说自己的天资不是一流的,在学校时也是成绩平平,他无法做到像钱学森那样去研究高深的理论,所以选择了发动机。但他也说过,“自从投身发动机事业之后,一天也没有改变努力的方向。”这样一句普普通通的话,会让现在很多人汗颜。在我们的生活中经常有两种人,一种是哪里好就去哪儿,一种是根本没有方向,走到哪儿算哪儿。通过这次采访,我感觉到,一个人只有明确了自己的目标,选对了自己的位置,把个人命运和国家命运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时候,他的个人价值才能得到最大限度的体现。
另外,我也将重点关注吴老淡泊名利、甘为人梯的方面。因为航空发动机事业比较特殊,需要几代人付出自己的努力和心血。现在的许多成绩都是后人站在吴老的肩膀上完成的,我对吴老成绩的理解是,他用自己的一辈子为中国航空工业种下了一棵大树。
主持人:
无论是《科技日报》还是《中国青年报》,都要根据自己的定位,结合自己的特点。一定要提出这个观点:青年要将自己的事业与国家民族紧密相连,才能在成就事业的同时成就自己的人生价值。同时要注意提出海归人员如何报国有成的观点。这两个方面都是吴大观事迹的特点。
《法制日报》记者周斌:
在采访中最让我感动的是,有三四位受访者不约而同地说了一句话,“吴老这样,我们做不到,包括他数十年多交党费,包括他对事业的追求,对信念的执著。”采访之后我很惭愧,因为很多老专家是说做不到,而我却是从没想过要这么做。因此,吴大观将成为我今后的一个远远的目标,尽管到达不了,但会努力地尽量靠近一些。
之前一直很苦恼,要怎样进行这次报道。因为觉得从头到尾就和法制没什么关系。但最终我找到一个切入点,就是吴老曾经制订的两个技术标准。我清晰地记得,很多人都说,他制订这个国家军用标准,是给自己脖子上套了一副枷锁。但这正反映了他无私的一面,为了国家的利益,他没有想到个人的利益、企业的利益和行业的利益。
另外,我觉得吴老可贵的不是他做了多少,而是他给我们这些后人留下了多少。在很多人心目中,他依然活着,包括××发动机,已经装上了飞机,并且还会一直延续下去;包括他力主建设的一些试验基地,也将为发动机的发展奠定基础;包括他培养的人才也已成为这个行业的中坚力量;包括他的思想和品德,也还在一些人身上延续。我希望我这次的报道能让人们读完之后很沉重,而不是读的时候很沉重,这就是我对自己的要求。
主持人:
应该说,爱党爱国是这次所有媒体报道的主题。国家军用标准可以作为其中的一个方面来表现,他作为发动机行业的领军人物,如何从科学的、制度的角度来保证中国航空工业的发展。
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记者张海鹏:
吴老精神的核心是爱国敬业,我一直在思考如何用电视语言来表现这一点。在吴老的一个笔记本上,我看到了一句话,“什么时候拿出我们的产品来献给党?”这在很大程度上也表明了他对党对国家的忠诚和热爱。
另外,我们在他的家里看到的,觉得他很清贫,但在他的办公室里,我们可以感到他的“富有”——他的办公室里有许多他收集的有用的资料,包括他的笔记和论文。他生活俭朴,他家里那件蓝色的衣服,手肘处都磨白了;他坐的凳子和床上的凉席都破了,就缝一缝继续用;办公室的椅垫也是如此。我将这些全部拍摄下来,通过镜头来表现主题。
虽然他简朴,但绝不吝啬。他对党和国家都非常慷慨,最终拿10万积蓄交党费,对救灾等也是如此。
主持人:
接着海鹏同志的话,我再强调一遍,大家在报道时一定要注意处理好清贫与富有、吝啬与慷慨的关系。说清贫不是止于清贫,而是一种艰苦奋斗的境界。说吝啬是对己吝啬,对他人、对社会慷慨大方。
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记者丛威娜:
刚才大家的发言给我们很多的启发,我觉得很多人站的高度很高,让我自愧不如。和以往的报道不同,其实包括歼10的下线首飞,我都在现场,但是大多都是动态的新闻和直播,所以这些报道大部分是热热闹闹的,而这次是真正能够沉下心来做能够体会航空人精神和力量的一个报道。要做好人物体系的报道,最主要的是你自己先要被这个人打动,我想每一位记者肯定被吴老事迹所打动,所以我对自己提出的要求就是:这次不是完成一个在《新闻联播》里说教的报道,我希望自己是一个很好的记录者和传播者,能够很好地把吴老这样活生生的事迹、一个丰满的人物通过我们的联播传递给大家。我希望我的两个报道是作品而不是挣工分的报道。我们的片子大概是两集:第一集我们想通过吴老生平的事迹和航空救国、报国来梳理他的成绩和成就,来回答他为什么是我国航空发动机的开拓者和奠基人,通过一些重大型号的拍摄勾勒出一个丰满的人。第二集侧重突出他的精神,主要是三个方面,一是爱党爱国,二是持之以恒的学习,还有就是甘为人梯提拔年轻人这个方面的精神。
以前做人物我也经常听很多同事说缺少细节,但是我们这次感到高兴的是吴老的细节非常多,通过56本生前学习笔记,包括本子上记录很多感动的话,包括我们的同行航空声像中心的同事们之前拍了很多珍贵的镜头,比如说他的告别仪式,我们的组织部门上家门给他送党费收据这些珍贵镜头,都会为我们所用。这次重点要发挥细节的优势和力量,希望我们做出的片子不是文字贴画面,而能够让大家在联播当中看到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同其他文字同行来比,我们有一个优势,就是大家都看到的光盘里边有很多吴老生前珍贵的采访,我们也做了一些记录,其中有很多话不知道能不能在联播当中用,比如说吴老说到的“我们搞航空工业的同事就是一个战士,一个保卫祖国的战士,就是这个责任感和紧迫感搞出航空发动机来”,90岁过生日的时候说“如果时间可以倒流的话,我希望能重回沈阳606所,再去当一个设计员,再去当一个老兵”。我希望这样有力量的话能够在我们的节目当中播出,除了旁人和他的家人回诉,通过他自己的这些话,人们能够感受到这个人不是被我们塑造出来的,而是活生生立体的一个人。这就是我们初步的想法。
我也是第一次做这种报道,零零星星的记录了一些东西,希望到时候能够拿出令大家满意的报道。
主持人:
套用一下吴老的那句名言,我们拿什么样的作品献给党、献给航空工业、献给吴老?这是摆在我们面前的任务,每个人都得回答。中央电视台要注意思路和精神的提炼,不然就跟平常跑口报道航空工业的消息拉不开距离。目前的角度还需要探索一下,可以考虑从他56本笔记本作为切入点,用里面的一些话串成主题,可以从摘自某年某月某日的哪一篇日记、哪一句话来引他的一件事,主线是他的精神,副线是他的日记、笔记,最后再有机地组装起来。就像串糖葫芦,竹签没有找着就没法统领主题,竹签就是日记。而且这次报道航空工业一定要出大量的飞机翱翔蓝天的画面,把吴大观和航空工业挂起钩来,体现速度、力度和美感,从这儿就知道他从事的是一项崇高的事业,画面的选择太重要了。对人物的细节要讲生动,新闻联播就是讲故事,那就把他讲得有机点并且要感人,这个角度一定要选准。
中央电视台《焦点访谈》记者邢旭东:
这次我又流泪了。报道先进典型很多次了,每一次都是一次学习的过程,受教育的过程。社会需要这个,人民需要这个,这种典型的事迹,每去一次就感动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