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点燃一支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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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十五分钟后,车停在喜宝的楼下,我这才发现,我和喜宝竟然住的那么近,两楼遥遥相望,站在阳台,甚至可以看到彼此的窗户。远远的,我听到一阵喧杂,是花盆碎裂的声音。喜宝的门紧锁着,栀栀哆哆嗦嗦地从她的爱马仕包里掏出一串钥匙。看来,她和喜宝的交情匪浅。

门开了一条小缝。

我首先看到了蹲在地上的喜宝,她的手上,衣服上有新鲜的血迹,暗红的羊绒地毯上躺着一个男人。喜宝看到我和栀栀一刻,她突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栀栀奔过去,抱住她:“骚晓宝,骚晓宝,你别吓唬我!”

我走过去,扶起她,才发现她满脸尽是泪水。一丛翠绿的绿箩,狼狈地瘫软在散落的泥土上。喜宝看上去很害怕,她像一只受伤的小鸟,不停地颤抖身体。栀栀去给她倒水时,她小心翼翼地蜷缩在我的怀里。

“我没想那样待他,我不是故意的。”喜宝哽咽着。

花盆已经碎裂成几块,老红的瓦片,泛着沧桑的质感,断裂的痕迹很新,附着在上面的泥土,还带着淡淡的植物生命的气息。

倒在地上的男人,已经不再年轻,眼角清浅的皱纹,昭告着他四十出头的年纪。他一身名牌,却穿得不伦不类。他的样貌还算不错,轮廓清晰。想必年轻时候,也风流倜傥过。

男人的头顶,微微冒出了一丝血迹。

我把喜宝交给栀栀,用手摸了摸男人的鼻翼,他没死,只是晕了过去。我出身于一个医生世家,爷爷是中医,父亲和母亲都是医学院的客座教授,其实,我是军医大学毕业的,后来迷上了商贸营销,就转行了。我父母都是开明的人,不管我做什么,他们都是无条件的支持我。

我先是用手指掐压他的人中穴,他的手指动了动,但是,没醒过来。后来,我跑到洗手间接了一盆凉水,对着地上的男人泼了过去。

很多时候,一盆凉水,可以解决很多问题,比如装死。一盆水过后,他醒了,先是哼唧了两声,稍后,嘴里骂着:“臭婊子,我要杀了你,臭婊子。”

我让栀栀和喜宝先躲进另一个房间,我很坦然,对付这样一个男人,我自信还是没什么问题。于是,我决定要和林茂生来一次男人对男人的谈话。

我想知道,他们之间真正的关系。喜宝,我竟然那么急迫地想了解一个女人,那种急迫抓得我心痒难耐,又激动万分。

2

男人似乎并不想把事情阔大化,他像个丧家之犬,此时此刻只想找到一个逃的出口。窗外的月亮很大很圆,半壁的清冷,在天际之间闪烁如水。

他抖着身上浸湿的衣服,用手抹了一把脸。

“你们好了几年?”我问。

“好多年了,怎么了?你想上她?”那男人捂着脑袋问我,我丢给他一个毛巾,他把毛巾盖在头顶,然后

表情很夸张地总结道,“这小婊子太狠毒了,差点就要弄死我,你真的不怕她这种心狠手辣的女人?”

“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而已。”我看了看他头上的伤,“你没事吧。”

他摆了摆手:“这点小伤算什么。”然后他舔了舔手指上的血迹,呸了一口。

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的问题,他对自己和喜宝的事情只字不提,说明他根本就是有意的隐瞒。

他看我没答话,翻了一个白眼:“别装了,哥子也是过来人,鬼都看得出来你看上她了,痛快点,出个价,我保证,以后绝对不烦她。”

“开什么价?”我点燃一根烟,“你真的只是冲着钱来的,你就没有爱过她吗?”

“爱?”他把毛巾扯下来说,“她对我这样,我还爱得起吗?反正不管怎么样,你给我钱,我就走,不给钱,我以后还来骚扰她。”

他立刻露出无赖本性。

我忽然很同情喜宝,得不到爱情的女人,无疑是可怜的。

我缄默着。

对付这种男人,要用心理战,你越是不表态,他越是着急,他一着急,所有的底都会露出来。

果然,十几分钟后,他开始左顾右盼,然后咬了咬牙:“十万,就十万,我把她转给你。”

我冷笑了一声:“什么十万,你当喜宝是什么人,是货,是东西,还是你的物件?”

“他就是我玩过的女人,怎么了,你不要,我找别人去。”他站了起来。

一切能用金钱衡量的爱情,那根本不是爱情,我叹了口气。我算什么呢?我在替天行道,还是我在潜移默化中已经喜欢上了她。如果都不是,我干吗非要替一个天上人间的小姐出头?

我望着那张有着猥琐表情的脸,决绝地说:“五万,我买后你以后永远不要再见她,不要跟她有一点联系,如果你违背了约定……”我把烟头狠狠地按在桌子上,剩下的话不用明说,他的眸子闪过一阵寒光。

“那也太便宜了。”他心虚地叫着。

我知道,他害怕了。

“那并不是喜宝的转让费,那是喜宝对你的同情,以后不要再骚扰她了,否则,我不敢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喜宝啊喜宝,她竟然把青春交付给这样一个只知道欺负她的软蛋,我在内心深处替她不值。

事情超乎想像的顺利,几番讨价还价之后,我答应付给他六万,同时,他写了保证书,签了字,按了血手印。我当然不会随身带着那么多现金,我把喜宝和栀栀送到楼下的时候,遇到了在天上人间的阿Bee,她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匆匆赶来。

她打量了我半天:“敢情,这个人就是你啊?”

栀栀剜了她一眼:“阿Bee,你丫儿咋这么快就来了。”

阿Bee抱了抱喜宝,扭脸冲着栀栀叫:“老娘不放心啊,行不行?”

栀栀立刻笑了:“当然行。”

阿Bee狠狠地向林茂生啐了一口骂道:“臭不要脸的!”

林茂生没吭一声,我觉得她们真是一群奇怪的群体,我送她们去了我预订的酒店,然后去银行取了六万给林茂生。他千恩万谢地夹着尾巴滚蛋了。

临走前,我再次问他:“没爱过,为什么还缠着她?”

男人有点不太高兴:“因为她能赚钱啊!”

男人堕落起来,简直比畜生还可怕。

3

安顿好这一切,已经是凌晨三四点钟。这个周一,公司还要举行年度酒会,我要抓紧小睡一下。这时候,电话响了。

“谢谢你。”还没等我说话,喜宝在电话那头疲惫地说。

“你怎么会爱那样的一个男人?”我问了一个超级白痴的问题,自从我遇到喜宝,我发现,我的智商都降到了负数,看来不光是女人在发情的时候智商降低,男人也一样。

喜宝说:‘我有点累,以后会和你解释的。”

我“哦”一声,然后说:“那个林先生,我已经解决了,你是不是考虑一下换个房子?”

“这个我会考虑的,今天谢谢你了。”她挂断了电话。

这小娘没提钱,我自然也不会提,一个要脸面的大男人,是不会在这个时候提钱的,谈钱便伤感情,何况是刚刚萌动的情愫。

九点钟,我准时来到公司,市场部的副总就派秘书送来一份紧急文件,是关于采购部采购原材料次品导致客户频频退货的问题。

采购经理姓刘,是个靠着裙带关系攀爬上来的白骨精。公司里扫厕所的桂花都知道,她是五十多岁董事长王某的小膏药。两个人暗渡陈仓,一粘一腻,她的嗲功了得,撒了几次娇嗔,便换来了采购经理的头衔。其实我知道,她也是有这个能力,可惜,聪明的女人总是容易被感情蒙蔽了双眼。

她以为她的小打小闹能带给她巨大的利润空间,她错了,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她。

门响了,刘经理优雅地走了进来。

黑色的丝袜,香奈儿的套裙,栗色的卷发在脑后盘了时下流行的丸子头。她眉目之间流露出一股张扬的傲气,细细的丹凤眼,向上挑着,下巴尖尖翘翘,十足的狐媚像。

“顾大总监,您找我?有事打个电话就好了嘛”

她坐在我的对面,翘起大腿,她的腿部流线完美极了,除了喜宝,她是我见过第二个拥有如此美腿的女人。

我把报告推给她,她翻了几页,然后把眉毛一扬:“顾总,你有话就说,不过对这件事,我已经做出了相应的处罚,这堆材料是我其中某个下属在负责,至于责任,我肯定是要承担,不过,事情闹成这样,我已经把那名员工开除了。”

她边说边察言观色,见我没有反应,她继续说:“晚上,我就会亲自向董事长请罪,如果这件事,你能帮我压几天,我不会亏待你的。”

她的手穿过写字台,搭在我的胳膊上,中指使劲地按了三下。

这个狐狸精,一脑门的坏水,看来她是非要把我拉下水不可了。

“行,这事儿,先缓缓,晚上的party上见。”

她冲我抛了一个媚眼:“讲究,顾总,你这个人情我记了。”

4

年度酒会的地点,是在天上人间旁边的长城饭店。下午,我就安排了几个得力的下属去处理退货投诉,弹指就到了晚上。

公司里中层和高层加起来大概有一百多人,各个穿得光鲜亮丽。有好几次,我无意中瞥见那个狐狸精刘染,勾着暧昧的眼神,冲我放电。

我假装看不见,心里却突突跳个不停。

桃三的电话接二连三地打过来,我躲进角落,又敷衍了她好久。我突然想起了某杂志上的一句话:他殷勤,那是他刚刚爱上你;他笨拙,那是他深深爱着你;他从容,那是他已厌倦你。当有那么一天,他懒于敷衍你的时候,你们之间的爱情,就真的,结束了!

看着那一张张虚与委蛇的应酬,还有隐藏的龌龊,我突然感到自己前所未有的恶心。桃三、林茂生、喜宝,还有刘染勾魂的眼神,在脑海中不停的重迭交替。

酒从喉咙滑进胃囊,然后和胃酸融合,最后迅速地渗透进血液,我想抓紧一个人,在她的怀里放纵奔腾。我终于在无数次碰杯中,喝醉了。

胃里在翻江倒海,我跑到洗手间一阵狂吐。当我抬起眼皮的时候,我被镜子里出现的影子吓了一跳。刘染出现在镜子里,暖暖的灯光下,她的脸色恍白,都说喝醉酒的女人白脸精鬼。

我没动,甚至没有再看她,我伸出手,拧开水龙头,捧着水,洗脸。

她摇摇晃晃地栽倒在我背上,两只胳膊死死地勒住了我的腰。

我嗅到一股浓郁地红酒气息,我被这股气息熏得晕头转向。但是,我的内心依旧有着很明澈的底线,不搞办公室艳情。我试图推开她。

她却越靠越紧,然后她吐字不清地说:“门锁上了。”

“别这样,不合适,我们喝多了,你是董事长的女人,我们之间是绝对不可能的。”我试图说服她。

“没用的,今晚,你就是我的,你逃不掉了,我可是花了大钱,才买通洗手间小弟的。”她嘿嘿地笑起来。

看来,她早就期待这一天了。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肉体对碰肉体的等价交换。

在纠缠中,刘染赢了,她像一尾湿淋淋的鱼儿,游进了我膨胀的欲望岸边,她用翻腾的身体,拍打着我的热情。

“喝多了真好,谁都不用对谁负责。”她醉醺醺地说着。

但愿一切如此,我被她推推搡搡地滚进了一个隔间,她把我按倒在马桶上,麻利地脱下了裙子,我的世界漆黑一片,找不到出口,也辨别不清方向。彼此的喘息声纠缠在空气里,空空落落回荡在整个房间里。

门外有人大力地敲门,而我们,热火朝天地,不顾一切地撞击着对方。她真是个狐狸精,我有一种被强暴的爽快,那滋味就是心里燃烧着火,嘴上却吃着冰激凌。

清醒过来后,我才后悔。酒会结束,我们分道扬镳,临走,她拍了拍我的脸:“小心肝,再见喽。”之前的这一切,仿佛未曾发生过。