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俩绕过了小湖源头,沿着湖边漫滩往下走。绿枝纷披的垂柳一路沿着湖岸走,不时轻拂着我们的脖颈和肩头;湖畔小径卵石圆滑、突兀,硌得脚心痒痒的。微风一阵阵从湖面吹来,倍觉清爽。周边游人,单人溜达、怡然自得,三五成群、说说笑笑,带了相机的争相奔到花期正盛的红叶李树前,或者花朵花蕾参半的景观桃树旁边,摆出各种姿势相互拍照……我们懊悔没有随身携带相机,感觉可以拍照的背景和景点,只能欣赏一下就放过了。边走边聊,曲折蛇行,不觉走上了小湖面上的九曲桥。
九曲石桥规模较小,因为这里的湖面狭窄得很,所以地面得到集约使用。桥边有石质小护栏,桥面边沿装着防水彩灯,石桥中间出现较为宽阔的几个平面。十几个人坐在护栏长石条上,或者观察下面水中的游鱼,或者观望九曲桥西北面滨水广场上做操的人群。
滨水广场,园内自东向西第二处文化广场。偏于园子的东北一隅,为拾级而上的圆形小平台,由灰白石板相扣而成,一半环水另一半紧邻花池,规模不大,东南方向视野开阔,台面上撑起了张拉膜,这是园内第二顶白色膜篷。平时的早晨,附近市民聚集在此,一块运动。今天是清明小长假的第一天,此时那里仍有好多健身者踏着云南民歌《绣荷包》的乐曲,一板一眼地做着健身(美)操。人群前面领操的那位中年妇女,动作舒展而神情陶醉。人多的时候,广场旁边的小路上,一直到这边九曲桥上,人们跟着音乐节拍,同时远远望着示范者的动作,十分投入地做操。有时候,乐曲从湖面上流过,也许传入了湖里,湖中的鱼儿听出了欢乐,就有三两条大个头青鱼“刺溜”一声跃出水面,昂首向上而尾巴贴近水面连摆三两下,随即“哗”的一声又落入水中,不时招引岸上的人回首观看。这样的镜头不时出现,湖中的鱼儿也在跟着人们学习健美操吗?它们知道,这里的人们不会伤害它们。
与滨水广场隔着一片花池和一条树荫小路,偏东南面那座藏式建筑的小院就是东茶园。茶园坐北朝南,门朝东开,门前是一片白石板铺就的空地,空地东南两面临水,从九曲桥那边过来的湖水经过一座小石桥,进入了空地东面那片狭长小湖,水流舒缓,转着弯南下,岸边数棵垂柳拂地。空地稍显开阔,太极拳爱好者在此演习。此时,一位白发老者身着桃红色宽松服装,娴熟地示范着十六世太极拳的一招一式,四肢舒展,姿势柔韧。后面不同年龄段的约20位练功者,或者拘谨地模仿动作,或者跟着悠扬乐曲,骄傲地展示着自己的动作。
也许太极拳的乐曲和动作实在太美了,吸引着过路的行人驻足观赏。引人注目的是,路面上,一个小男孩跟在妈妈身后,一边看着太极拳示范者的动作,一边跟着乐曲手舞足蹈,下蹲挫招,转身换式,像模像样,一副认真的态度。小儿约有三四岁,脑后留着一撮黄头发,一脸的稚气。他的表演,引起了年轻妈妈和过路行人的一片微笑。
欣赏了太极拳的集体表演,顺水而下绕行一段弧形漫滩来到著名的龙王庙前。龙王庙,坐落在龙王潭中央,圆形地基高出水面,地基周圈为双重杨柳大树环绕。主体建筑的阁楼共有三层,“一二层为全对称十字形神殿,主供鲁神据说是六世达赖喇嘛从墨竹工卡迎请的女神墨竹赛钦,还有宝瓶坛城和众多护法神等。神殿四周设有用于观赏风景的沿廊;顶层则是六角形小殿,斗拱承檐,上覆六角攒尖顶(尖顶安装着铜金熔铸的吉祥宝瓶)……每年藏历四月十五日的萨嘎达瓦节,信众都会前来拜谒这个神殿供奉的墨竹赛钦女神,献哈达,点酥油灯,施供品。”庙门前建有一座五拱石桥,与龙王潭南岸的人行道相接。
据宗角禄康公园纪念石碑介绍,宗角禄康又称龙王潭。“宗角”藏语的意思是宫堡(这里指布达拉宫)后面,“禄康”是鲁神殿。“鲁神”是苯教和藏传佛教对居于地下和水中神灵的统称,往往被汉译为“龙神”,进而讹传为“龙王”。龙王庙居于布达拉宫后面的水中央,这片人工湖因此得名龙王潭。宗角禄康公园又被称为龙王潭公园。
五世达赖喇嘛时期,第司桑杰加错受命扩建松赞干布在位期间在玛布日山(红山)建造的布达拉宫。当时扩建布达拉宫所用石土是从宗角禄康所在地取出,形成的洼地被改建为人工小湖。西藏和平解放后,宗角禄康被纳入拉萨城区园林建设规划中,以宗角禄康为中心往东西两面拓展,旁边还陆续挖出几个小池塘。这些水体被九曲桥、石拱桥及地下管道串联成一个园内水体。
伫立在龙王庙门前的桥头一边,凭栏打量着龙王潭轮廓及四周景物。龙王潭外观呈现长方形,四周岸边几乎全为新杨古柳所环抱。它位于整个公园的中偏西部,东西长约300步,南北宽约100步,周边建有光滑的石质护栏,护栏高约1.3米。虽然水域面积不算太大,受地理位置所限,却是本园最为宽阔的水域。据说,这个公园整体布局就是以此为核心而展开的。
龙王潭东端岸边是一行古柳,暗褐色粗壮的树干向潭里倾斜着,柳条披拂的树冠倒映水中,在水面上撒下大片树荫,那里停泊着潭里所有的游船。龙王潭东南角建有一座单孔石拱桥,自东向西流动的湖水经此而从一角注入龙王潭。拱桥南面生长着一片古柳,约有几十棵。每棵古柳枝杈间挂着一个牌子,上面标注树名“左旋柳”、树龄“一百年以上”、级别“一级(二级)”,以及挂牌机构和挂牌时间等内容。古柳枝叶交叠,遮雨挡风,接收阳光,释放氧气。庇护着过往的路人,净化着园中的空气。龙王潭南岸护栏外是东西向人行便道,便道南侧是绿化带,这条绿化带断续延伸至公园东西两端;绿化带边缘镶嵌着云杉和侧柏灌丛,以及红叶李树;绿化带内以草坪为主,草坪里间种着杨树、柳树,以及油松、雪松等高原松。龙王潭西南角空地上,坐落着五座大小不等的佛塔,佛塔四周围拢着四方形的联排转经筒,藏传佛教信众顺时针绕行,手指拨动着每个转经筒。龙王潭西端岸上是一排高大的杨树,杨树往西建有大型花坛,花坛周边交错布置着云杉、红叶小檗、连翘、铁杆海棠等花木灌丛,灌丛里嫩叶繁密,红色小蓓蕾,黄色小喇叭花或隐或显,角落种着几棵枝条蓬松的紫色海棠。
龙王潭北岸一带,隔潭相望的是一条宽长绿化带,与南岸这条绿化带大致对称。更像是一道绿色廊道,中间被一条东西向的平直林荫小径南北隔开。小径南侧,即龙王潭北岸是沿岸狭长草坪,草坪上穿插分布着古柳和钻天杨,以及数十棵红叶李和景观桃树。小径北侧的绿化带较为宽大,以草坪为主,间种着钻天杨、垂柳、紫丁香、景观桃、雪松、倒冠洋槐等,小径与草坪之间被一墩墩冬青、云杉灌丛、榆叶灌丛隔开。草坪内镶嵌着三处露天凉亭,凉亭中间高台上分列着石桌及四角坐墩,高台下面四角安装了固定双人座椅。三座凉亭把这一带草坪划分为三个小单元,每个单元内新种着一片又一片的郁金香。眼下的郁金香,每棵花株高至二三十厘米不等,浓绿肥厚的叶片中间花梗顶起大大小小的花苞,花萼紧紧包裹着杏黄色、乳白色、橘红色的花蕾。草坪旮旯零星分布着月季花、金针菜。
此时,最吸引游客注意力的是龙王潭内红嘴鸥戏水的喧闹景象。龙王潭盛着一泓清凌凌的春水,成双结对的赤麻鸭,悠闲地浮在水面上,娇小的躯体随水漂动,只有黄色双蹼在水中微微拨动;母鸭与公鸭始终保持着一两拃远近的距离,前后相随,若即若离,猜不出它们依靠什么保持着彼此间的沟通和默契。同赤麻鸭的文静形成对比的,是红嘴鸥的俏皮。水面上聚集着成百上千只比飞鸽大不多少的红嘴鸥,皆背乌脖子白、青额头、黄红色长喙,生性机灵活泼,表现得异常兴奋。为了迎合岸边游人的挑逗、投食,它们时而在水面上东奔西突、争抢食物,展示敏锐的反应和轻捷的动作,不停地发出聒噪的“喔—喔”“啊—啊”的叫喊声,把湖水搅得荡漾不已;时而旋风一般地群起,在湖面上空盘旋数圈,随后相继纷纷落回湖面上,散落成一片或者一圈拥挤的躁动的水鸟群图……岸边护栏外众多游人在围观,不时有人往鸟群里投掷小块面饼;另有“西藏卫视”的两位记者,扛着摄像机忙得不可开交似的抢拍众禽戏水的壮观场景。
龙王潭澄澈油亮的碧水,经过西北角的单拱石桥流入了公园西北部的观演广场前面的小湖里。我们循水路到此,见小湖三面的岸边为花池、古柳和灌丛所拥抱。北面是半圆形石板铺地的观演广场,面积不大,视野往西南方向开阔。广场大半圈为垂柳、雪松、海棠等树护卫,外围草坪里分布着几墩健壮的侧柏。侧柏灌丛被修剪成整齐划一的一溜矮墙,四五棵长在一起的被剪成方鼎造型,单株则被剪成尖顶陀螺、圆球、纺锤等造型。
站在观演广场前沿俯视着这面小湖,我指着湖中射程为30米高的柱状喷泉对朋友说,每到盛夏季节喷泉在午后开放,内外圈层的各柱头伴随着歌声交错喷水,起起伏伏,高低交错,形成各种立体造型。水雾四散,蓝天夕阳下在湖面上方形成一道朦胧的彩虹。待在观演广场上和小湖其他岸边的人们或伫立或蹲坐,陶醉在这片清凉和富有动感的音乐节奏里。有不少相机和手机对准这幅水景,“嘁里喀喳”一阵抓拍。观演广场外沿的一溜长条座椅上,坐满了乘凉的游人,他们会在此时惊奇地望着这道夏日里平地升起的水帘及四周大团幻影般的水雾,顿时长了精神,站立起来,目不转睛上下追视,向湖边围拢过来……
这儿外面是马路,林廓北路和林廓西路在那儿交接。公园景观护栏内柳树、云杉灌丛,以及园外人行道上的一排杨树,层层削减马路上传过来的噪音,阻滞了马路上飘来的尘埃,所以即使与外面马路近在咫尺,但是观演广场前面的湖水、喷泉,以及四周的草地、花池和树丛,共同营造了这儿安闲、清爽、明净的宜人氛围。
宗角禄康公园内的水路,在观演广场这里向西南转了几个弯,穿过公园东端那片茂密的树林和茵茵的草坪,在园子西北角折返,进入园内另一个水闸而从地下流出园外。
我和朋友漫步在灌丛夹道的幽径上,彼此不说一句话,完全沉醉在暗香和清新的气息里,感觉拉萨的春天正在公园深处涌动,视觉中出现了花木绽放出来的斑斓色彩。我突然意识到,这个公园绝对不会缺氧,不然,怎么会春色满园?反之亦然,春色满园一定充盈着富足氧气。我喃喃自语:“拉萨缺氧,主要原因不在3600余米的海拔,而在绿色植被不足。如果整个拉萨被绿化得如同宗角禄康公园一般,拉萨的气息就会如同宗角禄康公园里的气息一样;如果西藏都被绿化得如同宗角禄康公园一般,西藏就会变成一座偌大公园,‘缺氧’的帽子就会被彻底摔掉了……”
我的朋友,好奇地打量了我出神的样子,先是淡然一笑,在听清了我的自言自语之后,一下收敛了随意的笑容,似乎领会了我的意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问了一句:“西藏要完全绿化,能实现吗?”“说不清楚,但是至少在适宜的地方可以。从现在开始,我们西藏人的主要任务就是在西藏境内可能存在生命条件的地方植树种草。”我坚定地说。
我收住了这个话题,又向他介绍道:宗角禄康公园如今成为市民户外健身的理想场所,刚才看到了几处市民健身的场景。2012年8月这里新建了一处标准健身场地,已经建成就对外开放了。
我带路返回,专门来到了龙王潭南岸的这片健身场地。这片高大杨树林下的方形场地,面积达2000平方米。地面铺设着绿色塑胶,边线外侧橘红塑胶镶边。塑胶地面中心高、四周渐缓,便于尽快排出场地中的雨水。健身场地均匀分布着双杠、转体训练器、太极推揉器、上肢牵引器、跷跷板等46件全新的健身器材。这些器材是在体育教师指导下通过混凝土浇筑方式进行安装固定的,公园办有专人给予日常维护、检修。场地四边被网格护栏封闭起来,形成独立的小单元,南北角口各开小门,小门与场外小径相接,出入门口铺着一块绿色人造草皮。门边上方各安装一盏景观灯,晚上柔和的光线覆盖全场。场内边线外布置着7对固定的双人座椅,涂着蓝、红两种油漆,还分散安放着7个半封闭的绿色垃圾箱。场地南出口不远处,有一座男女公厕。
健身场地人性化的设计、高标准的器材配置,以及优雅的环境背景,为市民提供了舒适的健身条件,并一定程度上增加了健身的安全系数。这里一年不分四季,居民不分老幼,健身者进出频繁,成为公园里人口密度最大的地方,自然成了人气最旺的场所。早晨,几乎清一色的中老年人在此健身;傍晚和节假日全天,青少年儿童则主宰着这里,带孩子的父辈们陪在一旁,成了小朋友做动作时的监护者和欣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